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出一個時代的藝術女王
據說,海明威只為一個人寫過序,這本書還不是一本小說。在吉吉的自傳《愛情是這個樣子的:蒙巴納斯的吉吉》的序言中,他寫到:「她對蒙巴那斯時代的主宰,遠遠勝過維多利亞女王對維多利亞時代的主宰……十年來,在我們這個時代所能包容的最大限度下,她一直是一位女王。而女王和淑女截然不同。」
曼·雷 Man Ray - Kiki de Montparnasse
如果說蒙馬特是巴黎的19世紀藝術傳說的發源地,那蒙巴那斯則是「二戰」爆發前的現代藝術聖地。在那裡,匯聚了蘇丁、基斯林、莫迪利阿尼、藤田嗣治、曼·雷等日後的名畫家和攝影師。把他們聯繫在一起的,還有他們共同的繆斯——吉吉。
Kees van Dongen畫的吉吉
Tsuguharu Foujita畫的吉吉
1901年10月2日,一名養路工的女兒在家附近的路邊生下了私生女,取名愛麗絲·普蘭(Alice Prin)。12歲那年,愛麗絲被母親接到巴黎,為了日後做排字工而上了一年學,之後不願對女老闆的無禮責罵忍氣吞聲,而開始在街頭流浪找生活。迫於生計,她開始在斯特拉斯堡大街找醉漢,兩塊錢可以讓他們看她的身體,五塊錢可以摸乳房。後來她做模特,憑藉著天生的美麗外型和美妙嗓音開始在賽馬師夜總會登台,她喜歡演唱那種色情小調,她的拿手好戲是表演倒立,這通常讓整個夜總會發瘋,因為吉吉從來不穿內褲,而只穿一雙黑色的長筒襪。
曼·雷 Man Ray - Kiki de Montparnasse
在自傳中,對於那段生活,吉吉這樣描繪:「如果我稍微有點像娼妓一樣的話,我該得到多少好處吧!一連好幾個月,每天晚上,一輛富麗堂皇的轎車在賽馬師夜總會門口等我。車裡一個面無表情的司機,等著把我送到克拉里吉飯店……去和一個極為富有的南美全權使節共進晚餐。每天晚上,一個鋪滿鮮花的房間,一頓準備就緒的珍饈佳肴……每天晚上,我讓一個女友……不像我那麼拘泥的女友坐上這輛車。其實,那個男人挺可愛,我本來可以愛上他,或許吧,要是沒有那麼多錢的話!噗!為了錢干這個!在那些狂歡之夜中,我唯一沒有玷污的就是:愛!」
布拉塞 Brassai - Kiki dans un bar, Montparnasse
布拉塞 Brassai - Kiki et ses amies (Thérèze Treize et Lily)
吉吉一直在等待她的愛——「他肯定只能是詩人、畫家或者戲劇家,除了這三種職業,我不待見任何凡夫俗子。」而愛,可能是蒙巴納斯最容易尋得的東西之一,尤其是在酒館。
1921年的一天,吉吉靜靜地坐在一個酒館,帶著打補丁的圍巾、男式禮帽、大頭鞋,基斯林對利皮恩大爺說:「這個新來的婊子是誰?」
基斯林拿她打趣,整個酒館都笑了起來。可吉吉沒發火,只是抽出一根火柴,點燃、吹滅,然後用燒出的黑灰塗抹眉毛。基斯林喜歡吉吉,即使在一起每天吵架,他仍然把吉吉畫得那麼甜美,又黑又大的眼睛,白白的膚色。
他們後來成為了戀人。
Moise Kisling畫的吉吉
Moise Kisling畫的吉吉
不久,吉吉在另一個酒館遇見了曼·雷。她當時沒戴帽子,一頭短髮,酒保把吉吉攔在門外,認為她是妓女。20世紀的巴黎,淑女們長發飄飄,優雅地戴著禮帽,她們需要解放的不是別的,而是頭髮。
曼·雷在酒館內喝著酒,饒有興緻地看著門外爭吵,用攝影師的本能審視吉吉的美——「從頭到腳無可挑剔」,他出面替她解了圍。
後來他們一起去看電影,電影院里曼?雷緊緊地抓著吉吉的手,曼?雷說想為吉吉畫像,但怕畫不好。吉吉笑嘻嘻地拒絕了,說自己的畫像已經到處都是,蘇丁、基斯林、藤田嗣治、莫迪利阿尼……每說出一個畫家或是雕塑家吉吉就伸出一根手指,「咦,手指不夠用了,可我還沒數完呢。」
曼·雷不放棄:「我的畫法與其他人不一樣。我是要拍你的照片,那是一瞬間的作業。」不料吉吉冷冷地說,到處都是她的照片,自己已經不感興趣了。她還高談闊論道,畫家可以對事物的外形作變形,而攝影家太拘泥於事實了。她甚至說,人體攝影弄不好容易變成色情的東西。曼·雷為她的高論所驚,但仍然爭辯:「我不一樣。我像畫畫那樣拍照片。」吉吉終於被他說動,於是定下到他工作室拍攝照片的日期。
曼·雷 Man Ray - Kiki de Montparnasse
這一去,就開始了兩人長達八年的愛情之路。吉吉在爭吵中結束了和基斯林三個月的同居生活,曼·雷也從蒙馬特爾搬到了蒙巴那斯。他們租了一套帶浴室的公寓,和到處流浪的生活相比,與曼?雷同居的日子安逸到無聊,為消磨時光,吉吉開始嘗試畫畫。她的畫雖然不可與專業畫家相比,但卻出手大膽:用色斑斕,線條有力,造型獨特。吉吉畫巴黎的大街、馬戲團、教室、花店,雖然技巧幼稚,但趣味盎然。1927年,她在畫廊舉辦了個展。但即使成為了藝術圈裡的新星,她仍然格格不入,不喜歡曼·雷買的高檔衣服,發起火來就用剪刀剪掉新裙子,說自己只是個鄉下來的丫頭。
Kiki de Montparnasse at her painting, Paris, ca 1926
曼·雷 Man Ray - Le violon d Ingres
而從和吉吉在一起,曼·雷不再只是個名人肖像攝影師,他那些傳世的、充滿奇思怪想的作品開始不斷湧現。他所拍攝的吉吉的照片成為了「一個地方與一個時代的聖像」,《安格爾的小提琴》中,吉吉身體構成的提琴成為了達達主義的一塊里程碑;而他以吉吉為主角的實驗性電影《埃瑪基·瑪基婭》、《人流》則讓他被後人尊為「超現實主義電影的開創者」。
曼·雷的鏡頭下的吉吉,總是流露出一種莫名的哀傷,她的身體好像變成了流動的綢緞與嗚嗚奏響的樂器,柔軟,嫵媚,有些不真實。連達利在看過《一個女郎和她的五顆眼淚》後也讚歎地說「這使真實世界成為不可相信的東西」。
曼·雷 Man Ray - Noire et Blanche
1929年,4月號的《巴黎-蒙巴那斯》雜誌專門出版了吉吉特輯,這個事件具有強烈的象徵意義,它意味著吉吉被公認為蒙巴那斯無可爭議的「面孔」。
同年,吉吉和曼·雷的關係也走到了盡頭;,她在自傳中沒有留給曼·雷一個字。
曼·雷 Man Ray - Man Ray in front of a portrait of Kiki de Montparnasse taken in the 1930s,
吉吉的自傳寫到1938年,在最後一篇題為「1938」的文章中,她寫到自己剛剛在情人的陪同下從戒毒所恢復健康回到家中,她說:「現在,我很幸福,很快活,我又有了力量。我活著,我呼吸著,我相信未來。我有一個情人,他愛我,我愛他,我們會很幸福。」
但她沒有給我們留下一個童話般的結局,也沒有留下有關的什麼文字。我們能知道的只是,1953年4月29日,吉吉死於酗酒和吸毒引起的併發症,墓碑上刻著:
吉吉,1901年至1953年,歌手,演員,畫家,蒙巴納斯的女王。
「隨著吉吉的離去,蒙巴納斯的光榮日子永遠的過去了。」海明威這樣寫道。吉吉關於蒙巴納斯的回憶得終止,宣告了蒙巴納斯時代的結束。在20世紀流動的盛宴上,吉吉奮不顧身地投入了自己,卻也是那個最先因厭倦而離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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