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奴：他用筆去揣摩愛情的輪廓

蜚聲全球的華語歌曲「詞壇泰斗」庄奴，在他95年的人生里，留下了3000多首膾炙人口的歌詞。

他用筆去揣摩愛情的輪廓

文|邱大立

（樂評人）

有個說法是，鄧麗君的歌曲里，百分之八十由庄奴作詞、翁清溪作曲。如果此說屬實，那麼，鄧麗君就成為演唱庄奴與翁清溪合作歌曲數量最多的歌手。鄧麗君1995年仙去，翁清溪2012年仙去，庄奴，則於2016年10月11日於重慶辭世。至此，一個夢幻的時代畫上了休止符。

一位創作了三千多首歌曲的填詞人，我們該怎麼面對他留下的龐大遺產？

悄悄問明月，親人在哪裡？

庄奴兩個字，越讀越透明，越讀越有靈氣。這個名字來自宋朝詩人晁補之的一首詩《視田五首贈八弟無斁》中的一句，「庄奴不入租，報我田久荒」。他取來為自己做筆名，說，「庄奴用鋤頭耕種，我用筆寫詞，都是為他人作嫁衣。」

古典文學詩詞歌賦，陪伴了庄奴一生。那本他隨身攜帶了三十多年的《唐詩宋詞》，定格了一個中國文人的心地與胸懷。

庄奴與妻子鄒麟

庄奴原名王景羲，1921年2月22日生於北平燈市口一個貧寒軍人之家，父親曾是馮玉祥的部下。作為軍人後代，庄奴對國家命運自始至終充滿關切，這種赤子情懷貫穿在他一生的創作中。庄奴兄弟姐妹四人，他排行老二。四個孩子要讀書，家境並不寬裕。1939年，庄奴高中畢業報考大學，他考上了北大，但最終還是決定報考中華新聞學院，「因為每人可以發一袋面，可以用這袋面養家糊口。」

他從不是一個注重個人享受的人，人生詞典里書寫著慈悲為懷的前言，這種仁義，後來自然延伸在他的音樂創作中。當時代巨變時，他很快投身於那場激烈的洪流，就像他的父親一樣，立志報效國家。

瞞著家人，他報考飛行學校，但因體質弱被調往外勤，在重慶培訓三個月，由此與重慶結緣。顛簸流離的征戰中，他曾身染重疾，差點喪命。南渡黃河時，他感念中華民族的劫難，將名字改為黃河，後來他身份證上一直也用這個名字。

鄧麗君演出照 庄奴稱他與鄧麗君的交情是「見面無緣，心靈有緣」

1949年，局勢越發動蕩，上至軍政富賈，下至草寇流民，每個人都在伺機尋求自己的生路，無數人決定出走，踏上跨越大江大海、背井離鄉之路，從內地輾轉到香港、台灣。在這浩蕩的隊伍中，有許多人成為後來的演藝界大家：庄奴、周藍萍、李行、秦漢、古月、黃霑、羅文、葛蘭、陳蝶衣、紫薇（台灣上世紀50年代歌后，《綠島小夜曲》的首唱者）??他們在調整了生存的遷徙路線後，各自的人生軌跡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在千里之外的異鄉，他們改換了自己的名字，希望也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另有一些人反其道而行之，命途迥異。比如一代「歌仙」、作曲大師陳歌辛，從香港回到上海，1961年初的寒冬，已勞改三年的他餓死在安徽白茅嶺農場，時年46歲；另一位流行音樂大師王洛賓，則以一名罪犯的身份在獄中服刑約15年。

《甜蜜蜜》劇照 庄奴是這首歌的詞作者

登上船板的那一刻，庄奴無法猜到那是他與父母的永別。此後，他的母親去世，他無緣得見最後一面。1987年，台灣開放老兵到大陸探親。庄奴隨著一批雄壯的老兵隊伍，第一次來到內地，試圖找到親人，但毫無線索，最終悻悻而歸。庄奴不甘心，決定第二次再去，最後終於聯繫到還健在、生活在北京的妹妹。兄妹得以在北京重逢。當年，庄奴離開大陸時是28歲，再回來，已是快70歲。

「悄悄問明月，親人在哪裡？你是否和我一樣在夢裡，親人在夢鄉。」在《問明月》這首歌里，他書寫了這種思鄉心情。離別與思念，構成了庄奴一生創作的兩個韻腳。

以下為精彩內容節選：

……沒有鄧麗君，庄奴就無法成為庄奴；沒有庄奴，鄧麗君也無法變成鄧麗君。這是一個歌手和一個創作人的相互成全。庄奴為鄧麗君創作的名曲實在太多，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數出流傳度最廣的十首歌：《小城故事》《甜蜜蜜》《海韻》《惜別》《忘不了》《又見炊煙》《原鄉人》《小村之戀》《水上人》《南海姑娘》??

……庄奴一生創作有一個原則：一首歌的歌詞絕不超過二百字，五十字更妙。他認為歌詞越短，越利於傳唱。當21世紀的歌詞創作越來越流於誇張的主題與絢麗的辭藻，我們不得不轉回去，重新咀嚼庄奴、陳蝶衣、黃霑、梁弘志等20世紀流行歌曲填詞大師們的那些雋永之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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