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在盧森堡公園挨餓
1
正午君你好:
我是一個寫字的人。
來到北京已經四年,輾轉換了一些工作,在文化機構上班了兩年之後又辭職去了傳媒。現在我很痛苦,因為我的工作很忙,經常加班出差,雖然說這份工作相比之前的能學到很多東西,但是我很焦慮,害怕自己離想要的創作越來越遠。就像一些紙媒的朋友說的,寫得麻木了。
我了解到一些寫作的人,都不願意找太消耗的工作,這是真的嗎?我很擔心的還有一點,如果沉迷寫作而不能形成自己的職業之路,會不會到最後反倒局限了自己,經驗或者視野等等,我也知道寫作是不必急於求成的事,但是忙碌於工作糊口,沒時間看書寫字的日子太可怕了。
現在職場很多都是剛冒出頭的年輕人,很羨慕他們充滿衝勁的樣子。我已經快30了,還是在搖擺不定,這些年都在寫作,又害怕自己老是拒絕接觸那些「積極」的現實,是在閉門造車。然而這就是寫作的人都必須要面對的現實嗎?
正午也有很多優秀的寫作者,你們遇到過這種問題嗎,最後是怎樣抉擇的?
小白楊
NOON回復:
小白楊,
你好。
你的問題,是正午很多編輯記者都在面臨的,包括我。想想覺得奇怪,這個問題似乎存在了很久,歷經不同時期,答案也曾變幻多端——換言之,就是沒有好的答案。
這個問題可以分裂成很多問題:第一,全職寫作可能嗎?全職寫作需要相對成熟的出版市場,有希望借版稅、稿費支撐生活,因此可以心無旁騖地寫作。但是今天的中國,怎麼看都不像吧。甚至在大部分時空,都不存在這麼理想的條件。這時候,就看寫作者是否有足夠的決心,能夠孤注一擲。
我曾採訪過德國作家舒爾茨,他在東西德統一後曾經試圖辦報紙,但是辦不下去。他帶著僅有的存款來到柏林,計劃寫小說。他算了算,夠生活一年。於是他給自己一年時間,如果寫不出來,就去開計程車。他說,我真的打算去開計程車。一年過去,他完成了一部長篇小說,在評論界和文學市場上存活了下來。在中國,也有這樣成功的例子,比如正午的朋友阿乙,也有很多不怎麼成功的例子,最終仍回到了按時間計酬的勞動市場上。但我總是欽佩他們破釜沉舟的勇氣,這勇氣不易有。
第二個問題是,假設必須工作,那什麼樣的工作益於寫作?今年年初,我去泰國參加一個木工工作坊,深切地感受到,文學創作,是生活餘裕的行為,因為一天的體力勞動下來,是全身心的耗竭,我只想洗個澡,攤在床上,刷刷微博上的段子。所以沒錯,一份悠閑、也許公私時間分明的工作,是方便同時寫作的。
比起從前,今天的寫作者也許更需要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出版市場的衰竭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不應該讓工作變成一個純粹的交易,在出賣中異化自己。找什麼樣的工作,不僅和寫作有關,更是一種生活選擇。我的一個朋友,在台灣務農,走的是有機小農的路子。他跟我說,當農民很爽的,半年勞作,半年休息——這時就可以寫作了。也許真的可以晴耕雨讀,只要你對物質沒有太高的要求。
你提到的第三個問題,工作是否有可能豐富寫作,或者說,過早地進入純粹的寫作,是否會局限了自己的視野。我思忖再三,無法給你答案。文學史上有的是少年天才,也有歷經世事終成大器的晚來者,最近的例子,就是寫出《繁花》的金宇澄。他總是形容《繁花》是老太太懷孕生孩子,又是尷尬,又是寶貝,情知來之不易,且不會再有了。早或是晚,快或是慢,似乎都不是主要的問題。
時至今日,我常常覺得,這些外在的條件並不重要,關鍵在於,寫作是一門要命的技藝,它要求人的獻祭,而並不承諾回報。最令人痛苦的,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每天懷疑一萬次「自己到底有沒有才華」,並因為這樣的懷疑而不敢落筆。
有一部電影Being Flynn(《成為弗林》),講的是年輕作家尼克·弗林,有一天接到離家已久的父親的電話。父親也是一個作家,終生不得志,拋棄家庭的負累,帶著手稿開計程車,總是聲稱自己會寫出偉大的作品。但是最後,尼克發現,父親的手稿里,只有一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胡話。原來父親靠「寫作」的夢想欺騙了自己一輩子。
要避免這樣荒唐的處境,就得忍受內心的懷疑,沉定下來,把「寫」變成一個具體的行動,而不再是焦灼的宣言。
今年年中我去法國旅行,回來之後跟朋友們聊起巴黎的盧森堡公園。據說,薩特和波伏娃常在這座公園討論,有一篇重要的論文就以「盧森堡公園」命名。朋友又說,在《流動的聖節》里,海明威寫道,他每天在咖啡館寫作,結束後在盧森堡公園散步很久,過了晚餐時間才回到旅館。他不願妻子知道自己沒錢吃飯。
我沉默地聽著,突然說,就是要有這樣的決心。
朋友們驚呆了,什麼決心?散步么?
不是,要有挨餓的決心,才可能成為一個大作家。
朋友們轟笑了,好啊,那你去中山公園挨餓散步啊。
我,自然不會去。但我默默希望有一天,我能為寫作付出這麼大的決心。與你共勉。
正午 郭玉潔
2
正午,
展信佳!
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事情是配眼鏡,沒有之一!
戴著新配的眼鏡對著鏡子足足看了半個小時,發現我的鼻子可能真的是歪的。
去年配眼鏡的學長說我鼻子歪的時候我只想「啪」一下把眼鏡砸了。
今年中秋被叫去當小白鼠的時候學姐偶然發現我左右鏡片的垂直稜鏡差足足有2mm,嚴重不符合國標。也就是左右鏡片的光心遠不在一個水平面上。又一次砸眼鏡的衝動。
按理說這麼大的錯誤應該會讓眼睛很不舒服,但是剛開始會把這種異常視作正常,畢竟得適應度數增加及其引起的鏡片厚度和重量的增加。反正後來適應適應就適應了。學姐說可能因為我眼睛的調節能力比較強,因為這一個多小時的各種檢查里她發現我的調節能力簡直異於常人。我以為這是因果倒置。
如果我不知道我臉上粘了一粒飯我也不會覺得別人看我眼神多奇怪,一旦被自己發現了就會瞬間感覺到所有尷尬。所以在得知眼鏡的嚴重技術問題後我就再也無法心安理得的正視它。學姐勸我去找那個配眼鏡的學長要求退款或者重做,我後來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去外面配一副,在有些事情上我就是比較慫。
趕著國慶放假去了眼鏡店,學校南門外一家,市面上算挺好的了,但是店外屏幕上展示的招牌驗光師也不過是職業技術學校畢業,看年紀可能經驗好吧,然而店裡是兩個年輕女店員。我挺不善言辭了,然而那兩個店員說得比我還少,我有點懵。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很懵,當時完全沒動腦子。
雖然我是視光專業,但是還沒開始太多接觸專業課,在某種程度上說和普通消費者一樣innocent。配眼鏡簡直完全被店員牽著走。好的店員會耐心地介紹一些解釋一些,但像我一樣遇到只負責告訴你價格的店員就很難過了。
在取回眼鏡的這十幾個小時里我好好用了一下腦子,首先,驗光的準確度可疑,我先前左右眼都有50——75度的散光,然而這次她只給我右眼加了50度散光(所以右邊鏡片簡直不要比左邊厚太多,帶著左右眼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總感覺眼鏡戴不正,讓我有些精神錯亂······於是盯著鏡子半個多小時後終於得出自己鼻子歪了的結論);其次,鏡片的折射率可疑,處方上寫的是6.31,然而做出的鏡片比我之前差不多度數的鏡片厚很多,甚至於突出鏡框很多(比如我之前是左眼375度近視加50度散光,現在是450度近視,一樣的折射率,厚度卻差好多)。
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到現在也無法接受這種不對稱。或許晚上我得再去一趟,然而售前和售後的態度轉變就不好說了,何況售前已經如此。
作為一名近視患者,我感到苦惱;作為這個專業的一員,我感到慚愧。
最悲哀的是弄壞了視力,被囚禁在眼鏡的枷鎖之下,只能透過厚厚的稜鏡去看一個錯位的世界。
我也不想幾年後變成那些店員,我更希望讓人摘下眼鏡。After all,being an Optometrist means not only giving glasses related suggestions,but also providing eye care.
祝眼睛健康
可能成為optometrist卻依然討厭配眼鏡的人
NOON回復:
可能成為optometrist卻依然討厭配眼鏡的人,
你好。
希望你的眼鏡配好了。我很幸運,從小喜歡讀書,但是從不近視。至今戴過的只有太陽鏡,感覺再好的眼鏡也不會太舒服。據說我很有可能老花,現在已經有了一些不祥的跡象。
有時候我會想像眼睛盲了會怎樣,我覺得也不失為一種解脫。人類太依賴視覺,每天東張西望,就像吃了太多的食物,太飽太滿,多數還是垃圾食品,稱不上很好的生活。
當然,這只是想想。希望你成為出色的配鏡師,耳清目明。
正午 郭玉潔
3
正午君,
你好。我不知道會是誰讀這封信,反正對我都是一樣的,能找個對象表達一下我的困惑就很好了。
最近一直聽到一句話「過來人說的話總是好的」。可能是剛畢業,感覺親朋們一下子湧上來關心我的未來了,紛紛跟我講述他們的人生經驗,最後還要給我指一條明路。面對眾位佛陀的點化,我就像冥頑不靈的石猴,一點也聽不懂他們的指點。我覺得如果我虛長几歲也許會明白他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是起碼現在,此時此刻,我心裡很抵觸。按理說,我早就過了青春期,可是我又有種錯覺,我依然對他們的關心有逆反心理。
還有就是我不相信婚姻了,我覺得婚姻是一種束縛。因為我見證了姐姐的婚姻生活。姐姐和姐夫會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爭吵,吵架已經成了他們的家常。除了這些,姐姐整天還要周旋於娘家和婆家的關係,就像化學實驗用的秤,娘家人和婆家人就是那兩個秤盤,姐姐就是那砝碼,來回擺弄找尋平衡。我看著姐姐困在圍城的樣子,我看到了絕望。人為何要結婚,如果痛苦比快樂更多的話,為何要自己找那麼多麻煩呢。如果我能自己一個人過得舒服自在,或者不用去理那些家長里短,就好了。
上面說的話有點沉重了,我就是喜歡給自己找不自在的人,可能是天蠍座吧。
最後希望你們能一直寫你們想寫的故事。祝好。
NOON回復:
天蠍座,
你好。
正午的大部分人不在婚姻之內,也不相信婚姻。所以,你寫信到正午,受到贊同的機率很大。人可以用多種組合形態,使自己過得「舒服自在」(如你所說),婚姻是最不可能的一種。尤其是對女性而言。
像你一樣,我從小目睹父母、姑姑的婚姻,儘是折磨,很少愉悅。因此成年之後,他們對婚姻的執念強加在我身上,我實在難以理解。善意地想,大概他們不知道生活有別的可能性吧。
但是從我們這一代,應該努力創造出新的生活來。就我自己的生活來看,我覺得是可能的。加油。
正午 郭玉潔
4
正午:
掛掉電話後,籠罩大腦的恐懼感仍然不能退散,我彷彿還能在寂靜的出租屋客廳里,感受到我爸對我的詰問和失望,我甚至還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他那一貫在不滿的時候嚴肅地板起來的面孔——威勢,不容他人反駁,近乎囂張。
「機會就只有這一次,你怎麼就不能把握一下呢?」
「如果你真的打算一直在這個公司做下去,那無話可說。但你不是啊。你自己也說以後會往更好的地方走。那現在有一份更好的工作擺在你面前,你為什麼就不能嘗試一下呢?」
「你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麼原因?」
「是真的以後都打算留在廣州發展了?不想回來了?」
「還是說,你真的想這輩子都不靠別人?」
「做人要進取才行啊。」
「你不能永遠都沒有目標啊。」
7分42秒的通話時長。我如坐針氈。
沒有什麼可以回應的。我很早就知道了。語言體系的差異,不是用語言能夠消弭的。一如血緣紐帶引起的問題,也不會因為你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就迎刃而解。
其實我這個人活著是有目標的:我想過我自己的生活。是的,「我自己的生活」。它好,我當然很高興。但假如很不幸,我的生活倒霉透頂,那我也無怨無悔,只要路是我自己選的。
但很明顯,我爸爸對此不能理解,因為這太不「踏實」了。一個人的目標應該是徹底美好的,徹底向上的,怎麼能含有消極的可能性呢?「目標」得是很多的錢,得是很豐富的人脈,得是用這些東西搭建起來的安全感。
我去他媽的「目標」。
石牌青年
NOON回復:
石牌青年,
你好。
我也總是很想知道,父母口中的一些詞,到底是什麼含義?「目標」是什麼意思?「幸福」是什麼意思?很明顯,對於這些詞,他們都有自己的定義,並不開放給你。
你已經說得很好了。你要拿回解釋自己生活的權利。這並不容易,需要行動,需要承擔一些現實的代價。但是,當你真的掌握了自己的生活,你會發現,沒有人一貫囂張地詰問你、安排你的生活,這種感覺很好。
正午 郭玉潔
5
Hi 正午,
拖了不知道有多久,我真的需要記錄一下現在的心情。嶺南的夏天早早地到來,現在我已經想不起深圳的冬天秋天春天的樣子,唯一剩下的一點點印象:和TP的同事在樓道裡面抽香煙,看著窗外面的樓房和樹木,以及科技園的馬路(科技園的路,在上班的時候往往是沒有人沒有什麼車的,五六點鐘就會堵車堵城一鍋粥),我有個同事說了一句,深圳的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夏天馬上就來了,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外面的樹還是綠色的,冬天它不會落葉,四季常青。現在我已經不在TP,據說那個同事留起樂長發,紮起了小辮子。夏天太漫長樂,他讓我感覺到厭倦,感覺到無奈,然後是無所謂。每天麻木地起床,穿上一件黑色的T恤去坐地鐵,上一天班,戴上耳機走回地鐵站坐地鐵回家。我開始懷念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剛鑽進被窩的寒冷的感覺,雖然現在偶爾我也能感覺到,那是因為空調太冷了。還有每天睡覺之前看看天氣預報然後決定明天穿的衣物。
周末過得很頹廢,白天就是睡覺,晚上就是玩手機,玩電腦,不務正業。身體得不到休息,精神卻更加的疲勞。快樂是短暫的,而悲傷和痛苦常常在不經意之間出現,就好像家裡蟄伏了一條蛇,當我開心的時候我忽視了它,我沒有去仔細尋找蛇出現的證據。但是它會突然游出來,狠狠地咬我一口,然後迅速遊走。毒液在我身體裡面蔓延,等我意識到腿上有點痛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但是我明明我上一秒還開心得很,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太不把它放在心上,麻痹自己呢,還是它太壞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有一天我走在辦公室裡面,突然聞到了一股驅蚊花露水的味道,就是那種噴在身上的,比玻璃瓶裝的要貴上一些的花露水的味道。我自從大三起,我一聞到這個味道,就會想起大二在紫金港的自習教室,那些學姐們總是喜歡噴這個東西,所以2012和2013年的夏天, 基本上我就是在驅蚊水的味道裡面做完了我的所有課程的作業。我背著一個紅色的書包,帶上我的作業,騎著破爛的自行車去自習教室寫作業,寫完作業然後滿心歡喜地回寢室上網,人人網或者CC98論壇,學會了一個又一個亂七八糟的梗。現在想想當時認真學習的時候幾乎是沒有的,很多次,在上課之前匆匆抄完作業,匆匆上交,只為了不要被當作不交作業。所以現在聞到這個味道,想到那些事情,心中似乎更多一些無奈或者說對過去的自己的恨。
晚上走在小巷子裡面的時候突然想到,不知多久才到七月半呢,又想了一下,剛過七夕,那應該還剩幾天,查了一下日曆,是下周三,公曆的八月十七號。我想起我在浙大的最後一年,大四的最後一個學期,我突然去參加樂鬼屋板塊的版聚,在浙大這麼多年我沒有參加過版聚。大二的時候交通版主想讓我當版主我也沒有主動去申請,後來到了大四,才突然想要去申請當版主,當上了版主然後去參加版聚。總之,等到要走了,才會想去做一些以後就沒有機會做的事情。我們去北門吃了燒烤,我們常常去那個燒烤攤,但那是我唯一一次去那裡沒有喝酒,喝了一罐雪碧。吃完了燒烤我們從教七後面上了老和山,摸著黑,一路走到植物園,路上基本上就是聊一些志怪的事情,有個小哥很能說,說了一路。從植物園下來,碰見一個保安,說了我們一通,說夏天晚上山上有蛇呢,要是被咬了一口就慘了。我們嘻嘻笑笑,就走了。然後去玉泉竹林走了一圈,在溪邊坐了一會兒,回去了。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夜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簡單記下來。
記於 深圳寶安 2016-08-14
NOON回復:
沒有署名的朋友,
你好。
你所在的地名「深圳寶安」吸引了我。很多年前,大學畢業的時候,有幾個同學去了深圳。那時深圳的工資是北京的四五倍以上,但是待慣了帝都(那時候還沒有這個名詞),總覺得去深圳像發配。其中兩個去了寶安,她們說,是在「關外」,很遠,很荒涼。工作了一年之後,我去南方旅行,最後到深圳。下了長途汽車,幾個摩的師傅圍上來。我說,去邊防站。——當時進深圳還要辦邊防證。
一輛摩的開動了,我背著新買的旅行包,坐在後面。路越來越寬,人越來越少。大概十多分鐘後,司機停下來,說,一百塊,辦邊防證。我心裡疑惑,壯著膽子說,不是取消了嗎?司機帶著口音說,沒有,快點。我看看他,又回頭張望,有幾個人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似乎在笑。我掏出了一百塊。幾分鐘後,司機拿來一張邊防證。那邊,他一指,那是寶安邊防站。
見到市區的同學時,她很驚訝,因為我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很久。當她聽完,她更驚訝,因為邊防證固然還在,但是辦證的錢早就降到了一塊。她張大眼睛看著我,半天沒有講話。
我始終記得在那個人面前掏出一百塊的感覺,生活里總有不得不咽下的屈辱。它和生活在這個國家,多少有點關係。我也不知道,記住這些意味著什麼。
正午 郭玉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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