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運動員，你永遠無法知道ta是男是女

里約奧運會再次爆出了「性別門」事件，來自南非的女子中長跑選手塞門亞在拿到800米冠軍後，不少排在她後面的歐洲女運動員公開表達了不滿，認為國際奧委會允許她參加女子比賽是不公平的。

塞門亞的外形確實讓人疑惑，她不但臉型很像男人，身材也像，骨架和肌肉類型和其他幾位參賽選手有著非常大的區別，難怪國際奧委會曾經專門對她進行過性別鑒定。

也許有人會問，性別鑒定應該很簡單啊，只要查一下運動員的染色體不就可以了嗎？事實並不是這樣簡單。所有人在胚胎早期都是雌性的，只有當Y染色體上攜帶的幾個基因在適當的時候活躍起來，才會發育成雄性。如果Y染色體因為某種原因沒有適時被打開，或者其他染色體上的基因代替了Y染色體的某些功能，就會出現XY染色體最終發育成女性，或者XX染色體最終發育成男性的情況。這就是為什麼性別鑒定是一門複雜的學問，需要由婦科、內分泌科、心理科和內科等專家們共同會診才能下結論。

國際奧委會的性別鑒定結果是：塞門亞是女性，將被允許參加女子比賽。但出於對塞門亞的尊重，奧委會沒有公布鑒定的細節。不過，那次鑒定過程本身已經對塞門亞帶來了不小的傷害，她一度閉門不出，成績也一落千丈。好在她後來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恢復正常訓練，在倫敦奧運會上拿到一枚800米銀牌，今年則更進一步，獲得了冠軍。

為了徹底規避性別鑒定所帶來的各種問題，國際奧委會曾經於2012年出台了一項新的規定，取消了性別鑒定，把雄激素（Testosterone）作為唯一的標準，拒絕患有「高雄激素血症」（Hyperandrogenism）的運動員參加女子項目比賽。換句話說，奧委會不再關心某個人到底是法律意義上的男人還是女人，只關心該運動員是否因為天生雄激素水平高而對其他選手不公平。

這項新規定看似十分合理，但它同樣存在很多不科學的地方。首先，該規定假設雄激素會導致不公平競爭，但實際上，醫學界對於雄激素是否一定會提高運動員的成績一直存在爭議。已知所有人體內都含有雄激素，一般男性體內的雄激素含量大約為女性平均值的7-8倍。通常情況下雄激素確實可以增加肌肉的體積、力量和持久力，也可以刺激血紅蛋白的合成，從而提高血液攜帶氧氣的能力。這兩條無疑都能提高運動員成績，但問題在於，上述優勢都不是單靠雄激素就能實現的，還需要很多其他條件共同作用才能有效。另外，每個人對於雄激素的感受度都是不同的，有人天生遲鈍，對雄激素不敏感，因此需要分泌更多的雄激素才能達到同樣的效果，但是按照新的規定，這樣的人就失去了比賽的資格，這是不公平的。

事實上，曾經有科學家研究了693名高水平運動員體內的雄激素水平，發現有16.5%的男運動員雄激素水平低於男性平均值，甚至有2%的男運動員和女性相當，另有14%的女運動員體內的雄性激素水平超過了國際奧委會規定的上限，即10nm/L，但她們也都被允許參賽了。

其次，有很多遺傳特徵都能提高一個人的運動能力，這是體育比賽的一部分。對於游泳和田徑這類比拚絕對運動能力的項目，世界頂尖運動員肯定具有常人不具備的天賦。眾所周知，肌肉分為快肌纖維和慢肌纖維，前者爆發力強，但不持久，後者正相反。研究證明，這兩類肌肉纖維是無法互換的，無論怎麼訓練都不行。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天生具有超多的快肌纖維，那麼在同等訓練強度下他肯定跑得比你快，這就是為什麼如今短跑項目已經被祖先來自西非的運動員包圓了，他們天生就具有超強的快肌纖維。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比如有些人的線粒體發生了突變，天生就比普通人攜氧能力高。再比如，有些人的血紅蛋白天生就比普通人高，特別適合需要耐力的長跑或者公路自行車等項目，這算不算不公平競爭呢？

以上這幾個案例都是已經被證明能夠提高比賽成績的先天性遺傳特徵，相比之下，雄激素反而是一個相對較弱的因素。因此，國際奧委會在參考了科學家的建議後，於2015年暫停了那項新規定，允許像塞門亞這樣的患有「高雄激素血症」的運動員參加奧運會。

總之，體育比賽的所謂「公正性」是一件很難衡量的事情，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就不會再糾結於金牌總數了，因為奧運金牌和一個國家的硬實力之間沒有必然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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