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狗狗是怎麼理解離別的嗎?
也許狗的內心是沒有「離別」的概念它們心中只存在短暫的分別也就是因為這樣讓它們堅持著四個字「等你回來」
我十二歲那年冬天,鄰居家的狗狗生了一窩小狗,農村土狗,個頂個的黃,我挑了一隻最黃的抱回家。那時候它真小,小到我都能托在手上捧著它睡覺。剛生下沒幾天,吃不了饅頭,媽媽給它買了袋最便宜的奶粉和奶瓶。
我學著給它沖奶,它喝的滋滋響。冬天睡炕上,它和我一個被窩,我半夜起來尿尿,它也吱哇叫著讓我抱它下炕,我倆一起在院子里尿尿,我永遠都記得這個情景。
初中快畢業時候,爸爸開始做麥秸生意,搞了個麥秸收購點,三天一趟用拖拉機拉到臨縣造紙廠賣掉,一天下大雨,爸爸騎著摩托車去收購點把拖拉機開回來,免得拖拉機被雨淋壞了。農村的雨天是最閑的光景,爸爸睡到隔天中午,雨還下個不停。我中午放學回家,沒見到狗子和摩托車,問爸爸,狗子和摩托車去哪了?爸爸一個激靈,拉著我就往收購點跑,邊跑跑說,完了完了,摩托車忘收購點了,這麼長時間了,不被偷了也被淋壞了。收購點在村東頭,我倆跑了好一會。摩托車還在,狗子也在。
狗子在摩托車旁邊趴著,被雨淋了一整晚和一整個上午。
村頭有個上年紀的大爺告訴我們,他上午發現摩托車時候,曾想著幫忙推到他家裡,免得淋壞了零件,可是狗子發現有人靠近摩托車就拚命的叫,一副要咬人的模樣,大爺只好作罷,雨天路滑,大爺又不方便跑去我家叫人。。。
(狗子身後就是當年它冒雨保護了一晚上的摩托車)
回來後,我爸給狗子燉了一鍋豬骨頭,狗子牙口好,手腕粗的豬梁骨兩下就咬斷,它搖著尾巴吧唧吧唧的吃著。我爸說,這狗,真不孬。到現在,我爸和我們拉起家常,這件事被提及的頻率也頗高。
後來爸爸買了一輛小客車,做起了從附近幾個村裡到縣城的客車生意。每天中午都要回家吃飯,有時候早點有時候晚點,媽媽摸不清什麼時候做午飯合適。
剛開始爸爸每到中午就往家裡打個電話,媽媽開始做飯。漸漸地,爸爸只要路過我們村子,按三下喇叭,狗子就能分辨出是爸爸快回來了,然後在院子里叫,仰著脖子叫幾聲,於是媽媽開始生火做飯,爸爸回到家,飯剛剛好。
後來我在網上搜過這個問題,狗為什麼會記住主人的腳步聲。車子聲。記得一個答案大概這樣說:那是它們在經過數萬次的記憶和證實後,得出的結論。我常常想,有一隻狗子,趴在院子里,它聽到很多聲音,隔壁小孩的哭鬧,枝頭小鳥的叫聲,遠處鄉路上的拖拉機砰砰作響,小客車的喇叭聲響完後不久,主人就回家了。它開始計算著,每次聽到小客車的喇叭聲,不一會主人就回家了。然後是接下來幾天的證實,結果它發現了這個規律,差不多是這樣吧,我覺得。
後來我去了外地求學,和爸媽聯繫漸少,每次沒生活費才主動往家打電話。好像狗子從那時候開始,慢慢老了。過年的時候,我帶著鄰居家的小孩在院子里放摔炮玩,它從遠處的籬笆那裡探出頭望著我們,我把它的繩子解開,小孩子們都害怕的跑開了。
院子里就我倆,我扔一個摔炮,它嗖的一下穿過去對著摔炮蹦躂幾下,在沒響之前又迅速跑開。我倆玩了一整盒摔炮後,它吐著舌頭趴在地上哈哈的喘著氣。我一下子想起小時候,我倆在院子里尿尿,也是這樣,就我倆,它就在我的腳邊。
再後來,我帶女朋友回家,推開大門,它第一次看到我女朋友,開始嗚嗚的叫,那時候它已經不能發出汪汪的聲音了,只能嗚嗚的叫。
爸媽把女朋友領進屋門,我跑過去對他說,哥們,這是我媳婦,都是自家人,你別叫了。吃過飯,女朋友在出來,狗子真的一聲沒叫,就趴在那裡看著我們,使勁的搖著尾巴。
13年9月,我和妻子在老家舉行婚禮,城裡的朋友來到農村都感覺新鮮,又是去籬笆里摘菜又是去房頂上摘棗高興的不行。
家裡人多,就把狗子栓在了隔壁一處已經荒廢的鄰居院子里,我爬上房頂摘棗,一低頭,狗子就站在那裡看著我。
我在心裡對它說,哥們要結婚了,你高興不?它看了我好一會,站直了用力搖了搖尾巴。13年快過年的時候,也是我最忙的時候,剛剛創業每天都在加班,一天晚上十點多,我爸打來電話,西家長東家短的聊了一會,我爸突然說,就剛才,狗子死了。我當時只想著手頭的事情,沒反應過來,就哦了一聲說沒事我先掛了啊。掛了電話,我頭嗡的一下,給我爸打過去電話問,狗子怎麼死的啊,爸爸說狗子嗓子得了毛病,開始只是不能叫了,後來吃東西也不行,只能喝湯,在往後湯也喝不下,就開始推營養針,推了幾天就不行了,剛剛斷氣了。空蕩的辦公室,我關上燈坐在椅子上哭的和個娘們一樣,四周一片漆黑,我想起來狗子和我一起在院子里尿尿,它那麼小,就在我腳邊。如今,我成家立業,早已不是當年的傻小子。而我最傻的那些年,都是你陪我一起度過。十四年,一個男孩子的青春,一條狗的一生,謝謝你,狗子。
上面就是我家狗子的故事,它甚至沒有名字,很多時候我都叫它 嘿,哎,或者吹一下口哨。
你問我,它是如何理解離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間最美的離別,莫過於我看著你長大成家,在你最不需要我的時候離去,不給你添半點麻煩,也不會在來打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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