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狼變成美人嫁窮小子，生下男嬰3年後將丈夫埋樹下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雨童 | 禁止轉載
一
家駿從上海回來了。
家駿回來的那天早上，村裡起了很大的霧。
村口的王拐子後來回憶說，那天早上，他看到家駿像一條幽魂一樣盪進了自家屋子，甚至都沒看見他推門。
王拐子那天早上起來牽牛，他家牛棚剛好挨著家駿他們家不遠。他說，他在牛棚門口看到家駿悶聲不吭打他身前飄過去。他喊了一聲，但家駿沒搭理他。
王拐子瞪著一副死魚眼說：「感覺很冷，就像冰雹子砸在你的脖頸子上。」
家駿一直在上海工地上做建築工。這幾年，陸家鎮有很多像家駿這樣的年輕後生，都去了上海做建築工。做建築工來錢快。儘管也苦，也累，但總比在家裡刨土吃飯好。莊稼長得好不好，得看老天爺的臉色。
陸家鎮四面環山，說是「鎮」，其實只是個百十來戶的村莊。陸家鎮很窮，方圓百里出了名的窮。村裡的女孩拼了命地要嫁到山外，山外的女人打死也不願嫁到山裡來。陸家鎮的年輕男子，每到娶妻年紀，都是靠家裡人湊幾萬塊錢從山外「買」回一個女人做老婆。這些女人不是又老又丑，就是離婚喪夫的「二手貨」。
但也有例外。
家駿娶老婆就沒花一分錢。
家駿十八歲那年跟父親去山東做麥客。半年後，他帶回來一個大肚子女人。女人眉清目秀，兩眼水汪汪，皮膚嫩得跟藕一樣。然而，家駿的父親沒回來。
家駿說，父親被山東的狼給吃了。
家駿說，那天，他和父親像平時一樣起了個大早，天麻麻亮，就在僱主的麥田裡揮著鐮刀割麥。他們想趁太陽升起之前把活兒幹完，這樣就省得頂著毒辣辣的日頭幹活了。
前一天，剛有個中年麥客中暑死在了田裡，傍晚僱主找到田裡時，屍體已經被蛆拱得就剩一副骨架了。家駿的父親就有點怕，他心臟不太好，在太陽底下時間長了，就感覺心臟要蹦出來。
他就對家駿說：「明兒個我們還是早點起來割麥吧。」
第二天天沒亮，父親就把家駿從床上搗起來。家駿哈欠連天，一腳深一腳淺地隨父親下了麥田。
天上還有幾粒慘白的星子。風吹在脖子上，涼颼颼的。家駿困得很，下了麥田沒多久，便卧在麥棵子上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大亮。家駿爬起來一看，茫茫的金色麥田裡，竟不見父親的身影。他喊了幾聲，沒人回應。心想，老頭子真行，回去吃飯也不叫上我！他剛準備起身回去，忽然一陣風過，吹來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他心中一咯噔，順著腥味飄來的方向蹚了過去。最終，在麥田的最中央，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準確的說，他看到了父親的半張臉和一隻被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臂。
家駿找了很多天，都沒能找回父親身體其他的部分。
為了讓父親「落葉歸根」，也為了讓母親見父親最後一面，家駿將父親的半張臉和一隻手臂骨用綢布包裹好帶了回來。回到家中，他打開了包裹，父親的半張臉已經被蛆蟲吃得只剩下幾根鬍鬚了。
母親抱著那隻手臂骨號啕大哭，一連哭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的某天早上，家駿發現母親死在了床上。她用丈夫鋒銳的指骨刺穿了自己的頸動脈。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抱著丈夫的手臂骨，咧著嘴笑得十分燦爛。床頭的牆上被頸動脈的血噴濺得一片殷紅。
家駿沒哭。他看了看床上的母親，又看了看門口開得正燦爛的一株美人蕉。一言不發，如同一截木頭。
後來，他的新婚妻子挺著大肚子走了過來，問，「婆婆死了嗎？」
嗯。家駿應了一聲，「死了。」
二
家駿的母親死後不久，他的妻子就誕下了一個七斤重的胖小子。
接生婆劉三娘後來說：「家駿那娃兒很鬼！我接過那麼多小人兒，從未遇到過一個剛從娘胎里出來就會沖人笑的——那還不是一般的笑，笑得好像跟你早就認識似的。」
劉三娘低著嗓子跟圍過來的人補了一句，「我總覺得那娃兒就是家駿媽媽投的胎。」
家駿的妻子很能幹，一邊帶孩子，一邊操持家務，一句抱怨話都沒有。家駿起早摸晚在田裡忙活，一年到頭，也沒個歇息的時候。
村裡有個光棍漢，常趁家駿不在家時到他家串門。一來就滿嘴男女之事。家駿媳婦也不氣，也不惱，有時還當著光棍的面給孩子餵奶。當她把渾圓的奶子掏出來時，光棍漢的鼻血都噴了出來。
村裡開始有閑話傳出。後來，家駿也聽到了他妻子和村裡光棍漢之間的傳聞。家駿操起鐮刀衝到光棍漢家裡，回來時，卻鼻青臉腫。
「你這又是何苦？」女人一邊打來洗臉水，一邊嘆息。
「還不是為了你！」家駿就吼。
「他們的話，你也信？」女人淡淡一笑，用濕毛巾為家駿擦臉上的血跡。
「我當然不信，可我就是受不了人家背後這麼說你！」家駿疼得齜牙咧嘴道。
「他們喜歡說，就讓他們說去唄，我又不會少斤肉……」女人冷笑一聲丟下毛巾，回身進了裡屋。
家駿望著女人撩人的背影，下面登時挺了起來。他箭步追了過去，女人已經赤條條躺在床上了。
三
家駿去上海前的那一年裡，陸家鎮發生了一樁蹊蹺事。
村裡那個光棍漢死了，赤條條地死在床上，雙眼凹陷，嘴巴大張，呈號叫狀。最惹眼的是，光棍漢下身的陽物被齊根扯斷，不翼而飛。
這事兒驚動了警察。
一連好幾個月，警察都駐守在陸家鎮查案，家家戶戶都被查了個遍，可沒有一個人有作案嫌疑。警察後來在村東頭周麻子家的狗窩裡發現了一根腐爛的「肉棍」，貌似男性陽物。這根肉棍被周麻子家的癩皮狗「花花」咬得皮開肉綻，被找到時，已經臭不可聞了。
癩皮狗「花花」於是成了最大的嫌疑對象。警察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進行了調查取證，結果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癩皮狗「花花」是條母狗，平日因不堪忍受村中光棍漢的「凌辱」與「折磨」，一怒之下咬斷了他的命根子，此舉純屬自衛，不予追究。
警察走後第二天，癩皮狗「花花」就被周麻子弔死在院中老槐樹上。周麻子說，這種咬死人的狗，養不得！言外之意很明顯，要是哪天它一時興起了，保不準連他的命根子也會咬掉，儘管他的命根子早在十年前就因一次車禍而喪失功能了。
周麻子家的死狗後來被家駿偷偷帶回了家。家駿見妻子三餐皆素，有點過意不去，決定用狗肉改善改善伙食。家駿在後山將癩皮狗「花花」扒了皮，開膛破肚掏盡內臟，完了用柴刀剁掉狗頭……
家駿將一包鮮血淋漓的狗肉交給妻子，謊稱他在山上撿到一隻死獐子。
女人笑了笑，沒說什麼。當天晚上，家駿的屋子裡就飄出了噴香的紅燒「獐子」肉。當然，家駿也沒忘記狗主人周麻子，當晚就給周麻子送了一碗肉過去。不過，嘴上說的仍是「獐子」肉。周麻子笑眯眯地撿起一塊肉丟進嘴裡，連連說好吃。
四
後來，有人在上海做建築工發了財。陸家鎮登時掀起一陣進城打工的浪潮。村裡的年輕人陸陸續續都出了山，好些人在外面混出了名堂，過年時回來好不風光。
剛開始，家駿捨不得妻兒，忍住沒出去。
忍了三年，其他年輕人都發財回來了，唯獨他還是一窮二白。儘管妻子不怨不恨，但眼看孩子到了讀書的年紀，再不賺錢，恐怕到時連孩子學費都交不上。家駿思慮再三，決定出去。
家駿對妻子說：「我得出去拼點錢回來了，老這麼守著一畝三分地不行。」
妻子沒言語。
一連三天三夜，妻子都沒言語。
這天，妻子終於開了口，「看來這是命啊，你去吧。」
家駿心裡有種莫名的憂傷。
第二天，天麻麻亮，家駿就帶著妻子頭天晚上準備好的包裹上路了。臨走前的那個晚上，他跟妻子在床上一直纏綿到後半夜。早上起來時，他覺得身子輕飄飄的。
妻子在他耳邊叮囑了一句：「在外要事事小心。」
臨走時，妻子又拉住他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幾天前找算命的給你佔了一卦，你命中缺土，所以到了城裡，千萬別離地面太高，一定要記得啊！」
家駿含著淚點了點頭。
但到了城裡，家駿就把妻子的話給忘了。活兒太重了，他成天在工地上忙著挑磚推土，白天根本沒有一刻工夫休息。晚上回來，渾身灌鉛，倒頭就睡，哪有時間考慮「缺不缺土」的事兒。
天天連軸轉，人就也變得麻木。時間久了，家駿對妻兒的挂念就淡了一些。
有一天，雨大風狂，工地停工，十幾號大男人窩在工棚里扯淡。扯著扯著就扯到了女人。
「西街口那個如夢髮廊，最近新到了一批東北妹，據說成色不錯，要不去耍耍？」有個四川漢子提議道。
眾人叫好。唯有家駿愣了愣神。掐指算來，他快有半年沒碰女人了。
十一個男人，包括家駿，最後都頂著風雨去了如夢髮廊。
如夢髮廊的老闆娘三十開外，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腔，滿臉歉意道，「對不住了各位，最近查得挺嚴，姑娘們都回家避風頭去了，髮廊里今天就我一個。」
十一個男人面面相覷，很失望。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也不能白來啊。老闆娘，你一個人行嗎？」站在家駿身旁的山東大哥叫道。
老闆娘猶豫了一下，「十一個也行，但每人得兩百，而且要輪著來，一起上不行，老娘吃不消……」
「中！二百就二百，輪著來就輪著來。」眾人嚷嚷。
接下來是排序。眾人猜拳，家駿沒去猜，排在最末。
老闆娘也豁出去了，當著十一個男人的面把衣服脫掉，往裡屋沙發床上一躺，喊道，「一個個來，交完錢來！」
十個男人陸續上，一陣豬號。
輪到家駿時，老闆娘已經氣若遊絲了。家駿不想上，可下面已經硬得撐不住。只好交錢，上。
家駿剛進去不到一分鐘，髮廊的門就被踹開了，一群戴著大蓋帽的警察蜂擁而入，聲如霹靂：「統統不許動！」
家駿嚇得一哆嗦，下面咔嚓一聲，折了。
十一個男人，連同只剩半口氣的老闆娘，統統被拉進了局子。
處理結果很簡單，十一個男人，每人五千罰款。老闆娘，沒收非法所得二千二百塊外，另追罰一千，髮廊停業整頓。
半年的工資，就這麼罰了個精光。家駿一連三天沒吃下飯，心疼。下身也疼，連小便都針刺一般。
五
這天，家駿頂替一個砌磚的工友，爬上了二十一層高的樓頂。他有點恐高，但為了賺錢，不得不接下這份活兒。
家駿究竟是怎麼栽下去的，在場的人後來有好幾個說法。有人說，他就像一片樹葉似的飄了下去。的確，自打被罰後，家駿一下子瘦了十多斤，原本就精瘦的他看起來更像竹竿了。說他從二十一樓飄了下去，誇張是誇張了點，但確有幾分形象。
不過，也有人說家駿是飛下去的。他就像一隻鳥一樣，張開了翅膀，飛了下去。這種說法近乎扯淡。家駿又沒長翅膀，怎麼可能會像鳥兒一樣飛下去呢？不過，持這種說法的人竟佔大多數。居然十個人有八個人說家駿是飛下去的。
最接近常理的說法只有一個人堅持，就是家駿頂替的那個砌磚工。那天，他因為拉肚子不得不讓家駿頂他的崗位，而他則替代了家駿的活兒，因為在地面上幹活，上廁所比較方便。
「家駿是掉下來的，」他說，「當時我剛從廁所提著褲子走出來，抬頭時，家駿剛好從樓頂掉了下來。他的身子落下時，被樓層間的臨時搭架擋了好幾次，應該減緩了他下落的速度。
家駿自己回憶說：「我也不知我是怎麼掉下來的，反正頭腦一片空白，什麼感覺也沒有。」
家駿從二十一層高的樓頂掉了下來，居然安然無恙。請注意，是安然無恙，身上連層皮都未脫落。
他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面對目瞪口呆的工友，居然一臉無所謂地笑了笑。笑得還有點兒羞澀。
儘管家駿一再解釋自己沒事兒，但工頭還是讓他回去休息。第二天，也沒讓他來上班。
第三天，工頭親自給家駿送來五千塊錢，說：「兄弟啊，你還是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看內臟有沒有問題。」
第四天，家駿就走了。他帶著錢和鋪蓋離開了工地。
家駿突然想回家。
六
家駿走進家門，看到妻子和兒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沒有吵醒他們，而是和衣躺在一旁。
沒多久，妻子睜開了眼，似乎一點也沒驚訝，只淡淡一笑，「你回來啦？」
「嗯，回來了。」家駿同樣笑著回道。
妻子望著丈夫，神色不禁有些凄涼。「還走嗎？」
「不走啦。」家駿說。
「餓了吧？我去煮飯給你吃。」妻子起身，沒等丈夫回應，便進了廚房。
家駿看著熟睡的兒子。兒子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只是，眉眼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像誰呢？家駿想了想，後脊背冷不丁一個寒顫。像奶奶。
家駿的腦海里一片殷紅。
不知幾時，妻子在堂屋喊，「飯好了，出來吃吧。」
家駿從包里掏出五千塊錢，整整齊齊地碼在兒子的枕畔。
家駿神色疲倦地走到堂屋，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居然有紅燒肉。他咽了口唾沫，興奮地走過去，抄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送進嘴裡。好久沒吃肉了，確實香啊。
家駿狼吞虎咽，吃了兩碗米飯。
窗外，天尚未亮，瀰漫的霧氣從門縫裡擠了進來，旋即消逝在屋中搖曳的燭光里。
「在外面一定很苦吧？」妻子問道。
「不苦。」家駿想起嫖娼的事兒，尷尬地笑了笑。
妻子望著桌上空落落的碗筷，莫名地嘆了口氣。
家駿望著妻子憔悴的面容，忽然發現她老了許多。就在這時，他心口突然一陣刺痛，繼而喉嚨一陣熱，張嘴便噴出一道血柱……（原標題：亡魂 作者：雨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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