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以前死過人，你敢住嗎？
編者按：如果你「不想睡」或者「睡不著」，歡迎繼續閱讀。
這裡或許有個文藝片，這裡或許有個恐怖片。不知道你會悶到睡著，還是嚇得更睡不著。
今天講講日本驚悚片必備之——凶宅。膽小者慎入。
《砂之塔》中的凶宅
秋季檔熱播劇《砂之塔》中，處於工薪階層的女主角一家，撿到便宜似的住進了高層公寓。結果被盛氣凌人的鄰居告知，公寓之所以便宜是因為之前的住戶出車禍暴斃了，公寓也因此被看成是「凶宅」。
房屋的主人在房屋以外的地方暴斃，房屋是否構成「凶宅」，其實是有爭議的。
最近國內也有判例，一審與二審的結果截然相反：一審法院認為前屋主墜樓身亡，死亡地點不在房屋內，不影響房屋「凶吉」；而二審側重於賣房的告知義務，認為前屋主非正常死亡系影響交易的「重大信息」，應當予以告知。
法院審判的切入點不同，得出的判決結果自然也不盡相同。從法律的角度解讀，一般屋主在房屋之外的空間暴斃，房屋並不會被認定為「凶宅」。但在民間信仰中，這樣的房間就是「凶宅」——房屋作為房主生前的居住場所，仍然殘留著不祥的羈絆。
這種想法在日本的民間信仰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屋主人暴斃，只要是非正常死亡，生前的住所即成為凶宅，與致死原因毫不相干的人入住房屋也會遭到鬼魂的報復。
這幾乎成為日本驚悚片中的必備橋段，無論租用還是買入，便宜的房屋幾乎成為鬼片的必備前兆。系列恐怖片《咒怨》是其中的典型，今夏上映的《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也是如此。
日本進入平安時代後，復仇觀從生者有針對性地復仇轉變為死後無差別復仇，熱門手游里人人想要的大天狗，據傳就是宮廷政治鬥爭失敗的崇德天皇怨念的化身。這種復仇觀滲透到民間信仰中，併流傳下來。
無差別復仇導致復仇對象不斷蔓延。法醫學中所謂的「凡有接觸必有痕迹」，這個痕迹成為貼在鬼魂索命對象身上的標籤。
日本人熱愛清潔，因為污穢可能導致疫病和不幸，然而有些殘餘的污穢是表面無法清潔乾淨的，這就是《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的恐怖之處：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你居住場所的歷史也可能成為你人生的災難之源。
《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劇照
《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上映之前放出了五集系列恐怖短篇，竹內結子扮演的編輯兼作家像講鬼故事的張震一樣娓娓道來，給晾在夏日裡的脊梁骨上塗上一抹清涼。鬼故事不宜講太長，精巧的小短篇反而比正片電影還要刺激。
相比之下，一百多分鐘的電影反而更像一部摻雜著恐怖元素的社會推理劇：一邊通過挖掘歷史信息推斷之前的故事，一邊揭示源頭的恐怖故事對日後造成的深遠影響。故事從二十一世紀回溯到十九世紀末，時間線連貫，災難與災難之間無縫對接，源源不斷。
第一個時間節點出現在當下，竹內結子飾演的第一人稱敘述者收到了來自橋本愛飾演的久保小姐的來信，稱房間里會聽到有正裝和服腰帶拖地的聲音。於是女主角前往調查，探尋「凶宅」的過去。
凶宅的過去充滿了瘋狂和死亡，但這些瘋狂和死亡之間存在著因果關係。身處現代時空的人投身故紙堆，依靠城市規劃圖、口述史和檔案資料一點點拼湊出房間污染源的全貌：
1892年，福岡縣北九州市一座煤礦發生火災。為了防止空氣進入煤礦，礦主奧山決定封閉礦口，導致礦下的礦工們被活活悶死，成為全身漆黑的鬼魂，即污穢的全部來源。
一個名叫「干男」的人買下了奧山家的土地，入住後因時常看到漆黑的鬼影而精神失常。他在房間里貼滿符咒，買河童木乃伊和武士太刀辟邪，最後拔刀自盡尋求解脫。
1905年，干男的藏品美女圖被千葉縣吉兼家買走。吉兼家的兒子因看到圖中的美女五官變動而發瘋，被家人監禁，但又常常逃出去。
1952年，入住吉兼家舊屋的主婦懷孕後殺嬰被捕。她殺掉了自己的七個孩子，埋在屋後的地下，原因是地板下有一個聲音叫她這樣做，這個聲音來自吉兼家瘋兒子的鬼魂。
1958年，吉兼家後院上蓋起了高野家的宅院。高野夫人時常看到嬰兒哭泣著從地板下爬出來，精神崩潰，在女兒出嫁當日自殺。
吉兼家和高野家的舊宅上蓋起了平民住宅，久保小姐入住的202室前一任租客因無法忍受室內的「沙沙」聲精神崩潰，搬離後不久在新住處上吊自盡。久保小姐隔壁的鄰居飯田夫婦持刀互砍之後放火燒屋……
《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劇照
俗話常將鬼魂稱為「不幹凈的東西」。在《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中，這種不幹凈的東西的確像污染源一樣不斷感染，無法消滅的殘穢繼續滋生污穢，災難像無法推倒重來的歷史一樣不斷重演。
與竹內結子出演的經典恐怖片《午夜凶鈴》不同，《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的恐怖感幾乎完全來自層層推敲、細細思索所得出的氛圍，面對那種無法徹查、無法斷絕的過去帶來的恐懼感，人人自危。
導演中村洋義以推理懸疑片見長，但影片的節奏明顯出現了前緩後急的現象。一部分原因要歸咎於原作持續兩個世紀的時間線，回溯式的推理讓揭露真相和因果報應的高潮同時出現，沒有留給觀眾喘息的間隙，回味時會覺得有點突兀。但觀影過程中人會被恐懼感所支配，猝不及防地打個寒顫。
《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劇照
作為一部改編作品，《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的原著完全被歸類到推理作品中去了。原作者小野由美子像寫作《時間的女兒》的英國作家鐵伊一樣，以一種近似歷史學家的視角講述凶宅的過去。文字不如影像直觀，但細細思量後恐懼至極的感覺卻是一樣的。
日本讀者是好這一口的。《殘穢：不可居住的房間》原作出版當年，即位列「年度五十部好書榜」前十位。不過睡不著的話也不要在深夜觀看此片，夜深人靜時，一個人瞎想容易害自己的住所變成凶宅。有興趣的話不如早睡早起，給自己的居所好好做個「盡職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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