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迅速擴張的經驗教訓：1939年八路軍129師內部總結報告

文史 11-23

編者按：本文收錄於《軍隊政治工作歷史資料》第四冊。（「史料搬運工」公號，是筆者用於彙集、分享史料的一處所在。歡迎諸君關注討論。公號二維碼見文末。近期筆者關注的方向是抗日敵後戰場。）

一九三九年八路軍第一二九師發展與整理新部隊的經驗教訓

(一九三九年)[1]

首先講補充與發展。

補充發展新部隊，我們對於這一工作的進行可分為三個時期：

第一個時期

部隊進入抗戰，經過了連續激烈的戰鬥，大量傷亡，急切需要補充。尤其因為八路軍在堅持華北抗戰中負擔了偉大任務與作用，更深深感覺需要發展。當時，負責的幹部為了部隊的補充與發展，而個個發急。

此時雖有過去補充與發展部隊的許多經驗，但在新的環境與新的條件下，缺乏新的經驗。先是採取個別補充，因為部隊經常處於行軍作戰環境，與群眾接近時機很短，缺乏艱苦深入的工作，八路軍在廣大群眾中雖有很好的影響，但並不深刻，尤其因為群眾中尚無抗戰教育與組織，故個別補充的成績是寥寥無幾。

河北淪陷，太原失守，整個華北陷於混亂狀況。八路軍提出「堅決不過黃河」、「與華北人民共存亡」的口號，並積極行動，連續取得勝利；並抽調大批得力幹部與小部隊，布置淪陷區游擊戰，開展晉冀豫邊艱苦的群眾工作，威信大大提高。約在一個月的光景，即補充到七千多新戰士。除補充了部隊缺額外，並成立了一個補充團和產生了幾個游擊隊。

在當時潰兵、土匪、會門武裝遍地皆是，我因為「怕爛」——怕收編爛隊伍之後損害八路軍傳統，破壞群眾紀律，敗壞八路軍名譽，降低八路軍在群眾中威信而不收，結果土匪更多，到處搶劫，會門大大發展，有的則散在民間，有的則被頑固分子收集，阻礙我們的發展，甚至有的變成皇協軍。現在來檢查這種「怕爛」、「關門」的傾向，結果是自己不爛周圍爛，阻礙工作的進展與部隊發展，這是一個重大的損失與教訓。但在這裡也得到了以後大刀闊斧的開展工作與補充發展的經驗。

同時，當時雖然組織了一些游擊隊，因缺乏經驗，不會充分運用八路軍合法名義，鑒於游擊隊供給的困難而戴上爛帽子——不用八路名義而用別的名義，尤其因為曲解了統戰中的互相幫助、互相發展的原則，結果我們組織的游擊隊，有的被別人收編了，有的則受著限制而不能發展。這種「戴爛帽子」的結果是失掉統戰立場，阻礙自己發展，而使統戰更不易鞏固的，這同樣是一個重大損失與教訓。但在這裡也使我們更了解到要鞏固統戰，只有更好的發展自己，要求發展自己，只有充分的運用八路軍的合法名義等的經驗。

第二個時期

由於我們堅持敵後抗戰，積極行動，粉碎了敵人九路圍攻，收復了晉東南、豫北，特別是冀南平原大塊失地，部隊分布於收復地區開展創造根據地黨、政權、武裝、民運等工作。黨與八路軍在廣大群眾中的威信大大提高，廣大群眾中的抗日情緒亦大大提高，此時是我們最容易補充與發展部隊的時候。同時，我們又已經有了一些在新環境新條件下新的經驗教訓。當時最大的困難便是幹部太少。

這一時期，對補充與發展部隊的主要方式有以下幾點：

第一，是由各部隊抽調幹部組織工作團，分派各地，進行補充新戰士(主要是個別補充。其次是組織游擊隊，不願馬上參加正規軍的即參加游擊隊)，收集散槍(用錢收買，政治動員或號召參加游擊隊等)，並幫助開展根據地工作(建立地方黨、抗日政權，組織群眾團體等)。這一方式的確得到不少成績，補充了大批新戰士，組織了一些游擊隊，幫助了各地方工作的發展等。但因為：

(1)許多工作團領導不強，特別是缺乏黨的生活，外界不良的引誘等，派出之工作團中，不斷的發生貪污腐化，如亂籌糧款、帶款逃跑、嫖女人、打牌、大吃大喝等，這樣不僅減弱了八路軍在群眾中的良好影響，而且喪失了一些幹部。

(2)因為有本地人號召，的確容易補充，而且曾有不少積極抗戰分子幫助我們號召，而補充過不少的新戰士。有許多工作團不慎重的採用這種方法，或受壞蛋的欺騙，而亂利用兵痞、流氓、土匪，亂委名義。這些壞蛋便打著八路軍的招牌，到處設招兵處，成分好的群眾不敢參加，便收容一些壞蛋，敲詐勒索，招搖撞騙，強迫收槍、捉人、罰款、嫖娼、賭錢，無所不為。等到要去收拾時，有的一鬨而散，有的雖收了回來，不到幾天，逃跑的逃跑，洗刷的洗刷。這種錯誤的結果，不僅得不到好處，而且破壞了自己。

第二，是收集民間散槍。因為淪陷區域中散槍到處都是，首先我們用收買的辦法，但這種辦法所得的成績並不很大；本抗日的大道理進行政治動員，真正自願送來的亦不多，因槍支多在地主家中，特別是會門手上。後來採用組織游擊隊，保衛地方(由地方有威望的同志號召，或用行政力量集中，或委任進步的分子去組織)，使之連人拖槍參加到游擊隊，再經過爭取工作，抽一部分編入部隊。這種方法所收效果最多最好(補充了部隊，又發展了游擊隊)。有的部隊或工作團犯了急性病，不願進行這種艱苦的工作，而採取了強迫收繳辦法，圍村捉人，無槍罰款，結果槍有的隱藏了，有的組織會門反對我們，有的則拖著參加到壞隊伍(頑固分子所組織的)中去，使之更堅決反對我們。或者在組織游擊時，槍才拖出來不多，游擊隊還不大，因想使槍支迅速到手而不使之壯大發展，即編入部隊，結果亦使其害怕而不敢再來。這些都是最笨辦法，這種辦法不僅得不到成績，而且阻礙自己的發展。

第三，是繁殖與發展游擊隊，抽調或壯大到正規軍。這裡有幾種方式：(一)由正規軍抽出幹部，分派小部隊去發展成為游擊隊。(二)由地方有威望的黨員(或進步的分子)來組織游擊隊。(三)委任抗日縣長(須是黨員)兼游擊隊長，用行政力量集中民槍，組織游擊隊，或改編保安隊為游擊隊(這種方式不僅可以發展部隊，而且可以鞏固政權)。(四)特別建立軍區、分區，組織基幹支隊、縣大隊、區隊、村游擊小組等，這不僅是補充發展部隊的根本的泉源，而且是普遍的開展游擊戰爭，配合正規軍作戰的必要步驟。這幾種方式都是比較容易發展人槍的，因為(一)農民的地方觀念多，不願立即參加正規軍而參加到游擊隊。(二)民間散槍，特別是地主武裝，不肯一下被拿跑了，但拿到游擊隊保護地方是可以的。(三)供給容易解決。但是，(一)須抽派得力幹部健全軍區、分區工作。(二)須要地方黨堅強領導。(三)游擊隊一發展起來，須迅速加強黨政工作，並由正規軍帶著出外游擊(出去游擊幾次又回本地，不要一下子拖跑，使再不敢參加游擊隊)。一方面鍛煉其戰鬥力，一面使其逐漸打破地方觀念，經過一個相當時期，工作有了基礎，可以抽出一部補充正規軍，或為基幹支隊，以至成為正規軍。這是不斷的補充與發展部隊(特別是普遍開展游擊戰爭，配合正規軍作戰)最好的方式。我們用這種方式的確得到很大的成績。

繁殖與發展了許多游擊隊(軍區、分區基幹隊，縣大隊等)，擴大了游擊戰爭，輔助了正規軍作戰，尤其是開闢了以後正規軍不斷補充與發展的泉源。

補充發展了正規軍。我們現在有好些新的團或支隊、縱隊，是由游擊隊抽調合編或由游擊隊生長壯大起來的。

我們的地方黨、民運，特別是抗日政權，因為有了游擊隊作依託，而得以發展與鞏固。

但在這裡亦發生過兩種毛病：

一種是急性病。剛剛弄到幾支槍幾個人，組成了一個游擊隊，不讓他盡量發展，而馬上就補充到部隊，或者把一個游擊隊連根拔去，一下拉去補充部隊，結果發生大量逃亡，不僅使部隊不能得到更大的補充與發展，而且不能大量發展游擊隊，普遍開展游擊戰爭，配合正規軍作戰。

另一種是麻木不仁。某些地方黨忽視對游擊隊的領導，軍區、分區不健全(不能抽出得力的幹部去領導遊擊隊)，游擊隊領導幹部不好，內部成分複雜，黨政工作差，正規軍的幫助不夠。在平靜的時候老住在本地不動，過著優裕安閑的生活，不積極行動，甚至根本不出去游擊，不願抽補到正規軍，亦不發展壯大。一到敵情緊張或受敵打擊，或是毫無戰鬥力的不能見敵人，或是潰散逃跑回家，甚至有個別的游擊隊叛變投入皇協軍。這一教訓是應該引起我們嚴重警惕的。

在這裡還有一個重大的缺點，是我們對於自衛隊組織與訓練工作注意的不夠。特別是在冀南，雖然有了自衛隊的組織，也進行了站崗放哨等工作，起過重要的作用，但是還沒有普遍的組織，尤其缺乏抗戰的教育與軍事訓練，故此還不能使之盡到自衛隊的應有作用，尤其還不能使之成為有組織的參加到游擊隊與正規軍。正因為這樣，所以村的游擊小組、區的游擊隊，在大部地方還沒有建立起來。這是在堅持持久抗戰，補充發展部隊，普遍開展游擊戰爭中，需要我們嚴重注意與努力開展的。

第四，是收編民團、潰兵、土匪、雜牌爛隊伍。因為全國抗戰的堅持，共產黨八路軍在抗戰中的模範作用與政治影響的擴大，抗日根據地工作的開展，統戰工作的進行等，使那些在混亂局面下生長起來的潰兵民團雜牌隊伍，大部分逐漸轉入到抗日方面來，而接近八路軍以至加入八路軍(但也有的被頑固分子拉攏，成為阻礙勢力，也有的被敵人收去變成皇協軍)，這是客觀上的有利條件。

但是那些爛隊伍有各種不同的情形。有的是不忍敵人殘暴進攻、奸擄燒殺而組織起來，確實為了抗日救國，但因無正確領導，感覺沒有辦法，而需要接受八路軍的領導，堅決抗戰。有的地主階級所組織與領導，純粹為了保全身家性命，須經過艱苦的爭取工作，才能收編。有的是隊伍組織之後力量太小，受各方面壞勢力吞併的威脅，需要投入八路軍，但仍然保全自己的勢力。有的是想借著八路軍的響亮招牌投機取巧，便利活動。但我們以為只要他們今天能夠轉入到抗日方面來，總算是他們一個進步。

這些爛隊伍內面也有積極抗日的進步分子，甚至也有個別的共產黨員在其中進行工作，但大部成分是複雜的，工農出身的士兵也有相當數量，但兵痞流氓土匪成分總占多數，領導者則大多是舊軍官、老土匪或者是地主成分。但我們以為在今天抗日高於一切的口號下，是可以改造團結的。

本來這些爛隊伍是封建半殖民地的產物，而且又是在混亂局面下發展起來的，故此軍閥土匪傾向與行為是相當深的。但我們認為在今天民族革命洪爐中，是可以改造與進步的。

尤其因為我們有了第一個時期「怕爛」不敢收「爛隊伍」的經驗教訓之後，而確定了大膽收編爛隊伍的方針。

收編的過程與方法是：

引導與推動他們走上抗日的道路，用我們的模範作用去影響他們，由地方黨派出好的黨員或進步的分子去加強抗戰教育，在他們真正抗日的時候積極幫助他們，達到建立友好與親密關係。

如果他們願意接受，就給他們戴上八路軍的帽子，即是委任他們以八路軍某某游擊隊名義。這個作用是非常重大的，因為他們戴上八路軍的帽子以後，就確定了這個隊伍已經是我們的了，就可以指揮他們，整理與改造他們，如果他們要壞，就可以解決他們。

在他們戴上八路軍帽子之後，就派得力幹部去建立黨政工作，加強領導，配合行動，逐漸進行整理與改造，以至與老部隊合編等。

無法爭取收編的爛隊伍，則宣布其罪惡以武力解決之。

收編爛隊伍，我們的確得到了很大的成績：

是部隊得到了很大的發展(現在我們的部隊至少有三分之是收編爛隊伍來的)，即是增強了抗日力量。這些過去的爛隊伍變成了八路軍之後，雖然也發生過許多不好毛病，但經過我們整理訓練與改造，配合著行動作戰鍛煉，特別是建立起黨政工作與八路軍的各種制度，重新提拔訓練配備加強某些幹部等之後，是雖不如老的部隊好，但是大大的進步了，已經是八路軍的一部分了。

是減少了破壞社會秩序，不抗日、常擾民的禍患，相當安定了人民生活，特別是減少了敵人組織偽軍、土匪的社會基礎(自然今天還有不少的土匪、偽軍)，使我們的抗日根據地更容易創造與鞏固，游擊戰爭更好開展。

相當減少了頑固分子藉以反對與破壞我們的依託(自然還有)，也使我們更易於發展抗日政權，民運、民主、民生的工作更好開展與進行。

但在收編爛隊工作中也發生過不少的錯誤與缺點：

是我們對於收爛隊伍還是不大膽。當時還有某些冒牌隊伍沒有後台，需要收編或解決的，因為他們冒著牌未看破，又恐妨害統戰，而沒有收編或解決，結果還是遺下後患。

是有些部隊對於收編爛隊伍不去進行艱苦的爭取工作，以為自己的力量大，以為槍桿等於一切，以為那個爛隊伍很壞，無法爭取，而輕用武力威脅或解決。結果：(1)有的沒有解決乾脆，遺下後患，堅決反對與破壞我們。(2)有的想要解決而沒有解決，而跑到頑固分子方面去堅決反對我們與破壞我們。(3)有的雖被我們解決了，但其他爛隊伍不敢接近我們。

是有些部隊對於那些已經與友軍或頑固分子有關係，或者已經是被他們收編了的爛隊伍，因為他們太壞而不去進行艱苦的統戰工作，推動其進步。或者因為沒有弄清他與友軍或頑固分子的關係，而隨便將其解決，結果增加了摩擦，損害了我們的政治影響。

許多爛隊伍被收編之後沒有迅速整理與改造(但在整理改造中又犯了急性病)，有的壞蛋——兵痞土匪流氓白面客等，打著八路軍的響亮招牌胡鬧，胡亂捉人綁票籌款，吸白面、嫖女人、打牌賭博，破壞群眾利益，損害八路軍威信。當時有的群眾雖然知道有老八路新八路、大八路小八路、真八路假八路之分，但有的群眾則埋怨八路軍為什麼要這些壞蛋，為什麼不收拾他們，甚至個別的群眾有的以為八路軍變壞了。

第五，是爭取瓦解消滅偽軍。這也是補充發展的辦法之一，當然在孤立日寇，使之無法統治佔領區這一點上，更有重要的政治意義。

首先我們分析有各種不同的情形：有的是死心塌地認賊作父的漢奸，收集些兵痞流氓土匪，強迫收些槍，組成皇協軍，為了升官發財獻媚於敵人，幫助日寇滅亡中國。有的是潰兵土匪，在敵人瘋狂進攻的時候，失去對抗戰勝利信心而投降了敵人，還想保全以至發展自己的勢力，達到升官發財的目的。有的則原來是本地的地主武裝——民團或壯丁，在敵人進攻的時候，他們為了保全身家性命財產，不願離開本地，更不敢堅決抗戰，受敵人的威脅利誘而投降，成為偽軍。有的則完全是在敵人佔領某地之後，為了達到以華制華的目的，用派壯丁強迫收槍的辦法所組織起來的。

因為除了少數幾個死漢奸之外，大部偽軍是被敵人威脅利誘逼迫而投降或組織起來的。在今日堅持抗戰，尤其是八路軍積極抗戰的行動，不斷的打擊消滅威脅敵偽軍與取得連續的勝利，這就使得許多偽軍(除了死漢奸)發生動搖，這是客觀上有利於我們爭取與瓦解偽軍的條件。

但又因為大多偽軍的首領是封建殘餘的軍官、土匪頭子、地主成分，下層也有不少的兵痞土匪流氓等分子，而敵人又針對著他們升官發財苟安等心理，用金錢(偽幣)、美女(擄來)、地位(陞官)等利誘他們，特別是從政治上軟化奴化他們，這就增加了我們爭取瓦解偽軍工作的困難，而需要我們進行更艱苦的工作。

根據以上的情形，我們對於爭取與瓦解偽軍工作，採取過以下的方法：

第一，是以我們的積極行動，不斷的襲擾打擊與威脅，使之發生動搖。

第二，是利用郵政或群眾寄送宣傳品，以提高他們的民族的自尊心與自信心。

第三，是找尋各種關係，給他們寫信與之發生關係。

第四，是到他們已經傾向接近我們的時候，即派人進去進行工作。

第五，抓住敵人對他們的虐待，提高其民族意識，挑動其與敵人對立。

第六，開始只要求他們供給情報，不向我們進攻，不摧殘抗日分子，進一步才提出鼓動他們反正。

第七，在他們已經動搖、企圖反正的時候，承認擔保他們的身家性命(因為他們最怕反正以後當漢奸辦)。

第八，有的偽軍他們已願意反正，但不願投入八路軍，我們則以只要他們反正，堅決抗日，可以改稱別種名義之抗日部隊——如某某游擊隊，以爭取他們迅速堅決反正。

第九，在他們反正以後，熱烈歡迎，動員群眾慰勞他們，同時推動他們配合行動打敵人，使之與敵人尖銳對立。

第十，他們反正之後即尊重其意見，改為名義較大之游擊隊(有的他們不願馬上改稱八路軍)，設法派入得力幹部去建立下層工作與進行整理改造。對於那些甘心替敵人做走狗或動搖不定，甚至假稱待機反正，而欺騙我們的偽軍，則利用其與我們接近而不十分的防備時候，堅決乾脆解決之。我們爭取與瓦解偽軍工作最好的成績，是爭取敵清水部隊警備旅二千餘人全部反正(即現在之青縱三團)。除此以外，則只有零星小股，由政治上爭取瓦解無法，而配合以軍隊力量解決的偽軍。俘獲的人員武器，則在三萬以上。這裡的收穫：

第一，打擊了日寇以華制華的陰謀計劃，孤立了日寇，增加了日寇統治佔領區的極大困難。

第二，除去了為虎作倀、摧殘人民的禍害，興奮廣大群眾，相當安定了人民生活。

第三，除去了敵人的爪牙，使我們抗日根據地工作更易於開展與鞏固，使游擊戰更易於開展與進行。

第四，打擊與威脅了漢奸與其他偽軍，使之不敢大肆活動，乃至更加動搖而轉向抗日。

第五，我們從爭取瓦解消滅偽軍中得來不少的人員、大量的武器，補充發展武裝了我們自己，增加了抗日力量。

但這一工作做的非常不夠：

第一，各部隊對這一工作重大的政治意義了解不夠，還是放鬆甚至忽視這一工作的進行。

第二，武力的解決還多於政治的爭取與瓦解。現在有些偽軍害怕我們騙他而將其解決，而不敢接近我們，這就使得爭取與瓦解偽軍工作，更不易進行。

第三，在收爛隊伍與整理改造偽軍中，有時犯了急性病，使之大量逃跑出去，散布壞話，也使得有的偽軍不敢反正，或反正之後不願投入八路軍。這是政治上嚴重的損失。

第四，對於群眾(特別是偽軍家屬)的抗戰教育(特別接敵區)與爭取瓦解偽軍工作的組織與教育不夠，不能動員廣大群眾參加這一工作，甚至在接敵區，還有不少的群眾被欺騙利誘威脅去參加偽軍，使偽軍又得到了發展。這是值得我們非常警惕的一個問題。

第五，是進行這一工作各方面(特別是與友軍)的聯繫不夠，這一部隊已與之約定某種條件或反正，而另一部隊又來約定某種條件或反正，結果使偽軍「奇貨自居」，延遲了反正時間，甚至不反正或反正到壞的方面去。

第六，對於那些動搖不定、借口待機反正欺騙我們的希圖苟延壽命，已經很難爭取其迅速反正的偽軍，不能配合軍隊力量，迅速堅決將其解決。

總結我們在發展中的經驗是：

第一，首先是要提高八路軍的模範作用，擴大政治影響，樹立至高威信。在這裡最重要的是：部隊積極行動，取得連續大小勝利。加緊統戰工作。努力開展根據地黨政民工作。提高模範紀律，密切軍民關係。從這些實際行動中，證明給各階層特別是廣大群眾看，八路軍是抗戰最積極、最忠實於民族解放事業、最忠實於廣大群眾利益的隊伍。只有這種影響的擴大、威信的樹立，是吸引廣大群眾參加到我們的部隊，吸引那些爛隊伍接近我們而受我們收編的最有利條件。

第二，要大膽不怕爛。自然我們不希望爛，尤其不願意自己的隊伍弄爛，名譽弄壞。但是因為在混亂局面之下，已經是一個爛場火，如果我們怕爛，不收爛隊伍，則爛場火無人收拾，結果更爛，遺下後患的根基，不僅失去發展自己的機會，也阻礙了自己的發展。因此，除了某些確實與友軍或頑固分子有關係，如已受他們委任，須十分慎重不可亂收編(引起摩擦)之外，所有其他的雜牌爛隊伍，我們都可以而且應該大膽徹底的收編。大膽收編爛隊伍之後，不僅發展了我們自己，而是更減少了後患根苗，便於我們各方面工作的開展與鞏固。自然爛隊伍被我們收編之後，必須迅速加緊整理與改造。實際經驗也告訴了我們，爛隊伍被我們收編之後，是可以整理與改造成為八路軍之一部的。

第三，收編爛隊伍要大膽，同時要慎重。有些爛隊伍，他們為著能夠生存與進行活動，常常假冒各種各色的名義。有的因為要選擇升官發財的機會，他們可以接受好幾種委任，尤其是在形勢稍為好轉的時候，頑固分子他們為著擴大自己的勢力與反對我們，他們也利用各種舊的社會的封建關係，拉攏與收編爛隊伍。那些最壞的爛隊伍，為著升官發財，也最容易被他們拉攏與收編。我們為著順利的開展抗日根據地工作，恢復社會秩序，安定人民生活，減少後患與阻礙勢力，並發展自己，增強抗戰力量，也需要收編改造這些爛隊伍。這樣就一方面需要我們大膽，而同時又需要慎重。不大膽會遺下後患與失去發展機會，不慎重則會增加摩擦。這裡一方面我們的動作要特別快，在那些爛隊伍還沒有找到依託，或頑固分子還沒有來到的時候，加緊工作迅速收編(盡量從政治上去爭取，萬一無法爭取時，則宣布其罪惡迅速以武力解決之)。另一方面，就是要從各方確實了解那些爛隊伍與各方面有無真正關係。如系假冒名義，確與友軍(或頑固分子)無真正關係，或迅速爭取，或解決之。如確定與友軍(或頑固分子)有了關係時，則不能再去收編，尤其不能解決(自然在他要求我改編，或形勢變動，他向我進攻，或變成偽軍等情況之下，仍然是可以收編或解決的)，莫引起與友軍或頑固分子的摩擦，而應設法改善關係，加緊統戰工作，推動其進步，堅決抗戰。

第四，要派得力幹部，捨得本錢(即是必要時捨得由老部隊中抽出小部隊)。如果毫無根基(幹部或小部隊)，要想生長壯大一個游擊隊，補充或變成正規軍，或堅持游擊戰爭，是困難的。就是收編一個爛隊伍，若沒有得力幹部去工作(甚或以老部隊與之合編，去影響團結)，要想徹底整理改造與鞏固，也是困難的。即是進行個別補充，收集散槍，也須有得力幹部領導，否則會鬧出更多的亂子。捨不得派幹部拿本錢，要想得到大的發展，這是很少可能的。即使發展了，也不能很好的鞏固起來。因此，派出得力幹部，捨得一點本錢，像滾雪球樣的慢慢的去滾大，或是去影響整理改造團結爛隊伍，這是發展與鞏固新部隊有決定作用的條件。

第五，要充分利用八路軍的合法的名義去發展新部隊，不要戴爛帽子。沒有合法名義，要想發展新部隊是困難的，即使發展起來了，也不易存在，不是被別人吞併，便是受到限制，不能發展。但如果用別的友軍的各義，也會得到同樣的結果。在這裡首先我們就應該充分估計到八路軍的合法地位，以及他在廣大群眾中的威信，因此用八路軍的名義去發展新部隊，不僅有保證，能夠存在，而且可以發展，便於調整。自然如果我們完全用八路軍正規軍的名義去發展新部隊，這也是不妥當的。因為這一方面使那些與八路軍多少有些成見的人，或某些地主武裝，不能大膽來參加；一方面部分農民地方觀念深，而不願遠離本地的，亦不能熱烈來參加；同時，如果到處用八路軍正規軍名義，也不便利隱蔽我們的力量。這就需要用八路軍而又戴上各種名稱的(或是帶地方性的)游擊隊的名義，這在游擊戰爭的布置與供給問題的解決上，也應該如此。

第六，要進行耐心艱苦的工作，不能過於急躁。急躁的法條只有束縛自己，嚇倒他人，增加發展的困難，因為急躁與不慎重有時甚至引起與友軍的摩擦。只有進行耐心艱苦的工作，才能得到更好的成果，這是一個真理，也是我們的實際經驗教訓。這裡特別是收編整理爛隊伍，由發展游擊隊到補充正規軍，收集民間的散槍等，是需要多走彎路和進行耐心艱苦工作，才能收到更好實效的。但是我們有些同志不會走彎路，或者不願走彎路，最容易犯一種急性病，這裡就需要對他們進行說服與教育工作。

第七，補充正規軍，發展新部隊，最好與最基本的方法是繁殖與發展游擊隊，普遍自衛隊組織訓練，這是我們發展中一個最重要的經驗。這裡對於繁殖發展游擊隊，普遍自衛隊的組織訓練，需要有更遠大的眼光與更大的打算，即是不僅為了今天的需要，而且應該是為了爭取持久抗戰勝利的需要，打下我們不斷補充發展的泉源，以至打下將來實行徵兵制度的基礎。在這裡：(一)需要健全軍區軍分區的組織與工作。(二)需要地方黨強有力的領導，特別是軍委的工作。(三)需要與根據地黨、政權、民運等工作的開展配合起來。(四)需要軍隊及地方黨派出得力的幹部，以及由軍隊抽派小部隊(即是捨得本錢)。(五)需要正規軍實際幫助。(六)需要善於運用培養本地群眾領袖。(七)需要健強游擊隊中黨的組織與工作，加緊軍政教育，改造其成分，積極行動鍛煉。(八)需要使其盡量發展，不可過早調編，以免妨害其繼續發展。

第八，必須取得地方黨政權強有力的協助。如果有地方黨本地幹部的號召，有地方黨內對補充部隊、發展游擊隊的動員，有地方黨對我們所派工作團、特別是游擊隊強有力的領導，如果有政府行政力量的配合，供給問題的及時解決，特別是對抗日軍人家屬的優待等，那我們的補充與發展是更容易，而收效也更大的。否則，要想求得大的補充與發展，是非常困難的。為此，我們的軍隊工作團以及游擊隊，也同樣必須努力協助地方黨、政權以及民運工作的開展與鞏固，以求得工作上的密切配合。在這裡發生過某些地方黨因對補充八路軍發展游擊隊重要意義了解的不夠，缺乏武裝鬥爭的經驗，而常常忽視對八路軍的補充與游擊隊的發展。又有某些部隊或工作團或游擊隊，因不了解地方黨、政權、群眾團體幫助的重要作用，而不能去取得地方黨、政府、群眾團體的密切配合，尤其不了解開展黨、政權、民運工作與補充發展部隊的密切關係，而單純的注意自己的補充工作，或專門找地方黨、政府要兵，而不積極協助地方黨、政府、民運等工作。因此，在這裡也必須實行黨政軍民四位一體的工作作風。

第九，必須克服部隊中嚴重的逃亡現象。如果部隊中大量的逃亡，這不僅是部隊數量與戰鬥力的削弱，同時也就增加補充發展工作的困難。因為逃兵回到地方之後，要散布許多不良影響(說許多壞話，甚至造些謠言)，尤其是這些逃兵被壞隊伍或頑固分子收去之後(他們專收我們的逃兵以破壞我們)，以及某些部隊或壞蛋採取了捉逃兵敲詐勒索其家屬的錯誤辦法之後，更使其部分群眾不敢參加我們的部隊。這樣一來，則更增加我們的補充與發展工作的困難。在這裡因為我部隊成分複雜，我們的鞏固工作做得不夠，優待抗日軍家屬工作沒有實際具體執行等，而不斷發生大量逃亡，有的被壞隊伍收去，發生過某些部隊捉逃兵的錯誤，這就使得我們的補充與發展工作增加了許多的困難。因此補充發展中須加緊鞏固工作，同時需要經過地方黨、政府、群眾團體動員逃兵歸隊，與切實優待抗戰軍人家屬，從精神上用各種方法提高抗日軍人及其家屬在社會上的光榮地位。

第十，個別補充與發展時，須注意成分的選擇。尤其不要利用壞蛋去招兵，收編爛隊伍中，須注意成分的改造。在這裡我們曾經有某部隊，在補充發展中只求數量亂收一頓，特別是利用壞蛋招些兵痞流氓土匪，其結果不僅無益，而且有害。又有某些部隊在收編了爛隊伍之後，因為沒有迅速採取各種方式(如引進新的優良成分、洗刷壞分子等)改造其成分，結果壞蛋作怪，而大量逃亡甚至叛變。

第十一，最後，在補充發展中，同時必須進行整理鞏固。因為新發展部隊，特別是收編來的爛隊伍，成分的複雜，日寇漢奸頑固分子的勾引破壞，如果不迅速整理改造鞏固，不僅是我們的路線政策執行無保證，損害八路軍的優良傳統，破壞群眾利益，損害八路軍的威信，大量的逃亡，而且有整批的叛變的危險，特別在環境困難時更有可能(所有這些都是我們曾經發生過的嚴重教訓)。其結果發展快，消耗也快，甚至是像一個漏桶式的，一頭進一頭漏，不僅落不到補充發展的實惠，而且也要妨害部隊的繼續補充與發展。

第三個時期

首先在我們的活動地區，因為經過了我們一年多的活動，黨與八路軍在廣大群眾中，已經建立了比較穩固的政治影響與威信，抗日根據地的創造，黨政民武裝等工作，都已經打下了相當的基礎。廣大群眾得到了實際的鍛煉，政治覺悟比過去大大提高，並且有了相當的組織，差不多各縣都有了游擊隊，軍區分區的組織有了一個規範，工作也已開始建立，政權是堅決抗日的進步政權，特別是我們的黨有了相當大的數量，這些是我們今天和以後補充和發展的客觀有利條件。而同時我們在一二個時期中的補充發展中，得到了更新的經驗教訓。

但是，因為敵人不斷的向我們進攻(特別是這一個時期)，工作環境更加困難(部隊的消耗也更大，而需要更多的補充)，頑固分子的阻礙與破壞，根據地黨政民武裝等工作中存在著許多嚴重的弱點，這首先是因為過去的工作不深入，民主民生優待抗屬等工作還沒有普遍的切實執行，特別是缺少武裝鬥爭生活的鍛煉，以及因為幹部的缺乏，各種組織(特別是軍區分區等)的不健全，工作薄弱，由於部隊中鞏固工作的不夠，大量逃亡，散布了一些不良的影響，這是我們今天補充與發展工作中的困難。自然形勢的發展與主觀的努力，這些困難是完全可以克服的。

依據當前的情況、我們今天和以後的需要，在這一時期我們的補充發展工作是：

第一，劃分補充區，將現有之各個軍分區，按照各部隊現在活動的位置，分配為旅(或縱隊)的補充區。該部隊除經常與自己補充區黨政民武裝取得密切聯繫，負責經常幫助該區域的工作，幫助整理髮展指揮該軍區的游擊隊配合行動等以外，並由部隊中抽派得力幹部和小部隊，組織強有力的工作團，規定補充計劃，到自己補充區各地進行補充工作，並幫助該區域的黨政民武裝等工作。這一方法的確有很多的好處，並獲得相當成績。各軍分區游擊隊因有主力的幫助而得到一些鍛煉，黨、政權、民運等工作亦得到一些推動與幫助。各部隊為了自己的補充與發展，亦能更相當的幫助該分區的工作。不斷的動員了大批的新戰士(或抽調游擊隊)補充主力。但是存在著某些部隊單純要兵(缺乏艱苦深入的工作)，而不積極幫助自己補充區工作狹隘觀點，以及某些地方上只補充游擊隊，而不積極動員(缺乏艱苦深入的動員與各方面的配合)到主力的地方觀念，致妨害了工作的更大開展與補充成績更好的獲得，補充計劃不能完成。這是需要我們努力克服的。

第二，建立軍區分區組織，加強其工作，整理各地游擊隊。首先由主力部隊中及地方黨抽調幹部及辦各種訓練班，健全軍區分區組織，加強各游擊隊的幹部，改造成分，建立與整理黨的組織與工作，建立各種制度(教育、經濟等)，確定其發展游擊戰爭，配合主力作戰及不斷補充主力，或自己發展走上正規軍的大任務。這不但是為了目前普遍開展游擊戰爭，配合主力作戰及補充發展主力的需要，而且也是為了將來的需要(不斷的發展與補充)。一般說來，軍分區組織已有了相當的基礎，各地游擊隊亦得到了一些整理鍛煉，比過去進步。但因為幹部的缺乏，與某些地方黨對這些工作重視的不夠等，直到今天軍區分區組織與工作還不夠十分健全，某些游擊隊還存在著許多嚴重問題，這還需要我們更大的努力。

第三，繼續繁殖與發展游擊隊。由於敵人「掃蕩」的到來，部隊補充與作戰配合的需要，在此時把游擊戰爭提到了更高的階段。由於敵人進攻中殘暴的結果，把廣大群眾進行武裝鬥爭的情緒已提高起來。在「普遍開展游擊戰爭」的總方針之下，一方面由主力部隊繼續抽調幹部及小部隊，領導各地游擊隊進行活動及發展本身，並由各地方黨徵調部分黨員到游擊隊，加強骨幹作用，除要求完成軍分區基幹大隊發展到千五百，縣大隊發展三百至五百人，及軍區須成立補充發展計劃外，並要求組織區五十到一百的中隊及普遍組成村的游擊小組。這一工作，是目前正以最大的努力去進行，並在部分的地區已獲得了一些成績。

第四，普遍自衛隊的組織與訓練，成立脫離生產的模範自衛隊，作為升到游擊隊和爭取補充主力的對象。由於過去對自衛隊工作注意的不夠，有些地方黨無組織，有組織亦少訓練。在目前敵人佔去所有縣城，進行分區「掃蕩」的情況之下，要把所有的自衛隊組織訓練委是困難的。故每到一村即進行一村，但必須達到普遍的組織與訓練，並開始縣單位成立自衛隊。這是一個巨大而艱苦的工作，雖然不能馬上有大批的補充到游擊隊或主力，但如果這一工作做得到，對堅持抗戰實有偉大的作用，並且正是為了開闢將來不斷得到大批補充發展的源泉。這一工作正在進行，某些地方並已得到了部分的成績，但這一工作還沒有為全體地方黨的同志與我們每個部隊嚴重注意，這是須要立即糾正的。

第五，採取發展游擊隊(或模範自衛隊)的辦法，特別是經過行政力量(委縣長兼游擊隊長)，繼續收集民間散槍。在敵人掃蕩，頑固分子的壞隊伍潰亂情形下，特別是有的已變為土匪或偽軍時，我們應當堅決收編，即使不能收編，亦該設法將其收拾。否則增加了敵人發展偽軍的基礎，阻礙游擊戰爭的發展與抗日根據地的鞏固，增加了人民的痛苦和我們的後患。同時更要努力爭取瓦解和消滅偽軍。

第六，動員逃兵歸隊。這不僅是因為逃兵有一個很大的數量，而且因為逃兵在地方上散布不良影響，阻礙我們的補充工作，因此需要他們動員歸隊。動員的主要辦法，是經過地方黨、政府、群眾團體配合進行，用充分的政治說服，動員社會輿論，提高參加抗戰光榮地，切實優待抗屬等；如萬一不願回到正規軍，則動員他參加到游擊隊。但這一工作還沒有引起各方面的嚴重注意，而僅僅在部分的進行。

這一時期正是敵人佔領據點(特別是冀南縣城完全被占)，部隊處在不斷的分散行動與作戰，大量的傷亡，某些新部隊、游擊隊部分的潰散失聯絡等(逃亡亦嚴重)，每個部隊都是人數不足，而急切的需要補充，但是我們這一時期的補充工作遠遠的趕不上這一時期的需要。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現在講整理：

在我們大膽收編爛隊伍之後，部隊數量的確有一個很大的增加，抗日根據地工作因收拾了這些障礙物，亦便於開展，社會秩序與人民生活因減少了這些禍害，亦得到安定。但因為這些爛隊伍成分極端的複雜，土匪行為與舊軍隊習慣的存在等等，戴上八路軍帽子之後，有的是比過去大大進步了，但有的仍然很壞。在當時的情形是：

第一，收編的數量雖然很大，但成分非常複雜，老土匪頭子、舊軍官、兵痞、流氓、土匪、老弱、太太等差不多佔主要數量，純潔的工農成分還佔少數。

第二，他們的出發點有的是為了抗日救國，但有許多是為了金錢地位，有的是自覺參加抗戰的，有許多是由親戚、朋友、同事、老鄉、同學等封建的感情結合起來的，有的是用金錢收買來的。

第三，由於土匪行為與舊軍隊習慣的存在，破壞群眾紀律，甚至綁票搶劫，或者強迫籌糧籌款、胡亂收人收槍、抽白面、帶太太、嫖娼、大吃大喝、賭錢、貪污腐化等，那是常有的事。

第四，可以說極大部分完全不能作戰，八路軍的各種制度、黨的工作、軍政教育、供給制度等，是談不到的，自然對我們政治路線的執行，更是談不上的。故當時在群眾中有大八路小八路、真八路假八路、老八路新八路之分，甚至有的群眾責備我們為什麼不把他們解決。

這些就說明了我們整理爛隊伍的極端重要與相當困難。但是因為他們已經戴上了八路軍的帽子，我們就有權力去整編他們。又因為有八路軍模範作用的影響，八路軍的優良傳統、制度，經驗、方式方法等，這是我們整編爛隊伍的便利條件。

整理的經過與辦法：

第一，是老部隊配合行動，或經常靠近住在一起，由老部隊幫助其工作，以模範的行為去影響他們，並監督他們，使其不敢多做壞事。

第二，是抽調一些老幹部及地方黨的幹部(特別是政治幹部，首先建立政治機關、教導員、指導員等政治工作系統)，去加強其領導，了解實際情形，建立下層工作基礎。

第三，選擇新進分子的分子，特別是辦各種訓練班，訓練新的幹部，以建立連隊工作的基礎。

第四，最好的方法是與老部隊合編。如一個老團與兩個至三個新團編成一個支隊或縱隊，一個老團之中又可編入一兩個新營，抽出一個老營編入新團，在一個老營之中，又可編一二個新連，抽出一個老連編入新營等。這種混編的辦法，老部隊對新部隊影響與幫助更大更快，新部隊的改造與進步亦更易更快。

第五，加緊教育，宣布紀律，開展鬥爭，洗刷壞分子。對那些抽大煙白面的辦戒煙所，限期戒脫，否則開除。對於老兵痞流氓土匪分子，首先進行教育，嚴格宣布紀律，經教育不改和屢次破壞紀律的洗刷出去。對於壞幹部，則採取調動工作及辦訓練班方式使其離開。

第六，團結其主要領導者(特別是其中的進步分子)，多多接近他們，商量問題，介紹他們做預備黨員，以便於進行對他們的教育與改造。以誠懇坦白態度徹底同他們談，指出不進步的危險與進步的光明前途，推動他們進步。

第七，特別著重建立黨的組織與工作。是由派去之老幹部用最大努力發展新黨員，有時由老部隊及地方黨抽調少數黨員進去，特別是在辦各種訓練班時，抓緊發展新黨員，建立起黨的小組或支部。在已經有了一些黨的組織時，迅速開辦黨員及黨的活動分子訓練班。

第八，加強其政治教育。開辦各種訓練班之外，建立起幹部上課開會、戰士上課開會制度，特別採取唱歌、開同樂晚會等課外方式進行政治教育。

第九，嚴格的建立供給制度。首先建立連隊伙食制度及經濟協助委員會，經濟公開，改善戰士生活，嚴格規定其統籌統支、預算決算制度，不準其亂籌糧款與亂行開支。

第十，經過相當時期的整理訓練，即配合著老部隊積極行動，取得些小勝利，逐漸鍛煉其不怕作戰的膽量，以至提高其戰鬥力。

許多爛隊伍經我們的嚴重整理之後：

第一，大量淘汰了壞分子，增加了新的成分。過去的土匪行為、舊軍隊習慣，差不多可以說是被肅清，破壞紀律的事情亦只是個別的現象。

第二，可保證在黨的絕對領導之下成為八路軍的一部分，一般說來是可以保證政治路線與上級命令的執行。

第三，普遍建立了黨的組織與工作。新部隊黨的比例已達到百分之三十以上，至少也有百分之二十以上，差不多每個班有了一個至三個黨員。各連隊普遍有了支部，排建立了小組，營有分支，團有總支。連以上的軍政幹部，絕大多數是黨員，黨的工作制度亦已有了一些基礎。

第四，八路軍各種制度與作風亦已打下了相當的基礎，特別是政治教育、軍民關係、供給制度、管理方式等，一般的能按規定執行。

第五，提高了戰鬥力。特別是在此次敵人掃蕩冀南的許多戰鬥中，能夠積極活動，雖然部分有被衝散的，但是能夠集合起來繼續作戰。進步最好的部隊，則已經能夠相當獨立的擔任戰鬥任務。

但是在整理爛隊伍的過程中，發現了嚴重的錯誤和缺點：

第一個最大的問題是犯了急性病。這首先表現在對於壞分子(特別對於其中壞幹部)，缺乏艱苦的說服教育工作，而偏重採取簡單的洗刷辦法。第二，對於他們的要求過急與過多，總是企圖他們像老部隊一樣，一點壞處都沒有方好(雖然我們如此要求，但這是一個艱苦的工作，並須經過相當的過程)，有一點不好便發急，甚至亂調。第三，沒有嚴格顧及到他們複雜的社會關係，常調走一個牽連一大批的不能繼續鞏固。

第二，又有了麻木不仁的現象。對於壞分子甚至漢奸的破壞行為及國民黨員在其中的破壞活動，沒有嚴重注視，沒有深入考查與檢舉，故此曾發生過二支隊一個營、東縱一二團各一個連的叛變，以及南和游擊二個中隊叛變等驚人事實。

第三，不善於團結新幹部。某些老幹部的自高自大，包辦工作，看不起新幹部，不信任新幹部，不善於運用新幹部，誇大新幹部的錯誤，不懂人情習慣，態度冷酷，不會按具體環境學習新的工作方式，老一套，不耐心幫助新幹部，不虛心的向新幹部學習等，以至部分的造成南北界限，新幹部怕老幹部，使新幹部灰心喪氣，妨害了對新部隊的團結與進步。

第四，有些幹部對整理爛隊伍無決心無信心，看到壞現象不能以艱苦的工作去堅決克服，表示無辦法，而企圖用簡單的方式將其解決，或一下子將壞分子洗刷乾淨，或者要求不在爛隊伍內作工作。

第五，還有一個錯誤的觀念是，以為壞分子反正沒有用，讓他跑，只要不帶槍跑就是得了，而放鬆了艱苦深入的教育與對某些分子可能爭取的爭取工作。

第六，由於以上的錯誤與缺點(自然客觀上還有許多，因為成分的複雜等)，對鞏固工作的放鬆等，造成了新部隊中大量的逃亡，致收編的爛隊伍逃亡洗刷總在三分之二以上。這不僅減弱了部隊的數量，而增加了不良影響，使補充工作困難，特別是增加以後收編爛隊伍的困難，〈害怕〉我們而不敢接近我們，說八路軍太厲害太毒辣了。

第七，在建立新部隊的黨政工作及各種制度，有的犯了形式的毛病。不按實際情形逐漸進行工作，而企圖學老部隊一樣(特別是許多新幹部)，把許多組織形式都弄起來，結果有組織形式而缺乏工作內容。

第八，最後要特別談到新部隊中黨的工作雖已打下了基礎，但還是很薄弱的。這首先就是黨的數目雖有相當多，但由於黨的教育的不夠和不深入，故此許多黨員不能起應有的作用。支部生活還偏於形式和不經常，部隊新黨員中的私人感情作用多，黨在部隊中的威信還沒有最高的建立起來。

總結在整理爛隊伍中的經驗教訓：

第一，爛隊伍被收編之後須徹底整理，堅決淘汰壞分子。否則固然數量龐大，而不能鞏固，因為壞分子作怪，敗壞八路軍威信，如果一到環境困難，則更要發生嚴重問題。

第二，在整理中須防止急性病和單純的洗刷辦法，而主要辦法應採取艱苦的說服教育，爭取工作作到仁至義盡，發動進步分子起來與壞分子鬥爭，並在不斷的鬥爭中淘汰他們。但同時要防止對壞蛋分子的優容及放鬆檢舉工作，麻木不仁的現象。

第三，特別要注意到新老幹部的團結。這裡主要要抓住具體的事實，不斷的教育老幹部以身作則作模範，但同時也要克服新幹部中的不虛心，切實幫助新幹部的實際鍛煉，尤要防止個別壞分子的挑撥作用。

第四，要深入的選擇提拔新幹部，不斷的舉辦各種訓練班，多多提拔其中進步分子的幹部，並加緊培養他們的工作能力與信仰，使之成為團結的骨幹。

第五，使爛隊伍進步快的最好辦法是與老部隊合編，因為可以直接影響他們、幫助他們，督促他們進步，尤其可以提高其戰鬥力。

第六，必須以最大的力量去迅速建立黨的組織與工作，但必須十分注意成分的選擇，防止亂拉。特別要加緊深入黨員的教育，切實培養黨的活動分子，以建立黨的實際領導作用。

第七，特別要注意爭取與團結其領導分子，必須十分注意他們原來社會關係的結合作用與對我不滿時的分解作用。這裡主要建立黨的核心作用，加強其政治教育，逐漸打破其私人感情作用。

第八，要舍本錢抽派必要的老幹部以傳布八路軍優良的傳統，各種優良的制度及工作作風，但派進去的老幹部必須以身作則做模範。

第九，必須嚴格建立供給制度，規定統籌統支、預算決算，決定建立各級經濟協助委員會，改善戰士生活，嚴格防止其自由籌糧籌款及貪污腐化浪費現象。

第十，各種工作制度及組織須按照部隊的實際情形與進步程度，逐漸建立。在開始時力求簡單，充實其工作內容，主要抓緊建立支部工作、政治教育、供給制度等，而不弄許多空名。

最後，就是要加緊其戰鬥鍛煉，隨著主力不斷的行動，首先進行一些小的戰鬥，取得一些小的勝利。不要怕他坍，坍了又集合起來進行整理。怕坍則永遠不能作戰，只有隨著主力不斷的行動作戰鍛煉，才能提高其戰鬥力。

根據解放軍檔案館館藏檔案件刊印

注釋：

[1] 原文無時間，此時間是檔案館判定的。

TAG:短史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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