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反腐拿「錢」開刀，印度大額鈔票閃電被廢止引發何等恐慌？

撰文：Mihir Sharma

此次廢除大額貨幣同樣伴隨著複雜的豁免和例外的規定

此舉可強迫非正規經濟活動併入到正規的金融領域和稅收網路

這事著實讓印度人感到意外。不過話說回來，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就是喜歡不按套路出牌。

在11月8日晚黃金時間一場突然發表的講話中，他宣布再過幾個小時，成百上千萬張大額印度鈔票將不再是法定貨幣。

莫迪堅稱，只有這樣才能打擊來路不明的收入——在印度被叫做「黑錢」。「你們的錢還是自己的，」他安撫著震驚中的民眾——只要你們在未來幾周把錢存入郵局。

就像印度政府的所有做法一樣，這次廢除大額貨幣同樣伴隨著複雜的豁免和例外的規定。例如，如果你遭遇了交通事故，在急救室里仍然可以用1000面值的盧比支付。還有，不知道為什麼，買牛奶也可以使用大額鈔票。此外，未來幾天自動提款機的取現額度為每天2000盧比；到銀行兌換鈔票需要政府頒發的身份證明；如此種種，不一而足。這在印度很典型：政策足夠簡單——確實，在概念上簡單的過了頭——其附屬細則卻能把人搞暈。

不過，如果印度真能挺過這段可能會十分混亂的過度期，莫迪的大計劃會奏效嗎？無現金經濟當然有相當大的優勢。而印度的黑錢問題也的確非常嚴重。印度經濟中非正規部分幾乎和正規部分規模相當——這意味著多數企業在法律和監管的視線外運作，他們不需要依靠銀行賬戶，而印度的交易普遍使用現金。一部分比重未知、但相當龐大的印度國民收入無法統計。這部分收入可能高達印度國內生產總值(GDP)的五分之一，也就是4500億美元以上。

現金將變廢紙，印度市民向銀行瘋存近300億美元

莫迪的一些更加反常的意識形態追隨者長期以來一直呼籲這樣的舉措，以強迫非正規經濟活動併入到正規的金融領域和稅收網路。例如，瑜伽教練出身的企業家大亨巴巴?拉姆德夫(Baba Ramdev)一直在抨擊大額貨幣。現金引發諸多弊病的觀點已經逐漸成為主流。渣打集團(Standard Chartered Plc.)前首席執行官2016年2月撰寫文章，敦促20國集團禁止500歐元、100美元和50英鎊票面的鈔票流通，這個想法獲得了美國前財政部長拉里?薩默斯(Larry Summers)的支持。在整個亞洲，各國都在逐漸淘汰大額鈔票：韓國打算到2020年實現無現金化。就連奉印度政府之命調查黑錢問題的退休法官小組也建議減少現金交易。

但是沒人預料到莫迪的行動會如此果斷迅速。他有口皆碑的組織能力顯露無疑：內閣做出決定，總理對全國發表演講，隨後印度央行行長——畢竟鈔票上印有他的簽名——也在電視上發表了呼籲民眾保持鎮靜的信息。這一切事先竟然沒有走漏半點風聲。

在一定程度上，莫迪是迫不得已採取行動。儘管發布了大量新聞通報以及一份被大肆宣傳的赦免計劃，他仍然未能兌現這個承諾。2014年競選期間，莫迪最強有力的承諾之一就是從海外避稅天堂里「追回黑錢」。赦免計劃尤其是一個敗筆，與印尼和阿根廷利用同樣的赦免計劃追回的資金相比，印度追回的錢簡直微不足道。

憑藉廢除大額盧比這個決定，莫迪把政治包袱變成了政治成就；現在印度沒有一個選民不知道政府採取了重大行動來打擊逃稅。演講結束後的幾秒鐘，我在WhatsApp上收到了我私人銀行家的信息，稱此舉是對黑錢的「外科手術式打擊」；這個說法讓人聯想起印度軍隊10月在克什米爾的控制線上對恐怖主義補給營地的廣受讚譽的打擊。

然而儘管貨幣短缺——別忘了，500盧比只相當於7.5美元——可能會使逃稅難度增大，但也會讓小企業和窮人的日子更加難過。印度是一個幅員遼闊的經濟體，不同的發展狀態並存，自動櫃員機和移動支付可能尚未普及到偏遠地區。效率本身可能要附加成本——而窮人付出的成本可能尤其不成比例。

因此，儘管這種廢除貨幣的舉措從根本上可能是必要的，但這一政策可能實施得早了幾年。我曾經說過，印度有條件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無現金的經濟體。但這需要私營領域創造出廉價而便利的手機轉賬機制，讓現金變得多餘。儘管這個過程正在發生，且進展迅速，但距離完成還差得很遠。廢除大額紙幣的印度現在距離無貨幣經濟體更近了，但這條路並沒有因此變得輕鬆。

（本文不代表彭博編輯部、彭博公司、《商業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意見。）

延伸閱讀 |為什麼印度「拿錢開刀」

撰文：Vrishti Beniwal

印度政府宣布現版面額500盧比（約合7.5美元）和1000盧比紙幣退出流通後，民眾只能在限定50天內去銀行或郵局換取約232億高額流通貨幣，這是印度總理莫迪打擊腐敗、洗錢和「黑錢」的舉措之一。

Q & A

為什麼突然「痛下狠手」？

2010年7月，世界銀行預估印度的影子經濟規模佔2007年全年GDP的20.7%。「黑錢」——通過非法手段逃稅的收入——刺激了通貨膨脹，奪走了政府本該用於社會福利和基礎發展的財政收入。2014年競選期間，莫迪最強有力的承諾之一就是從海外避稅天堂里「追回黑錢」，並能讓每個印度的窮人得到150萬到200萬的盧比。一個在9月結束的特赦計劃以追回6525億盧比「黑錢」告終,這個數額佔印度GDP的0.5%。

所以今後不會再有大面額的鈔票了嗎？

並不是。印度儲備銀行(The Reserve Bank)發行了新版500盧比和2000盧比鈔票。新版500盧比鈔票無論從顏色、大小、主題、安全特性或設計元素上均與舊版不同。當你把鈔票斜置時，可以觀察到全息安全線由綠色變為藍色。

那現在民眾手裡持有的大額鈔票將何去何從？

舊版大額現鈔將不再是法定貨幣，民眾可以在12月30日之前將這些舊紙幣轉入銀行賬戶或者郵局換成新紙幣。民眾每天最多可在銀行和郵局兌換最多4000盧比的高額紙幣，超過這個限額則需要提供證明。

民眾現在該如何取現？

11月24日之前，銀行櫃檯取現額度已被限制到10000盧比，總體限制為每周20000盧比。現金提款機在11月18日之前每日提現限制為2000盧比，之後會翻倍到每日4000盧比的限額。

貨幣交易現在該如何進行呢？

非現金支付交易並無限制，包括支票、即期匯票、借記卡、信用卡和電子轉賬等。民眾們也可以用手機錢包支付。再說了，25、10、20、50、100盧比的現鈔和1、2、5、10盧比的硬幣還在流通，記得帶著個大一點的錢包就行。

誰受益最深？

政府希望此舉能迫使人們主動報告黑錢收入，以此增加稅收。當然政府也不是唯一的受益人。支付系統如Visa公司和萬事達公司、移動錢包如Paytm和Mobikwik可能會因新增的用戶而導致交易激增。歸根結底，這一切都將幫助印度政府減輕社會的現金依賴度。

那麼誰會遭殃？

那些為了逃稅而藏了大量現金的人會吃苦頭。

政府會追蹤調查存了的現金嗎？

所有存有25萬盧比現金存款以上的銀行賬戶都將會被稅務官員上報。民眾在11月10日至12月30日存入的存款數額將會和披露收入進行對比。如果不匹配，民眾除了要補齊稅款，還會面臨200%的罰款。

其他國家有過類似舉措嗎？

2016年5月，考慮到現鈔可能滋長非法活動,歐洲央行結束了500元歐元鈔票的印製和發行。

編輯：劉馨蔚

翻譯：王湛、黃彤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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