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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是美國人,也不是中國人 | 當個ABC好難



本文授權轉載自:別處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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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時候跟朋友第一次去洛杉磯玩,住在朋友的同學家裡。是個華裔家庭,有兩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兒。




女主人祖籍山東,還很小的時候跟著家人先後輾轉韓國和台灣,後來才到了美國。在美國遇到同為華裔的丈夫,結婚生子。女主人跟我用中文聊天,但是,她說自己連在電腦上打中文都不會,只能口頭交流而已。
然後女主人又提起她在上中文學校的小女兒:「她是我們家唯一一個會拼音的人。」聽到的瞬間一下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只是默默地記住了這句話。
你即將讀到的也是一個關於中文學校、語言和身份認同的故事。有點長,或許會讓你沉默,或許也會讓你記得很久。



F小姐
於北






我大學第一堂中文課,老師問了一個讓我念念不忘的問題:「告訴我,華裔在美國受歧視嗎?」




我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上一個專門給華裔設計的班,學生都是 ABC(即美國出生的華人)。我們八點鐘來上課,還在半夢半醒狀態中。有的學生在啃麵包,有的趴在課桌上,但我們差不多都搖頭表示否認。


老師笑了。「嗯,我知道,你們從小就學到美國是個平等的地方。當你是一位學生,這可能是真的,但一到你畢業了,開始工作,就會發現你還是受歧視。所以你必須學中文,以便人家欺負你的時候還有另一半身份可以給你自我把握。你這樣才有一個完整的身份。」



這位來自大陸的老師敢第一天說這麼嚴肅的話,我們都吃驚了。當時我才上大二,感覺老師解釋的情況離我很遙遠——不過從一開始我就對我的中文班格外注意,一部分是因為我中文老師的觀點跟其他老師確實不一樣,一部分是因為學中文曾經是我最恨的活動。






中文課上也分「海峽兩岸」





回到我的童年。跟中文的關係一直是我生活中最複雜的關係,因為它反映了我跟父母在價值觀上的衝突;我對中國的認同感,隨著我的成長經歷也一直在變。




我的父母 1983 年從北京移民到加州灣區, 1993 年我在加州出生,後來祖父母也從北京移民到美國幫助照顧我。小時候,我們在家說的語言是中文。我正式學了八年中文,也可以說我非正式地在家裡學了二十幾年的中文,但在每一個時段,我的情緒都不一樣。



我上的第一個中文學校是一位台灣老師辦的。在那段時間,中文學校不只是我放學以後混時間的地方,它也是我們的小社交圈。不同小學來的孩子會各自形成小團體,搶其他小學孩子的書包。




我們也會按著父母的來源分幫結派,因為中文學校一半的同學父母是從台灣移民來的,一半是從大陸來的。在一起玩兒的時候,連小孩子也經常會爭吵海峽兩岸之間的矛盾,其中有一位叫賈森(Jason)的同學對這個話題尤其激動,後來上中學的時候不只是華裔同學,其他種族的同學也喜歡逗他說「賈森,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當時我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愛激動,覺得好玩兒——但實際上我們也不懂,只是在模仿父母在飯桌上的話。






在我所住的舊金山灣區,普通話的中文學校實際上不少,但父母還是選擇送我到這家台灣老師辦的學校,是因為灣區大多數的中文學校一周只開一次課,不像我當時的中文學校每天下午都有課有活動。令我父母覺得有意思的是,自己是大陸人,但孩子學的卻是繁體字。他們經常讓我朗誦注音符號,覺得好玩兒。







雖然學了跟父母不同的寫字系統,但中文學校對我的中文有很大的幫助。華裔孩子第一個語言通常是中文,因為是父母交流的語言。但一旦孩子開始接觸學校里說的英文,跟朋友和老師都用英語交流,就會把英語當成主要語言,不再跟父母說中文了。在我認識的華裔中,很多父母也會用英語回答孩子。久而久之,很多華裔孩子的中文水平就會退步,有的孩子會完全忘記中文。


當時在家裡,我爸也會用英語回答我,但我媽一直堅持用中文跟我交流,甚至我們之間的談話也會很奇怪——兩人說兩種不同的語言,即使就這樣還是幫我保持了我的聽力和口語能力。小學時候,我還開始喜歡偷看我媽看的武俠電視劇,因為我喜歡那些大俠穿的衣服,比如女英雄輕飄的袖子。當時我媽可能以為看電視劇耽誤學習,但我認為這些電視劇實際上保持住了我的中文。





為什麼必須學中文?






再大一點(差不多九歲時候),我開始參加課外活動,放學後要拉小提琴、彈鋼琴,還要去拉拉隊訓練,就沒時間每天學中文了。當時我父母跟許多華裔父母一樣,讓孩子從九歲或十歲開始參加對申請大學有利的課外活動,爭取讓孩子變得多才多藝。在這個邏輯下,華裔孩子會說中文沒什麼了不起的,所以父母會把時間和關注放在別的活動上。我只好換到周末中文學校,每個星期天上兩小時課。




周末中文學校的老師教課並不差,但是中文學校失去了之前的親密。小時候我的社交圈圍著中文學校轉,而到那個年齡我的朋友是通過少年樂隊與其他活動認識的,中文學校好像是那些書獃子周末沒事幹去的地方。













更關鍵的是,我當時認為學中文沒有意義。那會兒我有著典型的十來歲女孩的叛逆傾向,心想:畢竟我父母這麼努力移民來到美國,想要我在美國成功,為什麼又要讓我倒退學中文呢?過節的時候,許多來我們家的阿姨看到我不主動說中文,以為我不會,就對我媽說,「哎呀,你的孩子不會說中文,多可惜啊!」




聽到這種話我就會翻白眼,等她走了之後對媽媽埋怨,「為什麼中國老太太總是覺得孩子必須會說中文?中文對我的日常生活沒有用,我也不會有一天搬到中國住……為什麼要學?」





在這段時間我參加了兩個不同的中文學校,都是兩位很有經驗的大陸老師開的。第一個在附近的高中,課程很輕鬆,大多數的孩子是來混時間的。第二個是灣區最認真的中文學校,一共分十個年級,我當時小學六年級進了七年級中文班,班上同學有初中學生、高中生,還有一位小學三年級的學霸,正在讀《西遊記》,每周上課都會帶著小說來給老師看,老師也讀她寫的文章給大家聽。


我們七年級背唐詩,八年級開始學成語和《論語》,九年級是寫作班,十年級學毛筆字。這些項目其他中文學校都沒有,老師也反覆強調我們有這個機會很幸福。









學校還有一位白人男生,我們都覺得他很奇怪——畢竟那是2006年,在美國初等學校學習中文還不普遍,周末中文學校是一個華裔孩子傳承文化的工具,為什麼一位不是華裔的孩子會來學中文?我們開玩笑地問,他父母是不是瘋了才把他這樣一個白人孩子送到這樣的「監獄」里。








圖片源於網路




我媽一直在強調「有一天你會感謝我」,老師也一直強調「中國文化是你們的一部分,必須好好學」。但在年幼的我看來,生活在美國,我的中國背景對我弊大於利。




有一天下中文課後坐在車裡,我把書扔在地上,對媽媽說,「我不學了。」這句話我說過很多次,但這一次不一樣。這次說完後,我再也不肯翻開中文課本了。我媽怎麼勸我,都假裝聽不見。她沒辦法,就只好放棄了。





我們爭著「美國化」


在我那些從中國來的長輩看來,這個決定表明我就像許多同齡的華裔孩子一樣,不珍惜我的文化背景。後來我許多年都沒有學中文。在初中選外語的時候,我報名拉丁語,因為我對古羅馬的神話很感興趣。





沒想到幾年後,美國的大學理事會(The College Board)決定創建一個中文的 SAT 和 AP 考試。2008 年,我上高一那一年,我的高中開始提供「一年級」中文班。所以在我舊金山灣區的高中一共有五個語言項目:西班牙語、法語、日語、拉丁語和新加的中文。


雖然進入高中的時候有機會恢復我的中文教育,但我還是選擇了繼續學拉丁語,因為我們的項目最小,同學之間的關係很親密,我在初中已經交了很多朋友。新加的中文項目在我們校區的華人圈裡的確是大消息,因為這說明美國學制終於把中文放到眼裡了,承認了它的重要性。華裔孩子也不用再費周末時間學中文了,可以直接在高中學。不過新的中文項目也遭致意外的反感。







我高中的中文老師是一位白人,班上的學生大多數是華裔,很多人已經接受過中文教育,所以,雖然他們登記了初級班,但水平要高於一年級。很多其他的同學和家長認為這些華裔沒出息,跟沒基礎的學生一起上課,口音又比老師好。他們說,這些華裔孩子是為了不費力得 A 才選中文。


在我認識的朋友中,有的華裔確實是想不費力得 A,他們以後打算學理科,認為外語對以後的工作沒用。但也有一些華裔從小到大都跟父母說的是英文,沒有上過周末中文學校。這兩群人被混到了一起。

高三申請大學的時候,我媽熱情鼓勵我參加中文的 AP 和 SAT 考試,但我死活不願意。華裔孩子已經有一個不好的名聲——為了進好大學,我們什麼都願意做,有的父母願意付過高的費用「包裝」孩子的申請材料,實際上很多是僱人把孩子的申請書重新寫一遍。


這一切使我更加拒絕中國文化,因為我不想給人家這樣的印象。在這時候,最大的壓力來自其他華裔學生。在我的高中里,非白人的孩子佔大多數,但大家承擔的壓力是一樣的:你的行為越像你的母國,就越受欺負。









比方說,如果你拍照時候用手指做一個 V 字形,或者梳兩個辮子上學,其他的孩子就會笑話你。(初中七年級的時候,我跟媽媽到中國旅遊,剪了一個當時在亞洲很流行的髮型,我回家哭了,因為怕被其他同學欺負,那整個學期都把頭髮梳成辮子以免人家看見)我們好像爭著誰最「美國化」。





回頭看,當時有很大的誤解,因為華裔孩子學中文實際上也是很不容易的,考過 AP 考試應該表揚才對,而不是看不起。我能理解在外人眼裡,學自己父母的語言沒有什麼了不起。許多華裔孩子本來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學中文,但由於壓力而錯過了。







我又重新開始學中文了








離家上大學,一切突然安靜下來了。





我上的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離老家開車要一小時多一點,所以我只在過節時候回家。沒有人在背後追,我終於鬆開手把老家的華人圈子丟下了。大學一年級我想都沒有想過中文,恨不得忘了我有這個文化背景。我沒有主動找華裔交朋友。我的專業是心理學。有時候在校園裡我會遇到中國留學生,但他們的聲音對我來說只是遠處的回聲而已。這是我多年渴望的釋放。

又過了一年,我暑假參加了一個科幻創意寫作班,其中一位同學寫了一篇發生在上海的短故事。


在故事中,主人公在一條里弄里躲雨。這是一座急速現代化的都市,混亂中充滿了生機。這裡有摩天大廈和穿著西裝的銀行家,也有民工和藏匿於街景一隅的寺廟。









以前,我從沒有把中文課本里的中國當成一個立體的地方,它只是一篇文字——沒完沒了的生詞、成語和一些喝醉酒的老頭子看月亮——的註腳。我也陪父母去過中國的很多地方,但我沒有把事實的「中國」從我對中文教育的反感分開。




當擯棄我先入為主的觀念,從一個外人的角度看望中國,我發現自己對故事中的繁雜街景和快速現代化很有興趣,不敢相信這跟中文課本里描述的是同一個國家,於是想做更多的了解。





接下來,我讀了一些關注中國的介紹,看了一些照片,發現中國實際上對我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幾天後,我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我下學期要報名中文課。」她以為出了什麼事,著急地問:「怎麼回事?你怎麼了?」

我也沒多解釋,掛了電話就開始瀏覽我大學提供的中文課。





圖片源於網路



從我 13 歲放棄中文,到大學第一堂中文課之間,隔著七年的時間。大二第一天早上八點走進中文課教室,大家都覺得有一點奇怪,因為周圍只有 ABC,這是一個美國大學平時見不著的現象。

我的老師姓宋,10 多年前移民到了美國,在伯克利拿到亞洲學碩士,自己有個上初中的女兒,所以很理解我們的想法。老師站在我們面前,她笑了一下,告訴了我們,「我以前是周末中文學校的老師。我知道你們以前都上過周末中文學校。我不喜歡教周末中文學校的課,因為那時你們不想學,都是父母逼你們去的,是吧?所以我辭職了。現在你們長大了,自己選擇坐在這個教室里。你們現在改變了想法,感覺中文對你重要了,所以我很高興教你們。」


班上的學生開始偷偷地笑,教室里的緊張氣氛馬上消失了。結果從第一天開始,那個教室里的氣氛就跟我其他課不一樣。我感覺我跟中文班上的同學有一個特殊的關係,因為雖然我們都是不同的專業,父母來自大陸、台灣不同的地方,但我們背後攢了一套共同的學中文經歷。





作者(左四)與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中文班的老師和同學。(Courtesy of Jessica May Lin)





我們華裔班的課文都是關於美國文化和中國文化之間的典型性差異,比如中國人不喜歡欠債,但美國人喜歡用信用卡,感覺信用分數高的人更可靠;或者許多美國人錯誤地以為唐人街是一個中國的小模型,但實際上今天的唐人街更類似60年代的香港。課文里再一個令人難忘的話題是雙語教育。那次考試老師放了一個錄影帶,介紹一位媽媽在談異族婚姻和孩子語言教育的交叉;她總結了一個辦法,就是自己堅持對孩子說中文,這樣丈夫也沒有機會在飯桌上參與她和孩子的談話,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女兒的中文。


這些話題對我很有意義,因為我也注意到了這些矛盾或差異,但沒人對我解釋過。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每次跟親戚吃飯,我媽會假裝上洗手間,然後跑到前台掏錢包,接著全家追在後面搶她手裡拿的賬單,周圍的老外很迷茫地看著我們。

我們課上討論的話題都很雜。其中有:你長大了,會按中國的習俗養你的父母,還是分開住?你把成功還是高興作為生活目的?畢業後想追求什麼事業,父母支持不支持?這些內容表明,設計華裔班課程的老師明白中文在第二代孩子的生活中不只是一個語言,它還關係到一個人的身份認同。忽略這個文化方面而光教字母和語法是永遠不夠的。

因為華裔班的學生有的父母來自大陸,有的來自台灣,我們的課文單周是簡體字,雙周是繁體字,考試也是簡繁輪換。我簡體字更強,所以考繁體字的成績會差一點,輪到簡體字分數會高一點,台灣裔學生則相反。





華裔的命運是最複雜的








一直到今天,我總會想起媽媽當時提醒我的那句話:「你有一天會感謝我。」確實,這是許多華裔孩子的人生聖歌。我們不理解為什麼要學樂器,為什麼要上中文學校,只有父母的保證,「你有一天會感謝我。」





我 10 歲時,每周六必須六點鐘起床上鋼琴課,我半閉著眼睛對媽媽說,「我現在一點都不感謝你。」13 歲上中文課快要寂寞死了,也是同一句話,「我現在還是不感謝你。」甚至 16 歲被小提琴老師罵哭時,也是這一句:「我真的現在不感謝你。」


但是,當我在北京做了一年交換回來之後,終於看清了——我非常、非常感謝媽媽給我機會學這麼多東西,尤其是中文,因為這些經驗給了我一個技能組合,使我全面發展。我覺得很奇妙——我曾經很努力地拒絕中國文化,但後來長大了,投入學習中文,最後還把專業改成了比較文學,這樣我可以同時研究美國和中國的文化。今年六月我已大學畢業。







作者(第三排最左)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開設的中文課上。(Courtesy of Jessica May Lin)




同時呢,我也理解我的一些朋友,還有其他華裔,現在也不感謝父母逼他們學中文,認為自己的童年浪費在沒興趣的活動上很可惜。這些人找到了其他感興趣的愛好,決定不需要中文,他們也都沒有錯。華裔想在美國成功、幸福,確實可以一點中文不需要,哪怕它會越來越有用。


我還記得華裔中文班的宋老師在第一堂課上還說了一句話:「華裔的命運是最複雜的,因為你活著活著會發現,你又不是美國人,又不是中國人。」

在這個邏輯下,我們迷失在兩個身份之間,找不到路,而我們學中文的目的是為了救自己。

但我寧肯想,現在一定程度上把中文學好了,我本人就具備了兩個不同的角度來考慮問題。離開大學的校門,我不再生活在一個單面的世界裡。我可以看中文的小說,讀中文的新聞,想問題時候不只是從美國人的角度考慮,也從中國人的角度想。之前我很倔強地主張美國人的價值觀,現在我願意退一步考慮跟我不一樣的想法,至少爭取理解它。這些我每天都在感謝。


(轉載編輯:Hailey)







浪遊者 | 林嘉燕
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比較文學系

本文原載自紐約時報中文網

此處有刪節


原標題《中文學校:ABC成長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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