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本旅行，一個中國人為什麼一定要去京都和奈良？

編者按

其實不論國際局勢怎樣變化，不論國人怎樣以複雜的心態面對日本這個鄰居，有一些事實是沒辦法改變的：中日兩國自古就是「斬不斷」的血脈相依關係，日本文化里到處流淌著古老中國文化的血液。最重要的，很多在我們這個古老國度里已然丟失的古老文明及文化，在不遠處的日本，依然為我們「保留」著。

比如至今他們依然稱父親為「父上」，稱母親為「母上」，稱自己為「小生」；他們把家鄉稱為故里，把工作稱為仕事，把住旅館稱為泊，把睡覺稱為眠，把大路稱為通，把鏡子稱為鑒；他們把公務員叫役人，把演員叫男優和女優，把行醫叫「懸壺」；他們的名片還叫名刺，筆記本還叫手賬，錢包還叫財布，鞋子還叫草履……

不止這些。我們可以到京都和奈良去看一看，那些恢宏的充滿了唐代文化氣息的寺廟和神社建築，以及時常會遇到的民間文化儀式，都會令人彷彿回到了中國的大唐時代。

看著這些，我們這些中華文明的後世子孫們，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呢？親切？還是惆悵？會不會感覺得到我們的先祖文化里汩汩流淌著的那種優雅、謙卑、大度？會不會因這些在我們目前生活里文化里的不再而有些許的遺憾？會不會對為我們保留了這些的這個東方鄰居除了不斷在我們心中積聚的仇恨之外而心存感激呢？

我知道我說這些沒有用。我知道我再怎樣地「吶喊」，也改變不了很多人內心裡已然被仇恨佔據的空間。好吧，我不再說。

我今天在這期公眾號里推送的這個小文《尺八》，是旅居日本多年的文化學者閻先會先生對中日文化現象的記錄，是他即將出版的關於日本下關的文化學著作《馬關書》中的一小段。該書中，先會先生用他細緻而冷峻的筆法，充滿感情而又不失理性思考地為讀者展現了日本文化與風物，而且時時都可以看到他對中國古老文化的依依不捨與深深敬意。粗粗讀了此書部分章節，我已按捺不住，恨不能馬上移身那個被大海注視了上千年的古老小城下關，看看那些充滿了儀式感的生活，憑弔那個為拯救世人而甘願充當人柱被大海吞噬的少女，去春帆樓下，走一走當年的李中堂懷著屈辱而一遍遍走過的小路……

《馬關書》由下關市市長和議長作序，即將由山東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本文獲得閻先會先生授權發布。

尺八

尺八，用竹子的根部做成，看起來質樸、簡易、單純，長一尺八寸，故名之。我一直以為尺八是日本的傳統樂器，或者像弦樂器的「三味線」一樣，從中國的三弦改良而成。但是尺八還是尺八，沒有改良，從唐朝開始原封不動引進到日本，一直流傳到現在。現在，尺八在它的故國已經失傳了，幾乎找不到一管原版的尺八了。

尺八確乎始於唐代，發明者是唐太宗的御用樂師呂才。在南宋洪邁的《容齋隨筆》里有過這樣的記載：

「孫夷中仙隱傳曰：房介然善吹笛，名曰尺八。將死，預取管打破，告諸人曰：「可以同將就壙。」尺八之為樂名，今不復有。呂才傳云：貞觀時，祖孝孫（太常少卿）增損樂律，太末詔侍臣舉善音者，王圭魏徵盛稱其才，（呂才）制尺八，凡十二枚，長短不同，與律諧契。太宗即召（呂）才參論樂事。尺八之所出見於此。無由曉其形制也。爾雅釋樂亦不載。」

連洪邁都說「無由曉其形制」，由此可見尺八到了宋代就已經失傳了。

就如同孔子所言「禮失求諸野」一樣，在我們古代失傳的東西，有時候常常意外地完好保留於我們的鄰國日本。在日本，居然還有九管唐代尺八保存下來，其中八管在奈良東大寺的正倉院，一管在法隆寺。

到了鎌倉時代，尺八的演奏者多為禪宗一派的僧侶，所以尺八又被視為法器，有神聖感。吹奏尺八則一如修禪，僧侶凝神靜氣、閉目、端然，如同念經一般、冥想一般、神馳天外。所以通常在傳習尺八的道場，把演奏當做「吹禪」。江戶時代一些頗有修為的武士階層也比較喜歡尺八這種單純的樂器。吹奏時，可在曠野，可在空谷，也可在自宅的寂寂庭院，獨自吹奏，猶如自己對自己的私語。尺八聲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如哽咽、如嘆息，如朔風掛在枯枝、如暗雲籠罩荒城，……演奏者與聽者都會在尺八聲中將內心的雜念撲滅，進入忘我之境。

尺八演奏的流派在日本有很多，著名的尺八譜曲有《虛空》、《虛鈴》、《虛海虎》，合稱「古傳三曲」。

值得一提的是，和尺八一同傳入日本的，還有一首唐太宗親自譜寫的《太平樂》，一千年來，每當日本皇室舉行盛大典禮時，宮內廳的御用樂師們就會演奏此曲。

去日本旅行，一個中國人為什麼一定要去京都和奈良？因為那裡有唐的遺風、宋的餘韻。在那裡，可以引起對中華古文明的懷舊，那裡也是中國人遙遠的精神故鄉。

去年八月，下關春帆樓，在參加趙無眠藝術研究會慶祝晚宴上，我第一次靜聽了尺八的演奏，感而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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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jiaoshou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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