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脫歐到特朗普逆襲：民主的勝利還是失敗？

在哀嘆或反思「歐美怎麼了」的同時，應當看到，特朗普的成功逆襲有著深刻的經濟社會背景。

折騰一年的美國大選終於在全世界的驚嘆聲中落下帷幕。與6月份舉行的脫歐選舉一樣，特朗普的逆襲大出人們意料。早在美國大選之前，幾乎所有國內外選情預測都偏向政治「老油條」希拉里。與英國「脫歐公投」不同的是，6月公投中「脫歐」的票數只是比「留歐」高出3.78個百分點，可謂「險勝」，而此次特朗普卻幾乎拿下所有搖擺州，以276：218票大敗對手希拉里。

筆者認為，在哀嘆或反思「歐美怎麼了」的同時，應當看到，特朗普的成功逆襲有著深刻的經濟社會背景。

首先，民心思變是時下美國的最真實寫照。人們常說，時下的美利堅正遭遇所謂「百年未有之變局」。儘管美國主流媒體近年來一直致力於營造美國經濟「正在復甦」的輿論環境，但今年1月，蓋洛普的一項民調中，僅50%的受訪者認為自己的生活現狀好過8年前金融危機爆發之時。9月，另外一項民調顯示，自認為是中產階級以上的美國人數由2000至2008年平均佔比61%降至51%。儘管特朗普自參選以來「滿嘴跑火車」，非但沒有絲毫政治家應有的嚴謹與「政治正確」，而且其政策主張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但他的語出驚人反而凸顯了其「與眾不同」，符合大量美國人尋求激變的心理。相較於特朗普要沉穩、靠譜得多的希拉里敗就敗在「中規中矩」與「職業政治家」形象。如果說精英階層最擔心特朗普會把美國「帶偏」，那麼中下階層的美國人則更擔心希拉里上台會讓美國「一成不變」。

其次，特朗普的個人魅力也有著重要的文化背景。在特朗普的競選活動中，與「讓美國再次偉大」一樣出名的口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和「我是有錢人」。有趣的是，特朗普的高調炫富在選民中引起的掌聲竟超過了謾罵。上月，擔任馬可·魯比奧總統競選活動財務委員會主席的喬治·西（GEorge Seay）做客劍橋大學沙龍時指出，美國的普世價值觀強調奮鬥進取與自我完善。長期以來，人們相信多行善事的個體終能發財致富、家族興旺。特朗普坐擁近百億身家，與3任名模夫人的5個子女各個樣貌出眾、就讀名牌大學、經商有道、事業有成，且家庭幸福、兒孫滿堂，成為不少美國人欣賞與追捧的「成功典範」。

再者，特朗普肆無忌憚的種族與宗教歧視大行其道，不僅讓美國標榜的「民主制度是最好的民族粘合劑與矛盾減壓閥」理論成為笑柄，更反映了當前美國國內深刻的社會撕裂與種族衝突。說到底，美國「大熔爐」經驗之所以奏效，主要仰仗高速運轉的經濟引擎。一旦經濟增速放緩，就業與致富機會減少，加上經濟分配不公，致使社會矛盾日益凸顯，種族與信仰衝突隨之浮出水面，以「排外」為主要特徵的激進主義與文化保守主義也就有了市場。

有人認為，在共和黨與民主黨罕見聯手阻撓的情況下，特朗普依然高票勝選，意味著民主的勝利，表明畢竟精英意志無法左右政局。另一種觀點卻認為，特朗普逆襲與英國脫歐公投一樣，是選民「不負責任地把選票投給最壞選項」，堪稱「民主的敗筆」。

早在今年競選開始之初，社交媒體上流行過一則段子，稱2016年大選註定具有歷史意義，如果桑德斯當選，將成為美國史上第一位猶太裔總統；如果馬可·魯比奧當選，將會是美國史上第一位拉美總統；如果希拉里當選，將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女性總統；如果特朗普當選，則會是美國最後一位總統。

不過，段子歸段子，特朗普要想將他「修長城」等出位言論付諸實際並非易事。事實上，最近一段時間，特朗普團隊已經有了相當的收斂。一個明顯的例子是，希拉里「9·11」紀念活動險些暈倒之後，特朗普團隊沒有延續以前「挑釁到底」的作風，反而選擇「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風度，只是強調「希望希拉里早日康復」，既說明特朗普團隊真的相信自己可能成為贏家，並為此留下迴旋餘地，也說明他的團隊並非是毫無理智的「憤青」和段子手，其驚人之語多是為了炒作與吸睛。

更重要的是，美國分權與制衡的政治制度確保總統無法肆意妄為。特朗普原本不是資深政客，在政界勢力不足，加上此前美國兩大黨派聯手阻撓其「上位」，註定了特朗普執掌大權後將面臨議會的「掣肘」。一直以來擔心特朗普會打破原有秩序、制定出格政策的政治精英或將竭盡全力監督與遏制這位離經叛道的民選總統。

值得注意的是，近日英國對脫歐結果公開耍了一次賴皮。11月3日，英國高等法院裁定，英國首相獨立宣布脫歐違反憲法，準備據此置公投結果於不顧，由議會舉行「脫歐」投票。即便高等法院扭轉脫歐結局的能力有限，但至少可以讓「脫歐」進程來得慢些。那麼，美國大選過後會不會出現後續反轉，美國傳統政治精英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擊，恐怕還需要拭目以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幕已經拉開，好戲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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