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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追多年和心上人訂婚,一場大火讓我發現她真實身份


苦追多年和心上人訂婚,一場大火讓我發現她真實身份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巫山 | 禁止轉載

1


「吳地春寒花漸晚,北歸一路摘香來!」


玄藍錦袍的男子搖著摺扇微微眯眼,金絲綉線勾勒的山茶花隨著衣擺而動。走了幾步,驀然停下來,回頭望著身後一頭髮濕漉漉、狼狽坐在山茶花叢里的紅裝女子,蹙眉長嘆,「筠均,你竟連這花都不知道?」


話畢並著幾步走到女子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莫不是病了?燒糊塗了?」

女子冷冷地拂開他的手,含怒瞪著他,「都說了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這些花!」傳世摸了摸頭髮,擰出了一手的水,忍不住又狠狠瞪了眼前這人兩眼。


莫說她不是他口中那名為「筠均」的女子,即便是,也不能因為澆花時打盹,睡了一會便將整盆冷水自她頭上澆下來吧?


但是她真的不知,為何這男子會認為她是「筠均」,難道長得很相像?


「潑辣倒還和之前一樣,不會是氣我澆你冷水了故意騙我的吧?」男子替她捋順了額前的頭髮,心上有一絲愧疚閃過,他低頭喃喃,「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想叫別人看見,說我護短,讓你不好立足。」


他能將這一盆冷水直接澆下去,起先心裡也掙扎了數次,後來瞥見不遠處花叢間貓著的人影,方才咬咬牙狠心至此的。

「可是……筠均,我道歉,求你不要再和我鬧了。」他放低姿態,拉了拉她的袖子,一副討好的姿態。


傳世愣住。


真是奇怪,她剛從世外鏡中出來,臨頭就被人澆了一盆水,奈何這人還滿心好意?看他的樣子,對這名為「筠均」的女子甚是喜歡?


她漫不經心地環視四周,此時正值初春,漫山都是各種顏色的山茶花,開得如火如荼。要說她來到這裡是為了找黑荼蘼,那麼這山茶園應該會有的吧?不如將計就計?


她心中盤算著,揚起笑容對他說道:「好了,我不與你計較便是。」想到剛剛的話題,她亦是有些心虛,低下頭輕聲道,「方才被你一盆冷水潑的,叫我都忘了這些花叫什麼了。」

男子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也不作計較,上前一步道:「你這小時候落下的毛病怎麼還沒好,隔一段時間便會忘記,每次都要我重新教你。」


他從繡球型白色花一路指過去,笑道:「這是蕉萼白寶珠,捻紅,晨曦,瑪瑙茶,還有鶴頂紅……」


「還有山茶花叫鶴頂紅嗎?」


「是啊。」他咧嘴一笑,乾淨的面龐染起一層金光,「山茶品種很多,品名也很繁複。」

「那這有毒嗎?」


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眨著眼說:「怎麼會有毒呢?鶴頂紅顏色純正,此花與毒液同色,所以才有此命名。」


「哦。」她漫不經心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向花海,小心地躲避著他親昵的動作,裝作去察看花朵般跑走,展開手臂呼吸著山茶的香氣。


聽不到聲音,她緩緩回頭,只見男子負手站在花叢中。山是綠的,花是紅的,他一襲藍衣,面孔白皙,仿若突然闖入繁華中的朱顏小公子。衣袂被風吹起來,笑意溫暖地對她說:「筠均,你真美。」


她一時啞然,笑意慌促地凝在嘴角,尷尬地回過身子。


男子害羞地撓撓頭,輕咳了兩聲,又道:「方才我念的那句詩你真的不知道是哪種花嗎?往常你最愛的就是花根下細長的青莖,經常去照顧它。」


她說不出話來,尋思著那詩,想了想張嘴即道:「是黑荼蘼嗎?」


男子面上一喜,撫掌道:「我便知曉方才你存心氣我,所以假意不認識。」他轉到她跟前,脈脈含情地看著她,「筠均,父親承諾我,荼蘼花開之日,會應許我一個請求。」


他眼底化開的溫柔暖色倒映在大片嫣然的山茶花中,像是吹在烈焰上的紅幡,帶著孤勇和奮不顧身,撲向地獄。


暖暖溫情時刻,他用一首詩表明心意。拳拳赤誠道:「屆時我會請求父親讓我娶你。」


縱然「她」自小便是莊園一個小小的看花奴,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山茶園小少爺,但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愛慕她,無人不知。


尋常打打鬧鬧,她潑辣豪邁,他又天性純良,有庄內老人道他們姻緣極好,甚為相配。他自是歡喜的,只需在黑荼蘼花開之前,好好籌謀一件事,壓下去族中反對之聲,到那時大權在握,便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


想到此處,他笑著攥起她的手,卻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過去。


男子僵住,試探地問:「筠均,你不願意?」


「我……」


她並非他口中那女子,也不知早前他們之間的約定,如何能夠願意?但她此番心思亦不在此處,轉移話題急急問道:「黑荼蘼什麼時候開花?」


男子眼底的喜色退下了去。


「黑荼蘼是山茶園至寶,五十年花開一次,你莫非又忘了?」他察覺到不對勁,「筠均,你到底怎麼了?」


「不,不是的……我。」


「你是覺得太久了嗎?」他搶先道,「三年,還有三年便是花開之日。筠均,請你等等我。」


春日薄光掃過山頭,男子白皙的面孔因著急而浮現出紅暈。


她從未見過這樣一個人,神情專註地看著你時,彷彿你就是那人世。深深的輪廓里流光般明亮的眸子,透出的每一道眼神都讓你拒絕不了,是烈焰,是灼陽,是鶴頂紅,都沒辦法拒絕。


她慌了神,喃喃說:「好,好。」


男子喜極,伸手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她,「這是我琅琊王氏的家傳玉佩,價值連城,我王蘇城自此立誓,此生非筠均不娶。」


她看著手中的玉佩,只一眼便震驚在原地,久久,她顫著聲問:「這,這是什麼玉?」


王蘇城搖著摺扇,身後掩映著大片的山茶花叢和層巒群山,掀唇一笑,聲線清朗:「琳琅玉。」


傳世腳一軟,摔坐在地上。


2


「也不知那琳琅玉是什麼著了妖魔的東西,我一看便覺得頭疼,心痛,全身無力,腦子裡刷刷地什麼都有。」傳世一邊提著水桶一邊嘟囔著,「黑荼蘼還有三年才會開花,而我在這裡卻只能待上三個月,這可如何是好?」


畢竟世外鏡可等不得她……


迎頭走過兩個婢女,低聲歡笑著:「晚山居的那醫藥師真得好俊,我只恨手腕只是扭傷了而不是斷掉,這樣我就能經常去找他為我看病了……」


「是呀是呀,人長得俊,名字也好聽。」


「一月一月,舊年歸去,新年始來。」


一月?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是當年她從沙場上提出來放在半道上的小子嗎?


她將手中的水桶放在地上,忙不迭地朝著晚山居的方向跑過去。那宅院地處偏僻,在山茶園的最西北處,穿過一片山茶叢林,便能看見竹屋一角。


傳世剛從竹屋小徑走來,便瞧見廊下正在煮茶的白衣男子,冠發高束,纖塵不染。


他還是當年的他,而她早已面目全非。


廊下的男子聽見聲響,緩緩轉過頭來。竹案上燒著的茶還沒開,旁邊擺著一壺好酒,這場景與當年的雪廬並無二樣,但人的記憶卻出了錯。


他將水壺擺下來,朝她招手,示意性地向她推了推新拿出的茶具。


傳世一溜煙躥進廊內,坐在他對面,攤著手問他索葯:「碰見你太好了,快給我一些催生的葯,我想要黑荼蘼快些開花。」她火急火燎地掀開裙擺,席地一坐,熱茶已從唇瓣間滑進嗓子里。


一月徐徐失笑:「你慢些喝,小心燙了。」


「嗯,你這燒茶的手段真是高明,老遠就聞到香氣了。」


「爐子上熱水未開,好茶卻已備下,你不好奇?」他無奈看她,記憶缺失,可性子倒是沒變,一上來就開門見山。


「你猜到我要來?」


「準確來說,我在這裡等你。」他盤膝坐在玉竹蒲團上,仙姿朗朗,「我在等你來。」


她努努嘴,似想起什麼似的,緩慢問道:「除了那年在敵國戰場見過面,後來我還見過你?但是我卻忘記了?」


他點頭,她坦然,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活得太久了,這些年總是忘事。」


「不是這道理。」一月說,「凰朝十五年,你與一名男子曾赴邙山尋我,為的是長生丸。如今是凰朝一百年,在這山茶園,你為黑荼蘼尋我找催生葯。」


冥冥中有些安排和巧合,會在漫長的歲月縫隙里狂放出異彩,尖銳刺目而充滿劇毒,猶如黑荼蘼。


「你忘記一些事情,不是記性不好,而是有人刻意洗了你的記憶。」


3


說話間,爐子上的水燒開了,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她轉過頭去看外面的竹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到聲響回頭時,王蘇城正從長廊的盡頭緩緩而來。


他今日換了青衣,愈發顯得少年英氣,眉宇間依稀是溫暖的色彩,那色彩和她不一樣。她在數千年的輾轉間變成空殼子,死氣沉沉,可他是從窗縫眼裡透進的陽光,特別亮。


一月將早就準備好的茶具奉上,含笑道:「蘇城,我屋裡還有些草藥要整理,你且在這裡與她敘話吧。」


傳世張了張嘴,又不好當著王蘇城的面直接討葯,只瞪大了眼睛忿恨地盯著一月。擦身而過時,他含著笑在她耳畔低聲說:「你不覺得蘇城有些眼熟?」


一抬頭,青衣衣袂已晃在眼前,一月走進屋裡便再未出來過,她看著面前的人,心思總歸是亂了。


「你是身體不適嗎?這麼來晚山居?」他不喝茶,只擔心地看著她。


她像是說了謊被戳破的孩子,拚命地修補著謊言:「沒有,只是近來總睡不好,來討些安神的葯。」


「興許是天熱了,心中煩悶所致。」


「嗯,或許是這樣。」心無旁騖地應了兩句,兩個人又興緻缺缺地喝了半盞茶,見天色晚了,他便送她回去。


沿著黃昏灑下的鵝卵石小路一直走,繞過小山頭是一個種滿了曼珠沙華的花園。火照之路,如歌泣血。她冷不丁地問道:「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黑荼蘼早些開花嗎?」


黑荼蘼?為何又是這個?


一時間說不道不明清的思緒像密密麻麻的網,纏住密不透風的牆,令他生出困惑。他強忍住心煩說道:「祖父在世時曾說過,催生黑荼蘼是大忌,所以這些年來從未有人試過。」


「是嗎?大忌,會引來血光之災嗎?」


蘇城微微一笑,解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夜裡風大,小心受涼。」


她見他轉移了話題,想來並不願意提起,自然不再追問下去。


將她送至門前時,王蘇城突然拉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問道:「筠均,記得幼時青梅竹馬,我少不更事,經常欺負你,但你卻等過來了。這十幾年就像白駒過隙一般,有時只嘆時間太慢,有時只盼時間再快……三年,我真地請求你,求你再給我一些時間。」


他舔了舔唇,想到如今正在籌謀的事,亦有不安和焦灼。


「我知道這世上不會有女子平白浪費韶華,賭上三年的時間去等一個不確定的將來。但是筠均,請你相信我,為了那一天我已努力了很久。」他心亂如麻地看著面前的女子,真的感覺有什麼不對了,所以想要拚命地抓住,「等我,等我好不好?」


傳世囁嚅著張了張嘴,終究一個字眼也吐不出來。


她不是那個「她」,怎麼可以擅自為她的感情做主?


不,她不能再欺騙他,她虧欠不起這份感情。


傳世想說什麼,鼓起了勇氣叫他的名字,可王蘇城卻像著魔了一樣,慌慌張張地朝她揮了揮手,轉頭跑遠了。


天徹底沉下來。


夜色中襲來暗香。


他邊走邊說,機械一樣重複地說給自己聽:「不會的,筠均會等我的,一定會等我的。她一定是太著急了,對……她會等我的。」


可他又怎麼知曉,這世間人,世間事,豈能樣樣都如他所願?


4


「我等不了!三個月時間都嫌長!」


「為何?」一月挑眉,「莫非你害怕什麼?」


傳世話塞,不由地想起王蘇城那張情真意切的面容,到底還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沉淪了。


一月搖頭嘆息,著實不願意看著她一錯再錯,便提點道:「你自來的那一刻便該知道註定要虧欠,要辜負。你要取的東西皆是要付出代價的,否則讓你來的人又怎會處心積慮洗去你的記憶?」


他不願多做解釋,淡淡道,「路是你走的,他日若後悔,也必然由你自己承受,是深是淺,是痛是傷,沒人會幫你分擔。琅琊王氏家大業大,藏書樓里定然有記載黑荼蘼的花期和催生之法。」


她點點頭,臨去前回頭看了眼一月,忍不住說:「我在雲煙閣獨守千年,早已不識人間滋味了。」她笑得委實難看,「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和想法,是否會有人在意。」


王氏是大族,藏書樓前自有人把守,且還上了金鎖。她見正門不好闖入,便飛身上了屋頂,欲掀開屋瓦跳下去。


這座藏書樓看起來有些歲月了,木架和梯子都老舊了,在薄光下能看到扉頁上的塵粒。從東到西,再從南往北,書架連著一排又一排,堆積的全是藏書。她愣了一會,正要行動時聽見一道說話的聲音,趕緊放輕了動作,將耳朵貼在屋瓦上。


「父親,我懇求您答應我!我要娶筠均!」


「這般迫不及待了嗎?是她急還是你急?是她想做這王氏的主母,還是你想掌權王氏?」威嚴低沉的聲音伴隨著重擊傳來。


蘇城長袍一掀,驀然跪下去,咬牙道:「請求父親答應我,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近來他總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往日那朝夕相處的女子似變了,變成他心裡不一樣的人,他真的……輸不起。


「兒女情長,慣會敗事!」男子厲聲斥道,實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含怒道:「族中長老一輩自恃頗高,拿出你的鐵血手腕來給我瞧瞧。保得住家族,才庇佑地了身後的人!」


說話間,他拂袖而去,只留下王蘇城一人跪在冰涼的石磚上。


也不知過去多久,他朝屋頂上某個方向望了眼,輕聲嘆道:「出來吧。」


傳世心虛地從屋頂掠下去,見他膝下壓著片反光的銅鏡,立即明白了什麼,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我……」


「不必說了。」王蘇城擺擺手,想起父親臨走之前的那個警告的眼神,頓時一陣心寒,「你在屋頂聽到的都是我族秘辛,父親並非不知情,但他沒有戳破,是把懲處你的機會留給了我,他在考驗我。」


他覺得疲憊,低聲說:「這些年我一直在做一些事,盼望得到父親的重用和信任,我一直很努力,可現在卻覺得好像看不到盡頭了。」


說這話時他就站在她面前,很近的距離四目交接,看著她亦不復往昔的柔情。


太累了,累得無法再偽裝柔情,面前這個人究竟還是他喜歡的她嗎?


「自今日起,你在山茶園跪地反省,沒有我的指示,不可以起來。」他口吻淡漠地說完,不顧她的反應朝外走去。


一排排的書架,揉不碎的柔光,映出修長蕭索的剪影。


他走得太慢,慢到讓她有種錯覺,錯覺在於剛剛的王蘇城只是一個幻象。他在某個地方停下來,那幻象破碎了,他又變成原來的模樣。


刀山火海無人可阻擋他愛她。


「筠均,這世上縱然有些事變了,有些人變了,但我的心不會變。你若等我,生死皆會守諾。」


記憶中的女孩站在爛漫花叢里對他笑,問他什麼時候娶她?她等得好辛苦。他撲過去抓她,將她圈在懷裡真的是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壞了。當時風月正好,無憂無慮,可他分明已經做好打算。


他和她說,哪怕要走的那條路被淬了火毒,布了寒冰,上了尖刀,他都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走到可以娶她的那一天。賦予她身份和尊重,不被人詬罵和污衊,讓她名正言順地成為琅琊王氏的家母。


這是他的諾言。


5


後來傳世跪在漫山的山茶花中,捫心自問:我為什麼要跪在此地?是為成全他?還是成全自己?明明假借了他人的身份,卻承了他的情?


是的,她避無可避地虧欠了王蘇城一腔鍾情。


冬末初春的時節,入夜裡很是寒涼,而她自憑修為跪個幾日自是不在話下。


當夜裡開始下雨,泥濘污了裙擺。他在風聲狠狠拍打著花枝的時候走來,從身後為她披上厚衣,又跪在地上替她去卷那裙擺,一邊低頭輕聲道:「尋常你極為愛惜自己的裙子,每次下山都央求我為你買條漂亮的紅裙,起初還不捨得穿,後來卻也願意穿給我看,我還以為是女為悅己者容。」


傳世愣愣地聽著,雨水從眼角滑落,不知為何竟帶了些苦澀。


「你自小身體不好,受不得寒涼,我為你準備了薑茶,你先喝一些暖暖胃。這會父親去族裡商談事情還未回來,等他回來了我再求求他。」他從飯盒裡端出薑茶遞到她跟前,撐著傘替她遮去漫天的風雨,望著她溫柔一笑,「快些喝。」


那滾燙的薑茶滾入喉頭時,一陣血腥氣狂涌而上,傳世沒忍住,頓時咕咕的血順著嘴角滑落。


王蘇城嚇了一跳,隨即將袖子送過去給她擦嘴角的血,可越擦越覺得那血像是打開了一個缺口,怎麼也擦不幹凈。著急之下帶翻了身旁的飯盒,連傘何時飛遠都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呢?不要再跪了,定是寒氣太重了……父親那裡我會去求情的。」他慌忙地將她從濕地里拉起來。叢林泥濘,兩個人都是一陣腳滑,齊齊摔在花芽上。


好在血倒是不流了。


他又急忙說道:「我……我去找大夫,不對,我先背你回去。」他跌跌撞撞地從泥地里爬起來,將她的手臂往自己身上攬,可不管他怎麼忙活,身後的人都像死去了一般,無聲無息的。


他惶惶不安地停頓了,像是被肢解的慢動作,在黑暗的大雨中緩慢回頭,特別慢,這個動作特別難。


傳世就這麼坐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場戲,要多無情便有多無情。


他就是因為猜到了這些,所以不敢回頭,不敢看她,可如今還是被她的表情所攝,血液被抽干一般立即失去了生氣。


「我若不是你認為的筠均,你還會愛我嗎?那個諾言還要履行嗎?」她冷冷發問,臉孔蒼白,唇色卻顯現出誇張的紅。


王蘇城投降了,被這忽然而來的宿命重重擊敗。他癱坐在花叢里,手指深深地陷在濕泥中,花刺傷了他的手臂,可卻一點也不疼。


「我那年陪你去普陀山上香,寺院的大師和我說你一定會離開我,會在我無法預知的時刻離開我。我覺得那是無法想像的,所以如果有這一天,一定是我先離開你。」


而在當時,大師還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造就了如今的王蘇城。


如果有一天當你發現所愛之人已經面目全非,你必要相信,這不是孽緣,不是債,而是宿命地推動。她重生了,你才能明白情字一物,那時你才是鮮活的。


三千世界,恩恩怨怨,而人活著,有時就是用來被犧牲的。


「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她,我都會愛,生生死死都會守諾。」


6


傳世在山茶花叢中跪了五日,王氏家主方才鬆了口,叫她回去休息。不知為何,從那雨夜之後,王蘇城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來晚山居尋一月,懨懨地喝下他給她調配的葯,在他沉默的視線中忽然問道:「那日你說王蘇城有些眼熟,想必你該之前其中的詳情。那個人是誰?」


他像的人究竟是誰?


一月沒有理會這個問題,揉了揉眉心合上藥箱,在青衣沒入長風中終遞來一句話:「無論像誰,如今在你眼前的,便只有琅琊王氏蘇城。」


「蘇城。」傳世齒間呢喃著,無端覺得眼睫又濕了些。並非不羨慕那名為筠均的女子的,能有幸得他如此長情待她。來回一想,她苦笑道:「傳世啊傳世,你是孤身一人太久太寂寞了嗎?怎會這樣輕易動情?」


圓月被雲層吞沒了,映襯不出窗邊的人影。那人站了多久,便聽去了多少。直到黑暗中的風慢慢肅穆起來,他才轉身離去。


衣袂或青或藍,看不清了,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他離去後,屋裡的人推開窗子,長久而寂靜地看著那已變成黑點的身影,冷冷勾唇一笑。


再回頭時,依稀還是孑然一身,帶著數千年的決絕和狠心。


如果沒有辦法死,就只能這樣殘忍地活下去。


7


「抓賊啊!」傳世大叫了一聲,隨即抓住黑衣人的衣角,輕鬆一提便捏住了此人的命門。她提著黑衣人往蘇城的居所走去,邊走邊念叨,「幸好我睡不著,出來走走,否則還抓不到你這採花賊!」話畢扯開那黑衣人的面巾,挑眉看了兩眼。


這聲響不小,院子里的家丁都醒來了,王蘇城也披著外衣走出來,看見她提著個人站在中庭時忍不住皺了皺眉。一擺手,身後家丁將黑衣人帶下去。


院子又恢復了安靜,只剩下他們兩人。


「怎麼這麼晚不睡?」上下一打量,看她穿戴很整齊,他又問,「跪了這麼多天,你不覺得累嗎?」


她微笑起來。


「若是以往你一定會向我抱怨的,不用三日,你定會虛脫。可那晚你分明吐了血卻還是安然無恙,我有時候也看不透你了。」他勉強擠出笑容,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裡微微摩挲著。


她以前做慣差事,指腹多少有些粗糙,但卻和她的不一樣,這是武人的手,有一層薄繭。


他微不可察地嘆一聲氣,眉宇間愁色一展,握拳向她襲去。傳世下意識地伸手一擋,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往身後一帶。


風吹落外衣,兩人四目交接。她手臂一僵,無力地鬆開。


「我以前教過你些輕功,你還不樂意學。現在卻比我厲害了,是同誰學的?」他故作輕鬆地一笑,俯身去拾外衣,重新披在肩上,不等她回答已找好理由,「是護院教你的吧?以後有機會我們切磋切磋。」


傳世啞然失笑,點點頭:「好。」


她已經明白敞亮地站在他面前,用這種種舉動向他證明她不是筠均,不止不是這人,可能還非俗人。


就這麼揚著頭筆直地站著,等待他的判決,她期望和盼望能得到最殘酷的,直接的判決,最好能緩解內心的愧疚。


可是沒有,她等了許久許久,在與他交接的目光中,她看見他苦笑起來。


明白的,清醒的,絕望的笑。


「筠均,下月是你的生辰,屆時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她像是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般無力,捏緊了拳頭,輕聲問:「為什麼要送禮給我?」


「我說過的,不管你是不是她,我都會愛,生生死死都會守諾。」


朱紅大門一開一合,伴隨著重重的落幕之聲,他已經給這場荒唐的顛鸞倒鳳下了判決,和她想像地出入太大。


她已經夠坦白,夠直接,為什麼他還是這樣?


忍不住上前敲開他的門,灼灼地看著他,想要問為什麼,可到最後還是沒能開口,只問一句:「那麼,可否將這大禮,換做促黑荼蘼生長的葯?」


王蘇城驟然輕笑。


……就那麼急不可耐嗎?


他從未這般笑過,面色白皙,眼孔黑暗,就這麼站在黑暗的屋子裡輕聲笑著,如歲月的嗟嘆……終將腐朽和滅亡。


「好。」他說,「你要的,我不會讓你失望。」


8


「父親,前夜那潛入的小賊是為採取山茶花的花種。我想,也許是族老那邊的示意。」


「這麼快就下手了?看起來似乎很想做這家主啊……」男子合上茶盞,看了眼自己一手培養長大的兒子,訓誡道,「你近來長進了許多,我想你記住,琅琊王氏的一家之主,絕不可以兒女情長!有些時候唯有心狠手辣才能捍衛自己的地位。」


蘇城低著頭,應是,又鄭重請求:「父親,我想要娶筠均,請父親同意。」


「你真的確定,她是你想要的那個人?」


「父親,我不清楚。」他將頭埋在胸口,聲音嘶啞著從胸口發出來,「這麼多年,我唯一想著的事便是努力成為家主,給她想要的一切。可如果有一天,當我發現支撐著我走下去的唯一理由不存在了,我不敢想,我怕我活不下去。」


這個男人從沒見過自己的兒子這樣,卻又氣憤不起來。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了。


王蘇城欣喜地從山茶花叢穿過,走過曼珠沙華的朱紅長道,卻在傳世的門前猛然停住。(原標題:浮世九歌·開到荼蘼 作者: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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