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賠率榜上為何總是那幾副老面孔

徐娉婷 編譯綜合

每年十月份，全世界文學愛好者都會被諾獎的信息流轟炸，也有一部分人會參與到一場文雅賭博——諾獎下注。大家都明白，諾貝爾文學獎並沒有所謂的候選人一說。所謂「熱門作家」不過是來自博彩公司的賠率榜。

諾獎賠率榜的人選是怎麼來的

距離諾獎公布前兩個月，各博彩公司就開始蠢蠢欲動，為諾貝爾文學獎博彩開盤做準備工作。歐洲最大的博彩公司立博（Ladbrokes）1985年開始為諾貝爾文學獎開盤。對博彩公司而言，預測諾貝爾文學獎顯然比預測一場球賽的結果要難得多。後者有大量的數據可供參考——隊員的過往表現、傷病、裁判、天氣等等。而諾貝爾文學獎可供收集的信息相對而言太有限了。

博彩公司開設諾貝爾文學獎賭盤的目的也不只是為賺錢，相對其他體育賽事而言，文學獎賺錢幾乎不值一提。那麼博彩公司為何樂此不疲？因為對於諾獎的關注度來自全球，加上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這種免費廣告誰會拒絕呢？你要投注諾貝爾文學獎，得在那個博彩公司開戶吧，一旦你開戶，難道就每年只投注一次「諾貝爾文學獎」？大多數人肯定還會玩玩其他博彩項目。

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恪守著神秘性。不像其他獎項，比如美國國家圖書獎，先評出一個入圍者長名單，然後是短名單，最後是得主。連國內的茅盾文學獎也是先公布兩百多部參評作品，（2015是252部），經過評委們第一輪投票後選出十部提名作品，第二輪輪投票後公布最終3~6部獲獎作品。這個評選過程是公開而循序漸進的。但是諾貝爾獎遵循的原則是，除了公布最終獲獎者外，候選人的名單都不對外公開，並設置了50年的保密期。也就是說，今年你只能知道1965年及以前的候選人名單。

諾獎官網上目前只能知道1965年及之前的候選人名單

所以，每年關於諾獎「入圍」「候選」作家的說法，都是謠言。斯德哥爾摩諾貝爾博物館的歐洛夫索梅爾(Olof Somell)2012年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所有獲獎猜測都是謠言，是編造的，媒體也參與了其中。最後還有賭博公司參與，其實他們也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在正式揭曉之前，不可能有人知道名單以及候選名單。」

既然諾貝爾獎評選的保密工作如此嚴苛，博彩公司的賠率榜上的人選又是怎麼來的呢？各大博彩公司每年會針對諾貝爾文學獎設立特別的團隊，這些人員既是文學愛好者也是精算師，他們負責計算賠率以及排列表格。影響賠率的因素並不局限於作品本身的質量，也包括讀者的反饋、媒體的報道以及評委的喜好等，團隊會向文學評論家、作家進行諮詢，根據從他們處獲得的信息計算賠率。

在2011年，彭博社曾採訪過一個名叫Magnus Puke的人，他在立博網站投注，媒體問他在信息如此匱乏的情況下，根據什麼下注。Puke也算個文藝青年，平常愛寫點詩歌，他說自己根據「接觸的文人圈、在網路論壇上逛逛，並且時不時看看twitter」來決定哪些人選有獲獎可能性。那年，肯亞作家提安哥也在他的名單上，但位置不是特別高，他說「今年不會是非洲年」。果然他說對了，那年是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姆獲獎。

賠率榜的準確度有多高

雖然說瑞典學院評選的保密性很強，然而在當今的網路時代，基本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否則沒法解釋賠率榜為何越來越准了。2011年的獲獎人特朗斯特羅姆排第二，2012年莫言排第二，2013年門羅排第二，2014年莫迪亞諾在開獎前突然竄至第五。2015年，白俄羅斯女作家阿列克謝耶維奇妥妥居於榜單第一。

立博的負責人對媒體說：「我們深知對於諾獎的預測能力有限，所以傾向於讓市場來決定賠率」。所以，一般來說，對某個作家下注的數額越多，排名就會越高，而去年，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把寶押在阿列克謝耶維奇（以下簡稱阿氏）身上，至今仍是個謎。要知道，諾獎評委一慣傾向於小說家、劇作家或詩人。而阿氏的作品基本上是口述歷史，虛構和非虛構結合的作品。所以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有人通過某些手段從諾獎評委那得到了短名單，於是對阿氏大量下注，從而推高了她在賠率榜上的排名。

在過去十年里，立博停止投注時，賠率榜第一人選，有四次獲得了諾貝爾獎。去年，停止投注時阿氏的賠率是 2/1，2011年，特朗斯特羅姆的賠率是4/6，2009年德國小說家米勒是3/1，2008法國作家勒·克萊齊奧的賠率是2/1。過去10年里，有7次，獲獎人在立博停止投注時位於榜單前三。

村上春樹

立博的代表Donohue說：「雖然說，人們越來越會猜，但也有很多粉絲相信，只要他們常年對某一個作家下注，總有獲獎的一天。」這或許能解釋村上春樹現象，總有很多頑固的粉絲把寶押在他身上，使他每年高居賠率榜前五，最終又名落孫山，成為一個躺槍的「萬年陪跑」。對此，村上春樹頗感無奈說，「說實話，這件事讓我感到為難。因為這不是什麼正式的候補，而是根據民間博彩業的賠率所定。這又不是賽馬。」

曾經有四次，獲獎人的賠率從開盤到停盤時發生了劇烈變化，2008年，勒·克萊齊奧從開盤時14/1降至停盤時的2/1，2009年，米勒從50/1到3/1，2011年，特朗斯特羅姆從4/1 升至 12/1 ，最終跌至4/6。去年，阿氏從5/1到3/1。

立博的代表Donohue說，距離開獎前最後的變化很關鍵，很多人也是在最後一刻隨大流下注，最終獲得滾雪球效應。

10.10日立博賠率榜前十

賠率榜和中國人有啥關係

今年，中國作家閻連科和北島也名列賠率榜上，分別位列第46和47位，賠率均為66/1。可以說，大家並不看好他們倆。

前十名作家裡，除了村上春樹和菲利普·羅斯，對於普通中國讀者而言，都是生僻古怪的外國人名：恩古齊瓦提安哥、阿多尼斯、喬伊斯卡羅爾歐茨等等。

雖然中國人人都好談文學，但真正的了解面卻比理化醫窄的太多，可以說，文學仍然是一個小眾愛好，而諾獎又是一個遠在歐洲的文學獎，所以中國大眾對諾獎的了解非常有限。

閻連科和北島是賠率榜上的常客

對於所有的諾獎得主，中國人常談的，能理解的，也只有馬爾克斯，索爾仁尼琴，川端康成了。大部分的歐美作家，身處發達國家的，沒有明顯政治傾向的，中國人都無法理解他們究竟為什麼被諾獎青睞，然而這種作家才是諾獎的主要人群。 但是國外博彩網站，他們可以輕易的找到許多的歐洲評論者，不用像中國人這樣盲人摸象。

然而對於國內出版界，賠率榜是一個風向標。近些年，諾貝爾文學獎對文學作品的銷售簡直是催化劑。2006-2015年獲得諾獎的作家作品中，今年1月至9月底銷售最好的前十名分別是：《二手時間》、《豐乳肥臀》、《蛙》、《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關於死亡還是愛情》、《地平線》、《青春咖啡館》、《我腦袋裡的怪東西》、《檀香刑》、《切爾諾貝利的悲鳴》、《緩刑》。如果看前20名的名單，2015年諾獎得主斯維特蘭娜阿列克謝耶維奇作品有6部上榜，2014年獲獎得主法國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亞諾有4部作品上榜，2013年獲獎的加拿大作家愛麗絲門羅有2部作品上榜，2012年獲獎的中國作家莫言有4部作品上榜。總體來看，近年獲獎的作品稍佔優勢，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獲獎熱度餘溫未消。（數據來源：出版商務周報《諾貝爾文學獎頒獎延遲，且看蓄勢待發的出版界》）

巨大的利益背後就會有巨大的驅動力。由於近幾年博彩公司對諾貝爾文學獎的預測屢屢「中籤」，今年很多出版機構也根據博彩公司的預測，預先準備好了自己的「備貨」。

國內出版社引進了肯亞作家恩古吉瓦提安哥，美國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以及西班牙作家哈維爾馬里亞斯的作品。這三位作家都是位居賠率榜前10位的，備受關注的得獎熱門候選人。

2013年，加拿大作家門羅獲獎時，中國普通讀者對這個名字非常陌生，因為她僅有一部作品《逃離》被翻譯成中文。在獲獎後的第二天，出版社決定將緊急加印不少於10萬冊。

在信息越來越發達的今天，任諾獎評委怎麼嚴防死守，也難免走漏風聲。越來越精準的賠率榜即是證明，出版社也望風而動，知道如何去「打有準備的仗」，像門羅這樣獲獎後鮮有譯著的情況應該很難再發生。

結語：距離諾獎13號公布結果為期不遠了，諾獎賠率榜一定還會發生變化。臨開獎前的變化，其實暗藏了賠率榜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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