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貨第二十二章至第二十四章
陽貨第二十二:飽食終日章
【原文】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解讀】
博弈遊樂,今天已歸入生產的門類,在自然經濟下大概純屬不事生產的遊戲,但即便遊戲也終能令心有所系,不致渙散。
人做一事,人的精神便關注這事。人如無事,心便渙散。人的精神又似乎是無法空閑的。人如無事,心無所向,便容易胡思亂想,難以安寧,直到搗騰出許多是非來。
即便不搗騰出是非,人心渙散久了,也很難收拾起來。人說到底,全由自己的精神統帥。失其精神,心志渙散,人其實無外於一堆肉而已。用心,其實是一種自我鍛造。
陽貨第二十三:君子尚勇章
【原文】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解讀】
子路尚勇,但他對勇的認識似乎更重於外在的剛猛形式,故多次受到孔子訓誡。此章孔子所示,直指勇之為勇,務與義配,甚至以義為準,否則徒具血氣之勇,只足以為惡。
至於君子有勇無義則為亂,小人有勇無義則為盜,其亂與盜的區別,一源於君子與小人的心智差別,二因為君子與小人的地位差別。
勇又近乎精良的工具,義近乎好的準則。只有依循好的準則,精良的工具才可能發揮正當的效用。不過,從長時段來看,工具又足以促使準則的變更。
陽貨第二十四:君子亦有惡乎章
【原文】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曰:「賜也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
【解讀】
君子厚德載物,對人對事都寬容,但寬容不等於無好惡。寬容是知曉人與事所以如此的原因,從而坦然面對,從容相待;好惡卻是依循自己持守的準則而作出取捨。因好惡而不能寬容者,實不知世事之複雜;因寬容而全無好惡者,則亦屬全無識見與操守。
人之好惡不同,不能也不應整齊劃一。此章孔子與子貢所舉,亦不全同。但如細心體會,也不難發現孔子與子貢所厭惡者,不外是不明事理、不通人情、驕橫無禮等,概言之,都是己所不欲的言與行。
何俊
男,1963生。現任杭州師範大學教授、副校長,兼國學院院長,兼任浙江大學哲學系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中國哲學與思想史,曾出版《西學與晚明思想裂變》、《南宋儒學建構》、《事與心:浙學的精神維度》、《師英錄》、《不舍國學》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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