昆布冰川，攀登的開始

撰文、攝影：高承

薩加瑪塔國家公園的核心區域就是EBC營地，而在營地最直觀的印象除了喜馬拉雅山脈眾多高聳的雪山之外，當屬腳下真真實實踩著的昆布冰川。這條壯麗而又危機四伏的冰川被國人稱為「恐怖冰川」。在我來之前，便通過不同的渠道了解過南坡攀登的難點，其中大多數文章都將最危險的地方標註在海拔5400-5900米的昆布冰川，而不是8000米左右的「死亡地帶」。有資料記錄以來，在珠峰南坡一共發生了80起攀登事故，其中30%都在昆布冰川。

昆布冰川之所以難，是因為經常發生雪崩、冰崩、滑入冰體縫隙、連接冰體裂縫搭橋斷裂等，隨時都可能帶走登山者的生命。同時冰川的消融以及隨著季節的移動讓昆布冰川變得更加變幻莫測，14年昆布冰川的雪崩更是奪去了16名夏爾巴的生命，而那次事故發生時間卻是在公認的冰川最安全穩定的凌晨4點鐘左右。

冰川退化讓冰川的冰面變得更脆弱，也讓珠峰攀登變得更危險，行走在昆布冰川上，可以看見冰窟和潺潺的流水，冰川融化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像。這些看似奇特的冰錐，真實地反映了地球變暖，冰川退化的事實。

凌晨三點，我與領隊夏天以及協作巴桑從營地出發。背大相機登山是件非常蠢的事情，還好我們只是嘗試攀登，當天返回。如果真的要登珠峰，這種大傢伙實在是太沉了...不過回來看照片，慶幸自己當時咬牙帶上山。被巴桑的頭燈照亮的冰塔林，看上去像是渡了一層蠟，圓潤光滑。

在昆布冰川上行走，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懸梯，從起初的忐忑不安，到後來的從容不迫，經驗和勇氣就是這麼一點點逼出來的。要麼下，要麼上，就這麼簡單。

昆布冰川上搭建的梯橋，總共有十幾處之多，而夏爾巴以及攀登者需要來來往往走上好幾趟甚至幾十趟，對於他們而言早已見怪不怪了。而攀登珠峰的夏伯渝老師，因為沒有雙腿，義肢無法平衡，是趴在懸梯上一點點爬過去...但是這點勇氣和執著，就足夠使人敬佩！

這種懸梯走起來有些搖搖晃晃，「嘎吱嘎吱」的聲音讓人聽了心煩。我第一次走在上面的時候，經驗不足，冰爪沒有在懸梯上卡實，差點滑下去，還好及時拉住繩索慢慢調整重心，踉踉蹌蹌走了過去。雖然有保護繩，但是那種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覺來得太真切！

向C1攀登的路線，說是路線，其實就是在大大小小冰裂縫間選擇相對簡單易行的一條「路」，邁過去或是跨過去，實在不行的就搭個懸梯晃晃悠悠走過去。這些冰川，就像是活火山一般，沒人知道什麼時候崩塌，只能祈禱自己踩的那一刻是安全的。

在攀登的時候，聽著冰爪插入冰川所發出的「咔咔」聲，夾帶著碎冰四濺，讓人血脈噴張。不得不說，攀登或是攀冰真的讓人上癮！

從昆布冰川上望向大本營，冰川就像海浪一樣，波濤洶湧。冰是睡著的水，而冰川就是凝固的浪花。

行走在冰川塔林之間，我們只是匆匆過客。每年成千上萬的攀登者，徒步者來往於此，見證著喜馬拉雅的偉大與震撼。

圖片中的黑點，便是正在昆布冰川上攀爬的登山者，當自己回看相機中的照片，不禁自問：「當初我是怎麼上去的？又是怎麼下來的？」

在昆布冰川上看到的Pumori峰，與岡仁波齊有幾分神似。

這次活動出發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攀登昆布冰川的準備，並希望嘗試攀登到C2或者7400米的C3營地（我們為了可以在營地駐紮，辦理了7000米級登山證，如果攀登珠峰需要繳納15000美金辦理登山證）。然而，天不遂人願，在攀登昆布冰川當天，C1下方的道路崩塌了，需要冰川醫生修路，無奈止步於C1前。雖有些遺憾，但終究攀爬了幾乎完整的昆布冰川，這種感受和經驗非常難得，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再次站到昆布冰川之上。

關於攀登珠峰的看法

首先我自己並不是一名攀登者，最多算是一名登山徒步愛好者，對於攀登雪山的人們充滿了敬意，因為他們都是在靠自己的方式實現著自己的夢想。

現在有很多人在質疑攀登珠峰的難度或者商業登山的方式，有人認為有足夠的錢就可以登頂珠峰，曾經的我也一度這麼想過。然而，當我這次特意攀爬了昆布冰川之後，才知道之前的想法過於片面。誠然攀登珠峰需要數萬美金的費用（今年的價格4萬美金左右），動輒四五十天的攀登周期，沒錢沒時間是萬萬不行的。然而，當我們簡單的認為有錢就可以登頂珠峰的時候，我們卻不經意的或者刻意的忽略了這些攀登者的勇氣、耐力、決心，還有他們對夢想的渴望。

對於攀登珠峰這件事情，我認為無論過去，現在或是將來，沒有什麼時候是可以輕易成功的。即使現在的商業登山越來越成熟，線路安全係數更高，裝備更先進。當你開始攀登，上升到海拔7000米以上，5公斤重的氧氣瓶，繁瑣卻又必備的攀登器具，厚重的高山靴以及攜帶的熱水能量膠等等，十幾斤重的裝備都需要靠自己一點點背上去。即使是王石這樣的商界大佬，也絲毫不例外。在8000米以上的死亡地帶，含氧量不足海平面1/3，氣壓低的令人感到頭腦炸裂，沒有什麼事情是簡單的。

攀登珠峰，挑戰8000米生命的禁區，本身就是一件不理性的事情。而當人們選擇了出發，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在完成這件不理性的事情時，儘可能做到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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