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就是講哭調成靜音的過程音樂資源載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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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衷曲無聞
2012年，大四，當時從未想過當一名老師，因為我害怕那種一眼就看到頭的生活。然而，選調失敗，省考失敗，在公務員的路上，我竟會寸步難行。我一邊複習教師招考的內容，一邊在一家廣告公司寫幾十塊一篇的廉價稿維持生計，對家裡始終報喜不報憂。那段時間，面對生活唯一的勇氣來源於一個姑娘。她回省外的老家實習，和我保持著密切的聯繫。我會經常更新簽名什麼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看得懂，關於她，似乎每天都有說不完的情話。有一天她喝醉了，打電話問我，會不會為了她背井離鄉。她沒心情氣聽我講段子，支支吾吾、繞來繞去將近一個小時，說：「現在我很糾結，身邊有個人對我很好，瘦瘦的，像你一樣。」說完，我掛斷電話，拉黑她，所有的電話自動拒接，簡訊一概不回。那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的失敗與一事無成，連最愛的人都把握不住了。2013年冬，有一節校際交流課，我頂著必須拿第一的壓力，迎接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戰。從選題到準備素材到參賽，只有五天的時間。當時的我，還上著三個班的數學課，臨近期末比較忙，有很多資料要交。那一周最深的印象，就是冷和累。寒風凜冽的大冬天，別人都下班了，我一個人呆在辦公室，到最後整棟樓都沒有人了，就聽著歌，反覆修改課件，自己講課給自己聽。更戲劇性的是，我的喉嚨莫名其妙的發炎了，下完晚自習一個人去打點滴，打完點滴只能喝點粥，又繼續回到出租屋改課件。間隙的時候翻找舊照片，我無意翻到她的微博，最新的一條是和一個男人的合影，配文為：「這世上總有個讓你又愛又痛的人。」比賽結束那天，我如願以償拿到第一名，從講台上走下來的那一刻，大家都在鼓掌，我卻很想哭。我一直強忍著，散了場請同事們吃飯，喝了點酒。晚上晃悠著回家，發現鑰匙落在學校了。我就蹲在小院的石榴樹下面哭了好久，比失戀的時候掉的眼淚還多。雖然那時候已經熬過去了，但我就是想哭。讀書時一直不知道真正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年少輕狂的心多少有些不可一世。工作了才明白世道艱難，你我都熬得不容易，直面挑戰，推杯換盞，沒人將就你，沒有人同情你。2014年，學校給老師們發的福利是安排一次健康體檢。
體檢報告顯示，我的甲狀腺有一塊陰影。急急忙忙去複查，醫生說這應該是個瘤，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血管流，無法判斷性質，需要等進一步的分析結果。那一周我很痛苦，每天都在網上查甲狀腺腫瘤的治療方法和注意事項，腦補如果自己是惡性的要怎麼跟家裡說，自己的未來要怎麼走。想著想著，幾近崩潰，徹夜失眠。這期間我很想找她，至少要去她的城市，見她最後一面。報告出來了，還好只是包塊，注意調節作息，留在體內不會有影響，如果想取出來，只需做個簡單的小手術。我大大鬆了一口氣，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興奮和熱情，但是沒有告訴他們這件事。晚上，我特意去吃絕味鴨脖慶祝，還外帶了四季豆和雞腸，隨便看了老電影《瘦身男女》。電影的前半段比較平淡，東西很快就被我吃完了，一直看到肥佬為了Mini Mo在大街上打拳賺錢那一段，眼淚像彈幕一樣往下掉。之後是什麼劇情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哭，用手去擦眼淚，有點辣。索性就放開了哭，失聲痛哭，彷彿一旦停止哭泣，就會窒息而亡。再後來，斷斷續續從朋友那裡聽到她的消息，她已經結婚了。
2015年6月，發放高考准考證那天，被總務處催了無數次上交鑰匙之後，教室的門終於鎖上。我和學生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告別，最後一次點名，我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哭，學生一一和我擁抱，每一個擁抱都特別用力。我是一個慢熱的人，嘴硬心軟，一旦有了牽絆，就特別害怕割捨。臨近分開的那段時間，我常常做惡夢，夢見自己和一行人在一片冰面上行走，其他的人有說有笑，不慌不忙，不像我，怕冰面破碎，怕猛然跌倒，其實，最怕孤單沒有懷抱。從抵觸到接受，從敵對到朋友，一點點積累，一次次牢固，我擁有了一切，轉瞬之間又一無所有。也許記憶並不可靠，就像實現不了的諾言，它們總是要離開一段時間，抖掉所有的雜念再回來。托馬斯·卡萊爾說：「沒有在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不可否認，痛苦永遠比快樂給人更大的經驗教訓，也由此區分出了人與人的不同。傷痕纍纍在我們眼中，比幸福滿滿更迷人。我們願意和一個人深交，都免不了走出這麼一步，願意分享過彼此的痛苦，清楚知道對方的傷口，即使不會說出口，也能感同身受。無論這份痛苦是父母感情不合，還是高考失利感到恥辱，抑或愛情失敗被人挖牆腳自尊心受到傷害等等，都是人生的組成部分。當我們發現自己不足，會想要奮力改變，當我們殊死搏鬥卻還在原地踏步，就會絕望痛哭。沒有一個人能安慰你，只能自己默默的隱忍。哭過幾次以後，或許連你自己都覺得麻木了。沒有對象也沒有工作，沒有人理解，沒有人在乎。你多想回到過去，永遠停在那天最美的日出里。終於，你還是挺過來了，扛著一口氣，在喧囂與孤獨並存的城市裡飄來飄去。今天刷朋友圈，無意看到一句話，「成長，就是將哭調成靜音的過程。」每個人的人生，其實都有一個覺醒期，但覺醒的早晚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成長是將哭調成了靜音模式，你的內心會變得越來越堅定平靜，波瀾不驚。年輕的時候，我們會把每一點不如意渲染得驚天動地。長大後卻學會，越痛越不動聲色，越苦越保持沉默。在哪些失聲痛哭的深夜裡，有一顆種子被你的淚水浸濕，然後在你的心裡發了芽，扎了根，慢慢長成了一顆大樹。把哭調成靜音模式，任他山河破碎，風雨飄搖，一個人就是千軍萬馬，不服來戰。
-背景音樂-
《The Sally Gardens》張艾嘉《愛的代價》
-作者-
衷曲無聞，青年寫作者，已出版《這世間沒有不可安放的夢想》。微信公眾號：衷曲無聞（zhongquwuwen）。十點讀書經授權發布本文。
-主播-
思雨，天水廣播電視台新聞綜合廣播主持人，新浪微博@FM982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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