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

睡眠不好，多夢，大多數是重複的，夏珠向老中藥描述病情：＂夢境中，我在墳地里走，一眼望不到邊緣，無數的墓碑和墳包。＂

每一座都有一群人圍繞著，跪坐著，伸手抓起墳包上的一把土，塞進嘴巴里咀嚼著，其中，她看見了自己，也跪坐在一座墳包邊，將手中的墳包上的土塞進嘴巴里，咀嚼著，抬起頭，轉過臉，與她四目相對，視線相接觸，夢做到這裡就醒了。

＂恩。＂老中醫點著頭，耐心的聽完了一個病人的自述癥狀，手托著下巴摩挲了兩下，有了對症的藥方，行醫多年，江湖經驗累積到了很高，在藥方上列出了治療多夢的中草藥，簽字筆的筆尖在紙上刷刷寫到末尾，然後交給了夏珠。

＂喝了這葯，多夢的病症會漸漸減輕，堅持服用完了三個療程，你的睡眠就會一覺睡到了天亮。＂

拿著一紙寫滿了字的藥方，夏珠排隊等在取葯口，排在一個瘦高個的男人身後，等待的過程似乎要有一分鐘以上，低頭看手機，回復男友的微信：＂正在排隊等著取葯。＂

＂嘿。＂身後炸雷般的一聲喊，驚的她渾身一顫，手機差一點脫了手，回頭看向發出喊聲的，是個矮胖的女人，比她矮了半個頭，但是橫向發展出來的體型要比她寬厚了許多，看樣子，體重是過了兩百斤，動一步，渾身的贅肉跟著抖一下。

＂前面的人走了，動一動。＂

站在夏珠前面取葯的瘦高個的男人不見了，沒感覺到他的離開，一邊收起手機塞回皮包內，一邊邁開腿站上前，將一紙藥方遞入取葯口，窗口內的藥劑師將藥方紙接了，轉過身，略微彎點腰，背對著她，雙肩和胳膊在動，不知道埋頭在忙碌什麼，過了一會，藥劑師轉過身，手中捧著已經包裹好了用塑料袋裝著的中藥，從窗口推出來。

夏珠連忙伸出手接住，提著讓開到旁邊，讓位置給排在身後的女胖子。

夏珠回到家，打開中藥的包裝，就是一張厚厚的黃紙，糊成一隻口袋，裡面裝著黑乎乎的東西，倒入鍋中煮之前，先捏了一塊黑乎乎的出來仔細看，是一小塊鬆軟的黑木頭，指甲摳掉一小片表面，內部的木質仍舊是黑色的。

照中藥包裝袋上文字說明，鍋里注入了水，注入的量以水面剛剛淹沒了平鋪在鍋中的中藥，煮沸了，繼續煮，五分鐘後就可以熄了火，將葯汁倒出來喝，房子里充滿了中藥味，聞著不舒服，葯汁黑的像咖啡，比咖啡更苦，冰箱里有蜂蜜，拌了一些進去，才勉強的喝了。

躺上床，關燈睡覺，葯起了作用，一覺睡到天亮，有點做過夢的記憶，破碎的，拼湊不出來完整的畫面，從老中醫的診所買回家的中藥，天天拆開一袋煮了葯汁喝，喝了十天，喝光了，第一個療程結束了，去老中醫的診所，向老中醫描述自己的睡眠近況，第一袋的中藥喝了，療效就明顯了，沒有做噩夢，沒有再夢見站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墳地中，沒有再看見自己跪坐在墳包邊上，手抓著墳包上的土吃。

十天的第一期療程中，偶爾醒來後回憶起做夢的片段，將破碎的畫面組合起完整的一幕：＂我躺在床上，肚皮鼓脹，像孕婦，但撐在肚皮下的絕對不是嬰兒，是另一種恐怖的生物。＂說到這裡，夏珠雙手撫摸在腹部，隔著衣服，摸到肚皮是平的，沒有鼓脹起來。

老中醫耐心的聽完她對病症的描述，手托著腮幫，翹著小拇指，點了幾下腮幫，拿起簽字筆，在紙張上唰唰的寫滿了字。

夏珠又一次捏著老中醫開給她的藥方，站在取葯口排隊，巧了，面前又是個瘦高個的男人，是十天前排隊取葯時見到的，就站在她前面，特徵是後腦勺上扎著長辮子，只是，今天再見到，那黑色的長辮子中夾雜著一些銀絲。

手機在皮包內振動了一下，有新的微信息來了，是男友發來的：＂晚飯要不要來我家吃。＂

＂好的。＂她回復著，埋頭看手機屏幕，一行字剛剛打完還沒有按鍵發送，就被身後突然炸響了的一聲＇喂＇給驚嚇到，心臟砰砰的狂跳，抓緊差點鬆手掉地上的手機，回頭看向驚嚇到她的人，巧了，十天前也見過，是那個比她矮，比她胖的女人，大嗓門的沖她叫：＂前面的人已經走了，快點動一步，朝前去啊。＂

忍耐住，夏珠沒有發火，手機收回皮包內，將一紙藥方遞進了取葯窗口，藥劑師接過藥方，又一次的背對著她，略微彎下腰，忙碌了一會，提起來一袋簡單包裝好的中藥，遞出取葯窗口，夏珠接過，提著一袋葯走開了幾步，又回了頭看著排隊在她身後的胖女人，正等在取葯窗口，身體前傾，雙手扒在了窗台上，伸長了脖子，眼睜的大大的，盯著窗口內的藥劑師。

從剛才第一眼看見胖女人時就覺得她有點蒼老，跟十天前見到的樣子比較，明顯是老了十幾歲以上，皮膚髮暗，皺紋增加，贅肉鬆垮的拖掛在骨頭架子上。

從男朋友家吃完晚飯出來，路過一間還在營業的藥品店，有免費供人稱體重的體重秤，突然想稱一下，因為男朋友送她出來時，抱起她轉一圈後累的說：＂你體重增加了，看你的身材還是苗條的樣子。＂

站在體重秤上，看錶盤上的針移動，停在了一個讓她吃驚的數字上，增加了十斤，上次稱體重是十幾天前，在商場買衣服的時候，看到有體重秤，就站上去稱了一下。

在家將新拿到的中藥倒進鍋中，看見黑乎乎的一堆藥材中，黑色的木頭塊上有了細小的孔洞，注入冷水煮沸，喝著苦味的葯汁又過了十天，完成了第二個療程。

夏珠坐在老中醫的面前，雙手撫摸著扁平的腹部：＂不做夢了，能夠一覺睡到了天亮，在家裡會聽見蟲子的鳴聲，打掃過，吸過塵，噴洒過殺蟲劑，仍消除不了這入夜後就會在家裡響起的蟲鳴聲。＂

老中醫在紙上唰唰寫了幾個字，藥方就開好了，夏珠又見到了扎著長辮子的男人，站在取葯窗口，辮子上的銀頭髮多了許多，排在她身後的，又是胖女人，面容憔悴的更厲害，臉上的皺紋堆積成了褶子，又比十天前見到的樣子老了十幾歲。

送走了夏珠後老中醫便讓胖女人坐在了她的身邊，等到老中醫將葯給包好以後胖女人便拿著中藥走了。

很快，第二天碰女人瘦了很多，她看到了自己的變化便跑到了老中醫這裡表示萬分的感謝，隨後才離開了這裡。晚上的時候老中醫來到了鋪子的後面，這裡面拜訪著一塊塊的黑色的藥材。

「哎，這個胖女人身上的肉真多啊，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的藥材真是太好了。」老中醫看著面前大堆的藥材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其實這些藥材那裡是那些天精地華的之物，而是那些肥胖女人身上的肥肉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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