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海峽簇羽海雀的離奇死亡之謎

從10月中旬開始，在白令海中央的普里比洛夫群島上，幾百隻簇羽海雀不是餓死，就是屍體被衝上岸邊。

攝影：PAUL MELOVIDOV

撰文：Craig Welch

10月中旬，簇羽海雀的屍體被衝到聖保羅島的岸邊。剛開始只是少數幾隻，然後變成幾十隻，接著很多志願者在巡邏收集死鳥時都需要開車，騎馬已經不夠用了，畢竟每隔幾米就得停下來。

聖保羅島偏遠荒涼，位於北太平洋中央的普里比洛夫群島。幾百隻瘦弱的簇羽海雀屍體出現在這座小島上，立即引起了科學家的擔憂。他們不僅擔心這種長著白色臉、橙色喙的海鳥的數量，同時也擔心簇羽海雀的死亡可能預示著白令海令人擔憂的未來。

在北美洲的所有水域中，這片水域提供的海產品是最多的。今年早些時候，這裡出現了破紀錄的高溫，科學家懷疑海洋生物鏈因此發生了變化。這意味著海洋生物將面臨大衰退，從海鳥、海狗到鮭魚、螃蟹，以及年產值10億美元的狹鱈魚捕撈業都會受到影響。而包括麥當勞的鱈魚三明治和凍魚肉條都會用到這種片狀的白色魚片，也因此會受波及。

加州聖克魯茲NOAA西南漁業科學中心的生態學家Nate Mantua稱：「白令海的溫度打破了歷史記錄。我們從未見過類似的狀況，未來會怎樣，我們一無所知，只知道現在正處於非常時期。」

在過去幾年裡，阿拉斯加灣也出現了一片異常溫暖的水域，它和來自南加州的暖流混合在一起，完全改變了近岸海域。在幾個月時間裡，俄勒岡州的科學家發現，本應處於食物鏈底端的富含脂肪的橈足類動物幾乎全部消失。數千隻海獅、崖海鴉和卡辛氏海雀因缺乏食物而死。阿拉斯加出現了大量死亡的鯨魚和海獺。西部海岸則出現了毒性最強、持續時間最長的有害藻華。

但白令海靠近北極的水域出現了強周期的寒流，且2012年和2013年都有海冰出現，看起來不受影響。從2014年開始，水溫開始變得異常溫暖，但事出有因。如果去年阿拉斯加灣沒有通過阿留申群島注入白令海，把冰留在海灣中，我們還會看見更多正常的海冰。

但今年一切都變了。甚至連通常待在白令海底部的那部分冷水的溫度都比平常上升了6度。

NOAA太平洋海洋環境實驗室的Phyllis Stabeno說：「白令海夏季的最高溫是有史以來最高的，而最低溫（冬天的最低溫）也比往年的溫度更高。」

在太平洋的正常循環中，暖流帶來的食物往往更少，而這正是科學家們所觀察到的現象，尤其是微小的橈足類動物，它們是小魚和其它動物的食物，而現在的情況比以往更糟糕。

Stabeno說：「溫暖的時候，往往不會出現很多富含脂肪的大型浮遊動物。」相反，現在海洋里的浮遊動物則體型更小、營養較少。「但是今年的浮游生物連數量都很少。」

阿拉斯加漁業科學中心的Janet Duffy-Anderson說：「這對魚類、鳥類和哺乳動物都是不祥之兆。小狹鱈魚以浮遊動物為食，而它們本身又是鳥兒、真鱈魚、大比目魚甚至大狹鱈魚的獵物。」

這大概就是偏遠的普里比洛夫群島上的海雀所遇到的困境。

科學家推測，海雀被餓死是因為異常溫暖的白令海改變了食物鏈，導致這種深潛海鳥缺乏食物。

攝影：PAUL MELOVIDOV

大量死亡

10月上旬，聖保羅島的阿留申人社群生態系統保護辦公室的聯合主任Lauren Divine得到兩隻死海雀，她打算帶回安克雷奇進行研究。當時她沒想太多。在這片10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生活著500人，偶爾會有死鳥被衝上岸。

但過了幾天後，情況顯然不太妙。

志願者Aaron Lestenkof說：「17號，我們開始在兩個主要的海灘做調查，第一天撿到了40隻鳥。接下來，每次出去我們都能撿到二三十隻鳥。」

現在幾百隻鳥被衝上岸，是正常情況的近200倍。由於聖保羅島和附近的岩石小島聖喬治島是這裡唯一的大陸塊，科學家很肯定人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華盛頓大學的教授Julia Parrish負責協助西海岸志願者鳥類監測網路的工作。她說：「在10年監測工作中，我們只見過6隻海雀被衝上岸，一共只有6隻。現在，在20天里，我們看到了近250隻。這些島在浩瀚的海洋里只是一個個小點。海雀的總數量只有6000隻，我們猜測可能有一半受到了影響。」

Parrish認為鳥兒並沒有生病（這些深潛海鳥以餌料魚為食，比如小狹鱈魚）。科學家沒有發現患病的跡象，它們只是出現了飢餓的狀態：「簡直要開始把自己給吃掉了」。過去兩年在西海岸和阿拉斯加已經出現鳥類死亡事件，即使沒有注意到那些，這次的情況也已經足以引起科學家擔憂了。

海雀此前也遇到過問題。在異常溫暖的2012年之後的一年裡，緬因灣的大西洋海雀遭遇了今年以前最糟糕的繁殖季。10年來，冰島的海雀繁殖數量一直在下跌。而太平洋這邊，成年海雀的屍體則被衝上了海岸。

Parrish說：「很顯然，情況不太對。基本上每年我們都會遇到大規模死亡事件。大氣引發的由下而上的變化在海洋生態系統中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食物鏈底層的餌料魚本身也在減少。」

這對於其他海洋生物有什麼影響呢？

Parrish說：「我們不知道。白令海是個非常廣闊的海域，我們現在只看到了這些。」

為何如此溫暖？

Mantua說，從2013年，大氣的變化就導致阿拉斯加灣形成了一「團」暖水，今年春末，在整個北太平洋上空的高壓下，又發生了變化。因此，從5月到9月，阿拉斯加的溫暖期被延長了。

隨後，到了10月，風雲再起，阿拉斯加灣遇到了強風暴。但在白令海，風帶來了南方的暖空氣和暖流。

Mantua說：「天氣形態影響非常廣泛，北太平洋大部分地區都會被影響到，而且同時產生冷氣團或者暖氣團。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些形態持續的時間太久，導致海洋溫度極端異常。這對於我而言是個大謎團。我們不停地遇到各種極端情況。如果同一種天氣形態持續10天到12天，那海洋就會慢慢地積累熱量。」

科學家仍在試圖確定這種變化與氣候變化的關聯究竟有多少。一些人認為，融化的海冰影響了高速氣流，導致後者變得更加不穩定。另一些人則表示，這些異常現象和熱帶地區的高溫有關，但很大程度上只是極端版本的正常氣候波動。

不管怎樣，現在海洋科學家正計劃在海洋中多花一些時間，嘗試評估這對北太平洋的影響，尤其是阿拉斯加的漁業，全國半數海產品的捕撈都來自阿拉斯加。

Duffy-Anderson說：「我們將回去做更多的調查，因為我們真的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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