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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間詭異紀實

太平間詭異紀實



1、太平間驚魂夜

我叫劉明,是一位有著十年工齡的屍管員。我干起這行時只有二十三歲,那時我剛剛大學畢業,整日為覓得一個待遇優厚的工作所奔波,奈何當時大學生遍地都是,像我這種平庸的專科生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到了當地的殯儀館干起了屍管員。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有種大材小用的悲憤,只想著幹上幾個月就捲鋪蓋走人,沒想到造化弄人,我這一干就是十年,到最後甚至安於天命,老老實實的呆在了殯儀館。..


關於太平間的禁忌有數不勝數,有很多聽起來匪夷所思,不為常人所理解。比如,在太平間內不能使用像是手電筒之類的照明設施,因為其光束明亮且強烈,照在屍體身上會被看做不尊重死者的行為。只能用蠟燭等光線分散且柔和的照明設備。如果蠟燭在太平間內突然熄滅,代表著活人驚擾了死人的休息,是不祥的預兆,應速速撤離,不可多做停留。另外,不能帶有靈性的動物進入太平間,譬如狐狸,黑貓等,很容易引起屍變。還有就是在聽到有人在背後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千萬不能回答和回頭,這一點關乎性命,是不可違背的第一誡。諸如以上的規矩和禁忌有很多其實都是封建迷信,但在太平間工作還是小心為妙,有些事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沒人會因為貪圖一時的便利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我在太平間工作的幾千個日日夜夜裡一直嚴格遵守著看似嚴苛的戒律,這也是我能在這裡能幹上十年而沒有出事的根本原因。


殯儀館做事一向很講究效率,在我應聘成功的下午我就正式上班了。上班時間為晚上八點到次日凌晨六點,在這期間要對太平間進行檢查,時間分別是八點,十二點,和凌晨三點。有些人可能會很不理解,問太平間裡面都是死人有什麼好檢查的,其實不然,近些年來,有很多倒賣人體器官的案件,人在死亡後的一段時間內有些器官是可以再用的,不法分子就會偷偷進入太平間把屍體的器官摘除然後販賣獲得高額暴利。再有一點就是,太平間並不是都是死人,有些醫院會出現誤診的情況,把本沒有真正死亡的患者診斷為死亡,如果即刻火化入葬,就會造成悲劇。所以才會在太平間作短暫的停留,只有在確定真正死亡的情況下,才會轉交給火化場火化。排除醫院誤診的情況,有些人因身體原因還會出現假死的癥狀,假死的人會暫時沒有生命癥狀,就像進入冬眠一樣,只有過一段時間才會蘇醒。我就遇到過一位假死的老太太,運來時說是自然死亡,準備在太平間停放三天,沒想到在第二天的夜裡就活了過來,當時把在太平間檢查的我嚇得半死。不過也讓我熟知了作為一位屍管員的重要意義。所以太平間的檢查是十分必要的。


我第一天上班的日子是二零零三年的十一月七號,我清楚地記得那天下了第一場雪,太平間在這銀裝素裹下更加顯得陰森恐怖。

因為是第一天上班,必須要給領導留下個好印象,我早早來到值班室等待著八點鐘的檢查。值班室很溫暖,但一想起旁邊就是冷冰冰的太平間時我的後背就發涼。不過我是堅定的無神主義者,不然也不會膽大到跑來做屍管員。值班室里有很多笑話書,可能是考慮到工作本身的沉重性而特意準備的。我看著笑話書無聊的打發著時間。


八點轉瞬即至,我就要開始我人生中第一次太平間之旅了。我拿起旁邊的蠟燭,深吸一口氣,就準備進入太平間。就在這個時候,我清楚的聽見太平間的門響了一下,那聲音急促而清脆,就像,就像是裡面有人在敲門一樣,想到這,我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死死盯著那緊閉的門。突然,門被來自太平間內的一陣力生生扯開了,露出一條一人寬的縫隙,裡面黑洞洞的,不斷有陰風吹出來打在我的臉上。就當我接近崩潰的邊緣的時候,竟然從太平間里走出一位佝僂著身體的老頭,稀疏發白的頭髮,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道很深很長的疤痕,從右眼一直到鼻子,看起來十分的猙獰。他還穿著一身老舊的黑布衣裳,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拿著一個正在燃燒的蠟燭。


「請問,您是?」在察覺對方沒有惡意的情況下,我試探性的問道。


「你就是新來的屍管員吧,這麼年輕,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工作?」老頭不答反問,徑直走進了值班室:「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屍管員,只不過是你的上一任。」


我走進值班室問道:「您剛才進太平間檢查了?」

「不去檢查難道是去裡面睡覺?」老頭似乎對我很不滿。


「這不是才八點鐘嗎,那麼早進去檢查幹什麼?」我指了指牆上的老式掛鐘,疑惑的問道。


「你就不拿別的表比一下?牆上那隻錶慢二十分鐘的,信不得的。唉,你們年輕人,就是糊塗,信不得。」老頭說著連連搖頭,幅度很大,好像再多用一點力氣,他的腦袋就要被他從身上甩下來一樣。


「慢這麼多?怎麼不調回來,再說我剛來哪裡知道有這麼回事。」不知道是他糊塗,還是我糊塗,錶慢調過來不就行了,非得天天算加法?


可能老頭自知理虧,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未滅的蠟燭放在嘴邊,想要把蠟燭吹滅了。只見他用力的吹了口氣。奇怪的是,那蠟燭的火苗竟然絲毫沒有傾斜,就像,就像那老頭根本就沒有吹出氣來一樣。

老頭不斷地做著吹氣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的氣流從他嘴裡吹出來。我詫異的望著他,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難道他是鬼?因為只有鬼才沒有呼吸!!!


老頭不再做徒然的努力,把蠟燭甩了甩,熄滅後就扔在桌子上:「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連蠟燭也吹不滅了。是該退休了,讓你們年輕人接班了啊。」


「您看起來挺硬朗的,我的爺爺也跟您差不多歲數,可比您的身體差多了。」我附和著,卻充滿了疑惑,他真的是因為老才吹不滅蠟燭?可是就算他身體再差,他吹一口氣,蠟燭的火苗也應該有些傾斜才對,而不會像剛才那樣一直直立著。


「我閑著也是閑著,就再跟你裡面檢查一趟,說實話。像你這樣膽大的年輕人還真是不多了,敢跑到這種地方工作。」

「我也是生計所迫啊。」有人陪我一起檢查是我求之不得的,雖然這個老頭有點奇怪,不過壯壯膽還是可以的,順便教我點東西。


我跟隨著老頭一塊進了太平間,寒氣瞬間將我包圍,我就像進了一個滿是冰雪的地獄一般,頓時陷入無邊的寒冷與絕望。


太平間的三面牆壁上都是一間間的凍屍櫃,用來冷凍屍體,防止屍體在炎熱的天氣里發生腐敗,現在正處寒冬,殯儀館為了節省電費和高額的冷凍費用,就暫時把屍體放在平板床上,一具具的整齊擺放在太平間的空閑位置,看起來很是陰森恐怖。


老頭帶著我緩慢地在狹小的過道里穿梭,照他這種速度,想要從頭到尾全都檢查一圈,少說也要半個小時,而在這種寒冷的環境下,正常人呆上個十幾分鐘就已經是極限了。像我這種體弱多病的很快就吃不消了。


「大爺,這裡這麼冷,您穿的又那麼少,咱們還是快點吧。」我在後面催促道,不斷地往手心裡哈著氣。


「我在這裡幹了十幾年,早就習慣了,倒是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大聲喧嘩什麼。」老頭壓低聲音責備道,那聲音小的就好像生怕把周圍的屍體驚醒一樣。


「是是,您說的是。」我表面答應著,心裡卻是極為不滿,我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大學生,跑來做一個屍管員還要受人數落。


「年輕人,不要不服氣,我知道你書沒少念,但在這種地方就算你滿腹經綸也是沒用,有些規矩遵守了不會特別麻煩,不遵守就可能會付出代價,哪邊重哪邊輕你心裡也有數不是。」


「嗯,您說的這些我懂,我會加小心的。」老頭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就沒說啥,只是虛心的全然接受了。


在走到一個角落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緊靠北面牆壁有一具蓋著鮮紅色的布的屍體。在屍體旁邊有個四四方方的小桌,上面擺放著飯菜,想必是做供奉之用。我心下里琢磨,這屍體還真是與眾不同,其它屍體蓋的都是白布,唯獨他蓋的是紅布。在中國,紅色自古就象徵著喜慶,難不成這人死了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既然這樣,這人必是大惡,可是大惡之人又怎會拿食物供奉?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只見老頭走到那屍體旁邊畢恭畢敬的鞠了三個很標準的躬,表情很是肅穆。老頭的詭異行為更是讓我徒填了一層疑惑。


「大爺,這屍體到底什麼來頭,我一看這紅布就知道他不一般啊。」


「其實沒啥,這種布啊叫做渡劫綾,是專門從廟裡求來的,覆蓋在死去的孕婦身上可以超度肚子里的嬰靈。望他早日投胎做人,托生個好人家。」


「孕婦?」這時我才注意到屍體的腹部有著高高的凸起:「就算是孕婦也沒有必要又拿食物供奉,又鞠躬的的吧,死了就是死了,怎麼還把她當做觀音菩薩供著?」


「你有所不知,這屍體很邪的,我記得剛把她運來的時候就有人告訴我她是個孕婦,但那時她的肚子平平的,也沒有這麼大啊,這一轉眼啊,五個月過去了,這五個月里我是一天天看著他的肚子變大,你說這人都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就跟著死了,可是你看看這,這肚子大的,唉,你說,她是不是到月數了該生了啊?」老頭說著臉上掠過一絲驚恐。


「別開玩笑了,死人怎麼可能生孩子呢。」我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往屍體那裡瞄了一眼,只一眼就讓人覺得背後發涼。


「唉,但願不會那麼邪門吧,對了,以後上食堂打飯的時候給她也帶一份,就放在那方桌上,你對他好點,他也不能害你。」


「恩恩。我會的,會的,這個您放心。」


老頭不再說什麼,繼續帶著我檢查,當我路過那屍體的時候,我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突然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種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但卻又如此深刻。我猛地有種


想要扯下紅布看一眼屍體的衝動,這股衝動莫名而強烈,以至於我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就在我這短暫的胡思亂想之際,走在前面的老頭手裡的蠟燭突然熄滅了,失去了這唯一的光源,周圍立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恐懼感深深地植入了我的骨髓,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我的身體開始顫抖。


「不好,快走。」老頭似乎很急迫,聲音里儘是驚恐。


我剛想跟老頭離開,卻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我就像被一雙雙冰冷的手按在原地無法移動。我想大聲呼喊,只能張嘴卻出不了聲。恐懼像是巨浪一般一波波向我襲來,直至將我淹沒,窒息。


背後一陣冷風吹過,緊接著肩膀一沉,就好像有一雙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不沉卻又重似千斤,正在一步步的把我推向崩潰的邊緣。此時的我身體雖然不能動,但意識還是清醒的,我往旁邊放著紅布屍體的床鋪瞥了一眼,卻發現床上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塊鮮紅的布,仿似要滴出血來。我一驚,屍體哪去了?難道她現在正在我的背後把雙手搭在我的肩上?想到這,我驚恐的幾近暈死過去,只有寄希望於那老頭了。


老頭似乎發現了這邊的異樣,回過身,卻被我身後的事物所吸引,只見老頭死死盯著我的身後,眼神里儘是驚懼。


「不要回頭,老老實實的帶著原地,告訴我你剛才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說出來就沒事了,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艱難的搖著頭,意思是我什麼也沒做,事實上,自打進到這太平間到現在,我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究竟是什麼糾纏於我,又是為了什麼?


老頭對現在的狀況也沒有辦法,只能任由事態的發展,就這樣僵持了很久,我突然感覺肩膀那種沉重感漸漸消失了,身體也可以自由移動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屍體還老老實實呆在床上,難道剛才都是我因為過於緊張才產生的錯覺?顧不上許多,我剛要邁步離開,只感覺天旋地轉,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2.疑雲


當我醒來時,是第二天的五點鐘。我正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手裡還拿著那本沒有看完的笑話書。我理了理思緒,難道昨晚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個夢?可是夢怎麼可能會那麼真實?我注意到,桌角上有根半截的蠟燭,我清楚地記得那原來是一整根的,明顯是昨晚我和老頭檢查是用過半根剩下的。還有就是肩膀上的劇痛,我脫下上身的衣服,兩個肩膀上赫然有兩個紫青色的淤青手印,這種手印我小時候聽上了年紀的人說過。這是由於鬼搭肩造成的。人有三把火,頭頂一把,兩個肩膀處各一把,鬼搭肩時,厲鬼會將雙手搭在人的肩膀上,會直接將人的兩把火熄滅,這時候人的陽氣就已經很弱了,也十分危險。正常人會因為肩膀上的疼痛感而本能的回頭,這一回頭人的第三把頭頂的火也就熄滅了,這時候的人基本上就屬於行屍走肉了,可以任由操控甚至使鬼附身。而被鬼直接接觸過的皮膚表層就會留下淤青一樣的印記,一般很難清除。毫無疑問,昨晚的經歷都是真實的,只是現在不知道我暈過去之後都發生了什麼,還有那個老頭去了哪裡。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覺得,我昨晚遇鬼的事和那具蓋著紅布的屍體關係很大。為什麼我在經過那屍體的時候會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到底源於何處?一切,我不得而知。


睏倦難耐的我,直接在值班室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肚子餓的咕咕直叫,我就帶好了錢直奔食堂去了。食堂沒幾個人,估計是過了吃飯的時間,由於我是新面孔還很年輕(在這裡像我這麼年輕的人很少),所以很多人都主動跟我問候。在打飯的時候我主動的跟食堂打飯的大媽聊了起來,那大媽一看就是很八卦的樣子,抓著我問個沒完。


「昨晚的檢查還順利吧?」


「哦,還可以,有那老頭帶著一起,感覺輕鬆多了。」我喝了一口粥,對昨晚的詭異遭遇隻字不提。


「逗了,太平間管事的可就你一個人,屁大點地方還雇兩個人,嫌工資沒地方發啊。」


「啊,不是,他是我上一任的屍管員,就是幫忙來著,今天可能就走了。」對於大媽的理解能力,我還真是無話可說了。


「上一任的屍管員啊。」大媽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麼,突然像是發瘋一樣大喊:「你沒有看錯?真的是他?」


「那還能有錯,他從右眼到鼻子有一條很深的疤對吧?」我一邊說一邊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


「嗯。看來真的是他啊。那老頭姓金,他在一周前就突發心臟病死了啊,就死在值班室里,我可是親眼看見的。」大媽說著,往後退了一步,故意的疏遠我。


「死了?」我一大口的粥都噴了出來,然後就是久久的沉默,像是傻了一般把羹匙舉在半空不知道想著什麼,或許我是又被嚇傻了吧。


「金老頭說來也怪可憐的,沒兒沒女也沒有親人,自己在這裡工作了十多年,死了死了還沒有個收屍的。昨天正是那金老頭頭七的日子,估計是沒其他地方可留戀的,就回來一趟,畢竟這裡他也呆了那麼多年,怎麼的也有感情了。」大媽說著也有些傷感,看來對金老頭也是很同情的。


「嗯,我遇見他可能只是他想在人間的最後一程找個人聊聊天吧,我沒事。」


我匆匆吃完飯,就回到了值班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一閉眼睛就是金老頭吹蠟燭時候的模樣還有那蓋著紅布的孕婦屍體。沒想到,我才來上班一天就遇到了這麼多事,真不知道繼續幹下去又會碰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還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可是我如果從這裡離開,又能去哪裡呢?天下之大,竟沒有我的立錐之地。想想還真是可悲。


胡思亂想著我睡著了,做了一個很溫馨的夢,夢到了我的女友楊青,我們手拉手在草地上奔跑,她的長髮在風中飛舞。。。。。。楊青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初戀女友,我們是如此的恩愛,最後卻又不得不分手,也許,分手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現在的我怎麼給她幸福,給她一個美滿的家庭?


夢醒,我所要面對的依舊是冷冰冰的太平間,和一具具僵硬的屍體。我把牆上的表調了回來,現在才七點半,我穿好衣服去食堂打了兩份飯,一份我吃,另一份則要供奉那孕婦的屍體。我去食堂打飯的時候又碰到了那個大媽,大媽看我打兩份飯很不理解,我只能謊稱自己飯量大吃不飽,大媽很熱心腸,每份飯里多給我成了一些菜。回到值班室吃完飯就已經差不多八點了,唉,又要進太平間里檢查了,一想昨晚的事情我就後背發涼,一個勁的打哆嗦。


我一手拿著蠟燭,一手端著飯菜就走進了太平間,一邊小心翼翼的移動著身體,一邊緊張的四處觀望,生怕哪具屍體會突然站起來將我撲倒。


終於來到了蓋著紅布的屍體旁邊,我的心臟在急速跳動,手心裡全是汗,我又有了那種感覺,無法言狀,只知道和昨晚一模一樣。我匆忙把飯菜放在方桌上,就繼續檢查了,不敢多做一秒的停留。


我可沒有金老頭那樣細心,把每個角落甚至是老鼠洞都查一遍,這裡陰冷無比,又危機四伏,我大概溜達了一遍就出去了,所幸沒有出現什麼怪事,不然這份剛到手的工作又要泡湯了。


總的說來,屍管員這樣的工作除了需要膽大以外,真的挺簡單的,也挺輕鬆,沒事的時候就在值班室里消磨時間,就算睡一覺也沒人管。我所在的殯儀館在本市地處偏僻,而且規模較小,隔幾天才會運來一兩具屍體,我只要認真核查一下就可以。當然,遇到那些車禍,跳樓死的就比較麻煩了,這些人死後能留個全屍就不錯了,有的甚至面目全非,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我不但要幫他們縫合傷口,還要替他們擦拭身體,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頭痛不已,就算硬著頭皮幹完也會好幾天吃不好飯,一開始成宿成宿的做噩夢,十分痛苦。


3、真相


十二點到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我就輕車熟路了,只要我小心一點應該不會出現什麼事。當然,我說的是應該。當我再次來到紅布屍體的旁邊,想要把供奉的飯菜收起來的時候,我發現碗里的食物竟然沒了!!!我腦袋嗡的一下,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飯碗,一時間愣在原地。飯菜都沒了,難道是野狗野貓溜了進來偷吃了?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因為太平間是完全密封的,只有一個大門可以出入,而且在這種寒冷的環境下,我想是不會有動物光顧這裡的。既然這種情況排除,那麼。。。。。。我不禁把目光移到了紅布屍體身上,難道是這屍體吃了飯菜?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可怕又可笑,死人怎麼能夠吃飯呢?可是目前就只有這一種解釋。我不敢再繼續往下想,更不敢再看那屍體一眼,顧不上檢查,收了飯碗就離開了太平間。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進入太平間四處巡查了一遍,果不其然,這裡根本就沒有活物,更被說野貓野狗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靜觀其變吧,這種事不能往外聲張,一來會影響殯儀館的聲譽,二來這種事沒人會信,三來我還有可能因此丟了工作,所以我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自己獨自承受。


可是事情並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一連幾天,都發生了供奉的飯菜莫名其妙消失的情況,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越是在逆境中越容易激發未知的潛能,我這腦袋平時不怎麼靈光,一遇到這種急事,我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辦法。


現在,我只想弄清楚飯菜消失的緣故,只要跟那屍體沒關係我也就放心了,所以我故意的把飯菜放到離屍體很遠的地方,然後又在由屍體到飯菜的必經之路上灑了一些從食堂大媽那裡要的麵粉,這樣,如果飯菜真的是屍體吃掉的話,她從床上走到方桌那裡就一定會在地上留下腳印,屍體的腳上也會沾到麵粉,現在我要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真相浮出水面。


等待是煎熬的,每隔幾分鐘我都要看一遍表,我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也許是這幾天沒休息好的緣故,我竟然睡著了。我又做了一個夢,是關於我的初戀女友楊青的,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總夢見她。在夢裡,我們坐在大學的長椅上,我扶著她的肩膀眯起眼睛將頭慢慢的靠近她,就當我快要靠近她的時候,它的臉突然變得毫無血色,一塊青一塊紫,那分明就是死人的臉,我一驚就從夢裡醒了過來。想起楊青,我就滿是悔意,我對不起她,她的離開是對我的懲罰,不知道她現在過得還好不好,希望它找個好男人,真正愛她寵她的那種。


我理了理思緒,一看錶都快十二點了,趕忙拿起蠟燭走進了太平間,直奔紅布屍體而去。我來到了放飯菜的方桌旁邊,又和以前一樣,飯菜已經被吃光了,我拿著蠟燭蹲下身,仔細觀察著地上的麵粉,我啊了一聲,這聲音在這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麵粉上有很多腳印,不難看出,這些腳印分為兩列,一列是從屍體走向方桌的,另一列則是從方桌走向屍體。是一條很完整的路線。此時的我已經驚訝到了極點,現在事情的結果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了,但我還是不死心,因為這結果實在匪夷所思,我戰戰兢兢的來到屍體旁邊,將紅布扯開一角,露出了屍體的雙腳,那腳底均勻的沾滿了一層的麵粉,我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被人拿木棒狠狠敲了一下。這飯菜真的是屍體吃的?儘管事實就在眼前,可我還是無法相信。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我多麼希望自己沒有想到這個辦法而是一直蒙在鼓裡,儘管早已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當他真的赤裸裸的擺在你的眼前時,這又是一種何等的殘忍?


我絕望的將蓋屍體的紅布重新蓋好,腦海里想著辭職的事情。突然,我不經意的一瞥,在屍體大腳拇指的信息卡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沒錯,那是一個熟悉的名字:楊青!!恐懼,從未有過的恐懼,從腳底一直衝到頭頂。我嚇的跌坐在地上,半天不敢移動。紅布下面的楊青。。。。。。會不會就是我的初戀女友楊青?儘管楊青這名字很平常,重名的也不少見,可我就像是著魔了一般,把這具屍體和我的那個楊青聯想到一起。不可能!他一定不會是我的楊青,一定不會。恐懼與疑問瞬間化作一股憤怒,我從地上爬起來,一下子將改在屍體上的紅布扯了下來扔在了地上,整具屍體一下子暴露在了我的眼前,我借著蠟燭的光亮細細打量著她的臉。那真是一張絕美的臉,細膩的皮膚,彎柳一樣的眉毛,紅潤的臉蛋兒上那顆美人痣尤為性感,她就像是睡熟了一般,根本沒有半點死人的樣子。


「楊青!!!」眼前的美人真的是我的初戀女友楊青!可是他怎麼會死了?死後為什麼一直放在這裡沒人認領?還有就是為什麼在她身上會發生這麼多詭異的事?我終於明白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是熟悉!!


記憶的閘門轟然開啟,那段被塵封了的記憶就像是結痂的傷口再一次被扯開。


楊青是我的大學同學,他本來是我最好的朋友孫大同的女朋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個後來就分手了,再後來我就和楊青確立了戀愛關係,孫大同很看得開,所以這並沒有影響我們的真摯的友情。楊青是我的初戀,也是我第一個真心愛過的女孩子,我竭盡所能的對她好,我們決定,大學畢業後就結婚。終於,大學畢業了,我和孫大同還有楊青一起去了一個新的城市,準備在這裡開拓一片新的天地。孫大同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心儀的工作,待遇很優厚,讓人很羨慕。而我和楊青卻屢次碰壁,後來連最後的積蓄也花光了,走投無路下我們投靠了孫大同,暫時住在了他的家裡,我還是每天不停的找工作,因為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真的讓我覺得很痛苦,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在楊青心中留下無能的印象,要知道,在讀大學時我可是樣樣都比那個孫大同強的,憑什麼我找不到工作,他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後來,楊青在孫大同的幫助下楊青找到了穩定的工作,薪水很高。而我仍舊碌碌無為,再後來,我開始發覺楊青和孫大同的關係又曖昧了起來,一開始我找楊青談了幾次,她都死活不承認,還罵我沒良心。後來,我就對她拳腳交加,我不容許我最愛的女人棄我而去。三個月後的一天下午,楊青告訴我她懷孕了,我打了他一巴掌:「你懷了那孫子的孩子,還跑來跟我報喜?你是怕我氣不死?你給我戴綠帽子也就算了,現在連孩子都有了。我是無能,我不如那個孫大同,我哪有人家能幹啊,你跟人家好多正常,你又不是沒跟人家好過,你要是喜歡人家,就跟人家過去,何必跟著我過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楊青早已泣不成聲,我承認,我確實心軟過,但憤怒早已蒙蔽了我的理智,我瘋狂的毆打著楊青,楊青只是一句句的重複著:「孩子是你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到底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是不是?你死去啊,你死了我就相信你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清白的嗎,說自己愛我嗎,只要你死了我就相信你。」


楊青走了,從那天開始我就在也沒有遇到過她,一開始我有種甩掉包袱的感覺,時間久了就開始擔心他的安危。後來,我得知孫大同根本就沒有生殖能力,這也是他和楊青分手的根本原因。換句話說,我錯怪楊青了,我開始瘋狂地尋找她,卻一直沒有結果,我只能默默祈求讓我再一次遇見她,來彌補我的過錯。老天還真對我不薄,我真的再次遇到了楊青,沒想到會是此情此景,陰陽兩隔。楊青在離開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為什麼會無故死去?我在登記卡上找到了答案,她死於自殺,右手腕上還有一道深深地傷口。她一定是因為我才會選擇自殺,因為他對我徹底失望了,因為我的不信任。我再也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地點,心裡滿滿的都是悔恨與惋惜。如果當初我少一點嫉妒與多疑,或許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楊青還會像以前那樣拉著我的手跟我撒嬌,而現在的她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再也回不來了。


我撫摸著她凸起的腹部,這裡面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我唯一值得留戀的東西,我想楊青死後一定經歷了什麼,才會導致他可以像活人那樣進食。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想法:楊青肚子里的孩子也許還活著!或許,他每天都在生長,到一定時間就會像幼苗那樣破土而出!!!


4、陰生婆


在得知紅布下的屍體就是楊青後,我每天都生活在深深的自責當中不能自拔。我只想彌補我之前的過錯,儘管我面對的只是一具屍體。


不知道是過於勞累,還是不適應太平間陰冷的環境,我病倒了。一直發高燒,吃了很多葯也無濟於事。我躺在值班室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風吹醒了,起來一看太平間的門竟然開了,我不耐煩的下地想要關門,當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我看到太平間內,一個長相猙獰的嬰兒撕開楊青的肚子,從裡面爬了出來,嘴裡面凄慘的叫著爸爸,爸爸向著我我沖了過來。。。。。。我騰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看了看仍然緊閉的太平間大門,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一個噩夢,不過這個夢還真是令人心驚肉跳的。我習慣性的看了看錶,八點五十了。壞了,竟然睡過頭了,忘記打飯了,不知道現在食堂還開門呢嗎。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穿好衣服爬下床,正要離開,卻發現桌子上的飯碗里已經裝滿了飯菜,難道是食堂大媽送來的?他膽子很小不是不敢來太平間附近的嗎?不管是誰送的,這裡只有一份,我決定先把這份給楊青供上,自己再去找吃的,進到太平間走到楊青的屍體旁邊,卻發現已經有人拿飯菜放在了方桌上。這一下我真的猜不透了。到底是誰不但給我送了飯,還知道給楊青的屍體也打一份並且親自給供上?看來我真得去一趟食堂看看了。


剛進食堂,大媽在遠處就跟我打招呼:「今天怎麼不見你來打飯啊。?」


「生病了難受,不愛來。」我坐在椅子上,直覺告訴我大媽一定知道什麼。


「你呀,還真是有福,生病了你老婆挺個大肚子跑到這種地方來照顧你,還給你打飯,要是我我可不幹。」


「我老婆?我一個窮小子連女朋友都沒有,哪來的老婆?」


「肚子都被你搞得那麼大了,你還不承認啊,你說你可真是的,你媳婦都要生了,還讓他往這種地方跑,多不吉利啊。你說你這小子,上輩子是修得了什麼福氣,找了個這麼好的媳婦。」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便試探性的問道:「你說的那女人嘴角是不是有一顆痣,就在右邊這裡?」我一邊說著一邊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


「你老婆你還不知道啊,問我幹什麼,真是的,我看你是病糊塗了。」


「我問你到底有沒有?」這大媽怎麼就分不清輕重緩急呢。


「有、有啊,你生什麼氣啊,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人家長得那麼漂亮又賢惠嫁給你不是你的福分?」


「不要說了,我走了。」我頓悟,死去的楊青不但有著活人的正常生理活動,還有著理性的思維,從她獨自去食堂為我打飯這一點就可以看出。


回到太平間,我揭開紅布,輕輕撫摸著楊青冰冷的臉頰:「青兒,謝謝你,我真的好後悔,後悔跟你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是我害死了你,可是你,就算是現在這樣,還是一直挂念著我,我生病了你還知道去食堂給我打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償還欠你的債,我多希望你沒有死,多希望能和你永遠在一起,每天都對你好,你餓了,我給你做飯,你累了,我就背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夏天,我們一起去河裡游泳,冬天,還可以去滑冰。。。。。。」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我看到楊青的臉頰上也有一行眼淚,我不知道那是她的眼淚,還是我的眼淚滴在了他的臉上。


時間在推移,楊青的肚子也在一天天的長大,我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在生長。


我認識一位王師傅,是殯儀館裡專門給死人化妝的,有五六十歲的樣子,平時少言寡語的,我沒事的時候就上他那裡喝兩杯白酒壯膽暖身,這一天晚上,我閑來無事有去他那裡討酒喝。


王師傅正在給一個死人化妝,見我來了就點了點頭繼續手裡的工作。


我也不見外,坐在椅子上自斟了一杯酒,優哉游哉的喝上了。


「蓋著紅布的那屍體該生了吧?」王師傅問道。


「啊?」我一驚手裡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稀碎:「這、這事你怎麼知道?」


「以前老金頭活著的時候跟我說的,這種事很常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趕快有倒了一杯酒給正在工作的王師傅送了過去:「王師傅,這是挺邪乎啊,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沒啥稀奇的。」王師傅接過酒一飲而盡:「女人在懷孕之後如果死於自殺,那麼就會有一股怨氣,要是懷的是男嬰,男嬰本身還有一股陽氣,死去的母體在怨氣和陽氣的作用下就會出現短暫的還陽的表現,比如可以像活人一樣進食,頭髮指甲還可以生長,並且他肚子里孩子也會正常發育,當然,等孩子一生下來,母體一沒有那股陽氣就徹底死亡了。」


「懷的孩子還可以生下來?」我現在是又驚又喜。


「我說了這麼半天你聽什麼了啊。孩子都可以像正常懷孕那樣發育,怎麼就不能生下來?」王師傅頓了頓:「只不過,不能讓普通的醫生接生。」


「這叫什麼話?不讓醫生接生那還自己生啊?」


「你聽沒聽過有一種職業叫做陰生婆?」王師傅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信息,以至於我不能一下子參透。


「陰生婆?以前看過一本小說。。。。。。」


我還沒說完王師傅就打斷了我說的話:「什麼小說不小說的,那都是胡扯,陰生婆是真實存在的,存在於舊社會,在新中國成立之後就很少見了,陰生婆是專門給死人接生孩子的。」


「哪有那麼多死人讓她們接生,要是把這個當做職業不得餓死?」


「你錯了,一,陰生婆接生是不要錢的,她們干這行主要是為了積陰德。二,在改革開放之前,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言,但凡是讓陰生婆接生過的孩子都有聚財的福氣,長大後不是大富大貴就是達官顯貴,所以有很多地主老財專門納妾,等小妾懷孕後再逼著她自殺,等到了月數就找陰生婆接生,生下來的孩子就讓他繼承財產,以保證世世代代都盡享榮華富貴。」王師傅說著有些悲憤。


「還有這種事,真是長見識了,那你說讓陰生婆接生過的孩子真能大富大貴?」我不禁有些好奇。


「你看我哪裡大富大貴了,還不是平平常常?」王師傅自嘲一笑。


「您?」我手中的酒杯差點又掉到地上。


「嗯。我父親是個大地主,妻妾成群,家裡很有錢,但害怕兒女不爭氣留不住財,就又納了幾個小妾讓他們生孩子,前幾個可能懷的都是女嬰,所以小妾自殺後,肚子里的孩子就也跟著死了,後來,我母親就懷了我,母親自殺後的十個月後,所有人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我給盼來了,我從生下來開始就學習經商理財之道,為家裡掙了很多的錢,再後來,我意外得知了我的身世,我為了報復就開始故意做賠本生意,把家底敗了個精光。一大家子也就散了。」王師傅看起來有些傷感。


「沒想到您的身世這麼曲折,真是一般人沒辦法比的。」


「唉,不說這些了。」王師傅可能心情不太好,又喝了一杯:「我會幫忙找個陰生婆,趕快把屍體肚子里的孩子接生了吧,也就這幾天的事,這種事要是讓外人知道,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呢。」


「王師傅,這事情就麻煩你了,要是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回頭我給你送兩瓶好酒好好孝敬孝敬您。」


「酒就免了吧,你小子說話就沒有算數的時候,我要是天天指望著喝你的酒,我早就饞死了。」王師傅瞪了我一眼,笑罵道。


5、抉擇


幾天後,王師傅把我叫到了化妝室說是讓我見見陰生婆。說實話我很高興,這些天我一直提心掉膽的,連覺的睡不好,這下事情有著落了,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我走進化妝室就看見一個身材瘦小的老太婆一動不動的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上,他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只是臉上蒙了一個用黑色紗巾做的口罩,看起來透著一絲的詭異與神秘。我和王師傅打過招呼後就直奔陰生婆而去,伸出手想要和她握握手,卻一把被王師傅拽了回來:「別亂動,陰生婆的手是不能亂碰的,以後小心點。」我看王師傅表情極為嚴肅,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就不再說什麼,只是跟陰生婆鞠了一個躬,隨便客套了幾句,畢竟以後的事還要靠他幫忙,這些禮節方面的事情還是要做足的。王師傅為我們都做了介紹,又簡單說明了事情的原委。我見陰生婆沒有說什麼就知道這事情沒什麼問題了,感覺踏實了不少。又問了一些詳細的細節,按照陰生婆的意思,只要屍體到了待產期隨時都可以接生。並且因為楊青的屍體陰氣極重,嬰兒在屍體體內的時間不宜過久,否則容易沾染陰氣,導致孩子生下來後體弱多病,甚至是夭折。所以還是越早接生對孩子的成長就越有利,商量再三,決定今晚就讓陰生婆對屍體進行接生。時間是晚上十二點,這個時間是新一天的起始時間,寓意著新的開始,生命的化繭成蝶。而且這個時間在一天中陰陽氣息最為均和,利於陰陽的交替,生死的輪迴。


十二點,到了。陰生婆和王師傅準時來到我的值班室,陰生婆這次拎來一個布兜,裡面應該是所必要的工具。


「時間差不多了,你跟我一塊進去吧。」陰生婆指了指我,陰森森的說到。


「我?我也要進去嗎?」我有些不知所措。


「陰生婆,你接生的時候,不是不許有外人在的嗎,他可是肉體凡胎怎麼能跟你進去?」王師傅也有些不能理解。


「哼,外人?他可不是什麼外人,他是那屍體肚子里的孩子的親爹,不然你以為他會在這種事情上費這般心思。」陰生婆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極為陰毒,令人不寒而慄。


「什麼?」王師傅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你也相信被陰生婆接生過的孩子能夠大富大貴這種荒唐的事?所以才會把那女人搞懷孕再逼他自殺的吧,一切都是你預謀好的?」


「不是的,我。。。。。。」我想辯解,卻被陰生婆打斷了。


「王老弟,你確實錯怪他了。昨天那懷孕的屍體給我託夢已經說明了事情的原委,那屍體叫做楊青,和他是一對戀人,可是這小子生性多疑,懷疑楊青紅杏出牆,楊青一氣之下才自殺而死,可是死的時候楊青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真是冤孽啊,懷的偏偏就是男嬰,這屍體本來就有一股不滅的怨氣,再借了男嬰的陽氣就出現了短期還陽的癥狀,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王師傅搖了搖頭,無奈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有些債終究是要還的,想逃也逃不掉,唉,我要是知道那肚子里是你的種,我就。。。。。。罷了,罷了,你好自為之,跟陰生婆一塊進去吧。」


「王師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跟我進去吧,我會跟你說明一切的。」陰生婆拉起了我的手,一步步的向太平間走去。


天哪!他竟然在拉我的手!我記得王師傅的話,陰生婆的手是不能亂碰的,我想要掙脫卻感覺身體已經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能像是一隻傀儡一般跟在她的後面,心裡滿是恐懼。


終於來到了屍體旁邊,陰生婆一把扯開紅布,楊青瞬間暴露在了我的眼前,他還是那樣美麗,就像是剛剛睡著一樣,恬靜而優美。陰生婆放開了我的手,嚴肅的說:「屍體的肚子里的孩子本來就應該隨著母體的死亡而一起死亡,而今天我們要逆天而行,把這孩子接生到人世是有違天理的事,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


「同等的代價?」我已經被陰生婆的話所吸引,沒有再跑而是借著他所說的話繼續問了下去。


「拿陽壽來換陽壽!!你是孩子的父親,也是一切冤孽的根源,如果你想讓孩子順利降臨在人世,就必須把你的壽命借給他。」


「那我會不會死?」這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


「暫時不會死,借多少不是我能說的算的,總之不會讓你在短時間內死去就是了。」


陰生婆的話就像是一聲響雷在我耳邊炸開,我愣在原地遲遲說不出話,楊青因我而死,卻意外的孕育出了我們的孩子,今天就是他的出世之日,卻要借用我的壽命來使孩子活下去。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我的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可以和其他的女人開始另一段愛情,結婚後還可以剩我們自己的孩子,我完全沒有必要把生命浪費在一個從屍體裡面爬出來的孩子身上,我是他的親生父親又如何?他本來就應該隨著楊青的死去一塊歸西,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不可以,我不可以隨隨便便的吧壽命借給別人!!


「不行,不可以,生命是我的,給別人算是什麼事,你這老太婆跟那老王一塊算計我,我不上你們那個當。」我大叫著想逃離這裡,卻被一陣熟悉的聲音叫住。


「劉明。」那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清晰而夢幻。


我停下腳步,仔細回憶著這聲音的主人,是楊青!!是楊青的聲音!!我猛地回過頭只見楊青此時正端坐在長床上,滿眼是淚地看著我:「劉明,我們相愛一場,不管你現在還愛不愛我,我只想讓你明白,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他本來可以像其他的孩子一樣,順利的出生,還有愛她的爸爸媽媽,可以和其他孩子一起背著書包上學,長大後可以結婚生子,體驗天倫之樂,而我們的孩子就因為我們的過失使他喪失了活下去的可能。可是現在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一次可以在這世上走上一遭的機會,你為什麼還那麼無情不肯成全他?難道他不是你的孩子?難道他身上流著的不是你的血?他真的一無所有了,只求能夠活下去,求你,我求求你,看著我們曾經在一起的份上,你就成全他吧。」說到最後,楊青已經泣不成聲,淚水在她的臉上肆虐,讓人心如刀絞。


「你看到的雖然只是他的魂魄,但她所說的話全都是心裡所想,是去是留一切隨你。」陰生婆也不禁有些傷悲,蒼老的臉上留下一道道淚痕。


我步履蹣跚的走到楊青跟前,舉起無力的手失去她眼角的淚珠,她的臉冰冷刺骨卻惹人愛憐。這個我一直深愛著的女人,我曾經想要給她她想要的一切,而我卻將她推向無盡的深淵,我自責,我後悔,卻都無法挽回。但是現在,是我要補償的時候了,就如王師傅所說,欠下的債遲早都是要還的,何況這個人還是我的愛人和孩子。我吻了吻楊青的額頭:「青兒,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給我們的孩子一個美好的未來的,還有就是,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在黃泉路上可以等一等我,我們相伴而去。」楊青終於閉上了眼睛,淚水再次涌了出來,滴在我的手心上,嗬,那是一滴有溫度的淚。


「來吧,我是該做一些我該做的事了,這樣就算死了碰到楊青也可以像男人一樣抬起頭,我不想讓他看不起我」我做了一輩子的懦夫,突然想在這一刻做個男人。哪怕只有一秒鐘。


。。。。。。


6、尾聲


孩子終於生下來了,很健康,白胖白胖的很招人喜歡,像楊青比像我更多一點,一天天咿呀咿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很愛他,也很愛楊青,我知道,我的抉擇是對的。楊青的屍體在經過我和殯儀館的協商後火化了,骨灰就放在我的床頭,每天睡前睡後都看一眼會讓我感覺很踏實,我知道楊青一直在我身邊守護著我和我們的孩子。


十年過去了,孩子上了小學,他總會撅著嘴問我說媽媽去哪裡了,我就指著那個精緻的骨灰盒告訴他:「你的媽媽是世界上最美的天使,她就住在那個盒子里。當有一天你能真正成長成為一個男子漢的時候,你就可以打開盒子放出媽媽了。」


「男子漢?」他撓了撓了頭:」就像爸爸一樣嗎?」


「不。」我看了一眼那骨灰盒,心裡的痛再次被勾起:「爸爸只是一個懦夫,只知道逃避責任,只知道欺負你的媽媽。」


「可是,昨天晚上我做夢夢到媽媽,她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男子漢,她還說她會永遠愛你的。」我的孩子認真的說著,表示自己並沒有撒謊。


「傻孩子。」我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怎麼控制也控制不住,謝謝你楊青,謝謝你肯原諒我。黃泉路上,有我隨行,你不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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