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捨得哥哥常伴其左右,當哥哥餓死後,他們相聚了
在戰亂年代,無數的無辜生命受到戰爭牽連,或是遭遇殘忍屠殺,或是因饑荒而死,小小的生命還未見過人世間美好.卻早已命不久矣...
「節子,不要死,別離開我!哥哥清太一邊痛哭,一邊搖晃著我羸弱的,長滿疥瘡的身體。
我靜靜地躺在破舊的草席上,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要跟媽媽一樣,去另外一個世界了。可我真的不想離開哥哥,在我生命中短暫的四年里,哥哥給予了我比媽媽更多的愛。如果不是因為這可惡的戰爭和冷漠的世道,也許我們一家還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一切都該結束了。。。。。我的眼前越來越黑,失去了知覺。。。。。
當我再醒來時,我看見哥哥面無表情的用鐵鍬挖著坑,在坑的旁邊放著一個舊木筐,裡面躺著我小小的屍體。原來我已經死了。
我看著哥哥挖完坑後,在下面鋪滿了木炭,然後他抱了那個筐子,把我輕輕地放在了坑裡,又把我生前最喜歡的洋娃娃放進了我的懷裡,用洋火引燃了木炭。木炭快速的燃燒著,不一會兒火焰就竄了起來。我的身體在炙熱的烈火中逐漸化為了灰燼。這時我身後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衣服的慈祥老人,他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好孩子,你該跟我去天堂了。
「不,我不想離開哥哥。我哀求著老人:「我不要去天堂,請您讓我陪著哥哥吧,老爺爺。
「可你跟著他又有什麼用呢,孩子,你只是個靈魂,他根本感應不到你的存在。」老人說道。
「就算這樣,我也不能丟下哥哥一個人走,哥哥他會害怕的。我幾乎要哭了。
「那好吧。老人抬頭看了看跪在火堆旁發獃的哥哥,說:「他在人間的日子也不多了,你既然不想走,就陪著他吧。說完,老人就消失了。。。。。
哥哥在人間的日子不多了,難道說他也會死?不,哥哥不會死,我要永遠陪著他!我看著一臉憔悴的哥哥,在心裡暗暗地說。
火燒了很久,當火焰熄滅後,夜幕降臨了,躲在草叢裡的螢火蟲都飛了出來,像星星一樣發著耀眼的光芒。哥哥躺在草地上,若有所思地望著漫天的螢火蟲。我曾記得他說過,螢火蟲縱然美好,但它們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一天。我活著的時候,還給那些為我們照明的螢火蟲做過墳墓。我想,哥哥應該在思考以後的應該要怎樣活下去吧。「哥哥,雖然你看不見我。但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第二天一早,哥哥把我的骨灰裝進水果糖的罐子里,一個人下了山。他在城裡謀了一份搬運的工作,但是哥哥也才不過十五歲啊,他也還是個小孩子,根本承受不了勞累的工作,不久他就被老闆辭退了。可我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著,我大聲哭了起來,一頭撲進哥哥懷裡,卻發現自己穿過了哥哥的身體。對了,我只是個靈魂,就像老爺爺說的一樣,我什麼都做不了。。。。
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的哥哥變賣了身上所有能換錢的東西,包括衣服,褲子和鞋子,光著腳走在東京火車站裡。這裡是流浪者所能依賴的唯一避風港。他找了一個角落躺了下來,雙眼無神的望著地鐵站里涌動的人潮。諾大的一座城市,竟然沒有哥哥的容身之處。衣衫單薄的哥哥蜷縮在角落裡,而我則依偎在他的身旁。雖然我不能為他取暖。
哥哥成了個乞討者,跟著地鐵里的其他流浪兒一樣,跟在那些衣著光鮮的先生,太太背後乞討著為數不多的錢和殘羹剩飯。長期的營養不良,加上地鐵站環境髒亂潮濕,哥哥開始嚴重腹瀉起來,他很快地消瘦了下來。像個骷髏一樣,渾身上下皮包骨頭。後來,他幾乎動也不能動了。
那是昭和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日的傍晚,哥哥無力地坐在火車站的台柱邊上,車站裡人來人往的,可是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哥哥,即使有人注意到,也是帶著嫌棄和鄙夷的眼神匆匆走開,是啊,誰會在乎一個流浪兒的死活啊?有位太太實在看不下去了,拿了塊麵包,放在哥哥的面前,哥哥沒有動,因為他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我看見他的眼已經快要睜不開了,就像我死去的時候那樣。我最親愛的哥哥,也要死去了嗎?
哥哥的眼睛越來越模糊,終於,他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幾隻蒼蠅嗡嗡的叫著,停在了他的臉上,我哭著走上前,想要拉起哥哥,但是我的手還是穿過了他的身體,我已經死了,我沒辦法讓哥哥活下來,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在他失去知覺的一剎那,我分明的聽見哥哥用微弱的聲音喊起了我的名字:節...子。。。
哥哥閉上眼睛,我知道他已經死去了,我開始後悔沒有聽老爺爺的話跟他去天堂,後悔看著哥哥跟我一樣悲慘的走向死亡。我眼淚汪汪的看著兩個火車站的巡警抬走了哥哥的屍體,其中一個人把哥哥懷裡緊抱著的水果糖罐子用力地扔出了站台,罐子落在了站外的草叢裡,我的骨灰也從罐子里撒落出來。幾隻螢火蟲受了驚嚇,緩緩地從草叢裡飛了出來。過了片刻,成千上百隻螢火蟲飛進了站台。
在螢火的照耀下,黑暗的火車站變得光明起來。隱隱約約的,我感覺有一雙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連忙回頭看。只見哥哥穿著爸爸送給他的軍裝站在我的背後,他微笑的望著我。我一把撲進了哥哥的懷抱里,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
這時遠處開來了一輛列車,我看見那個老爺爺站在車廂里向我們招手。我知道,這是通向天堂的列車,列車很快地開到了我和哥哥的面前,緩緩停了下來。我拉著哥哥的手走了上去,找到位置坐了下來。我從水果糖罐子里倒出兩顆晶瑩剔透的水果糖,自己吃了一顆,另一顆放進哥哥的嘴裡。我們含著水果糖,望著遠處還沒有散盡的硝煙,踏上了通往天國的旅途。
我們將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好多年過去了,一天夜晚,我和哥哥又再一次來到了人間。滄海桑田,時過境遷。經歷過戰火洗禮的東京城已經恢復了昔日繁華的景象。我和哥哥坐在山頂,望著城市的燈火,會心的笑了。我們手拉著手,飛到火車站裡。在火車站,我看到幾個小乞丐捲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我們帶他們走吧,哥哥。我悄悄地對哥哥說:「去了天國他們就不會再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了。
「不,節子,因為他們還活著,活著,就還有希望啊。哥哥看了看我,打開水果糖罐子,無數只螢火蟲從罐子里飛了出來,瞬間點亮了整個火車站。那幾個小乞丐站了起來,在螢火的光芒中,開心的笑了。我知道,他們內心的希望已經被點亮了,他們今後會堅強的活著,活著,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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