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粉貴過麵包？品品白楊與趙丹當年的風雅故事

2016年11月14日，中國嘉德推出了一個有趣的專場《紅樓雅集——當代名家紅樓夢詩書畫集》，拍賣魏紹昌先生舊藏44件「紅樓雅集」。拍品集合了70餘位中國當代學者、作家、詩人、畫家、書法家和紅學家們吟詠描繪紅樓夢的作品。

專場中一件「趙丹、白楊 《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堪稱本場專拍的核心作品。

趙丹、白楊 《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

資料顯示，1978年春，著名電影藝術家白楊題寫了紅樓夢詠菊詩十二首，由另一位著名電影藝術家趙丹配圖，合成《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一冊，送給了魏紹昌先生。這套《詩意圖》，最終約到了茅盾、唐弢、趙朴初、葉聖陶、吳祖光、黃苗子、端木蕻良、楊沫、陽翰生、胡絜青、周而復、錢鍾書、侯寶林、俞平伯、吳組緗、謝冰心、李一氓、沈從文、啟功、王崑崙、臧克家、楚圖南、夏衍、華羅庚、吳作人、廖承志、劉白羽、馮其庸、王蒙等為其題詠，成為一時盛事。2008年上海書店出版社出版了一套魏紹昌集藏的《紅樓雅集——當代名家紅樓夢詩書畫集》，共6冊，《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是其中一冊。

不過，本次嘉德的這次專場拍賣，「趙丹、白楊《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成交價17.25萬元並非最高，一些當年為此圖冊題詞的名人手跡反而價格走高，遠過於圖冊，頗有麵粉貴過麵包之意。

例如，茅盾為此圖冊的題詩，成交價57.5萬元。

茅盾詩云：「冷艷菊花社，新詩十二章。至今一展誦，齒頰猶余芳。多少傳神手，鬥巧畫紅裝。寂寞東籬客，悵未染鉛黃。何人補缺陷，影壇老搭檔。藝苑喧名姓，趙丹與白楊。曾耐九秋凍，傲骨欺風霜。幸烈比薑桂，泰然浴春光。俯仰天壤際，長留晚節香。」

茅盾 題詩

再如，啟功的題辭，「菊有黃華，元亮生涯。我附驥尾，詩正而葩」，成交價48.3萬元。

啟功 題辭

再如，趙朴初的題詩，成交價41.1萬元。

趙朴初詩云：「老讀石頭記，方知意味長。人情僧夢虎，世事厲憐王。洗耳鴛鴦罵，傾心焦大狂。稗官原是史，盡信亦何妨。」

趙朴初 題詩

與之相比，我們回看趙丹、白楊《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頗有嘔心瀝血之感，悉心品味，足見那個時代的用心與風雅。

白楊在《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小引》中闡釋了她的藝術構思——

如今以菊花為賓，以人為主，竟擬出幾個題目來，都要兩個字：一個虛字，一個實字；實字就用『菊』字，虛字便用通用門的。如此，又是詠菊，又是賦事，前人雖有這麼做的，還不很落套。賦景詠物兩關著，也倒新鮮大方。

起首是《憶菊》；憶之不得，故訪，第二是《訪菊》；訪之既得，便種，第三是《種菊》；種既盛開，故相對而賞，第四是《對菊》；相對而興有餘，故折來供瓶為玩，第五是《供菊》；既供而不吟，亦覺菊無彩色，第六便是《詠菊》；既入詞章，不可以不供筆墨，第七便。是《畫菊》；既為畫菊，若是默默無言，究竟不知菊有何妙處，不禁有所問，第八便是《問菊》；菊若能解語，使人狂喜不禁，便越要親近他，第九竟是《簪菊》；如此人事雖盡，猶有菊之可詠者，《菊影》《菊夢》二首，續在第十第十一；末卷便以《殘菊》總收前題之感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

白楊 《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小引》

《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圍繞著白楊的構想完成了創作。

▌《憶菊》 蘅蕪君

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空蘺舊圃秋無跡，冷月清霜夢有知。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遲。誰憐我為黃花瘦，慰語重陽會有期。

▌《訪菊》 怡紅公子

閑趁霜晴試一游，酒杯葯盞莫淹留。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籬邊何處秋？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盡興悠悠。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杖頭。

▌《種菊》 怡紅公子

攜鋤秋圃自移來，籬畔庭前處處栽。昨夜不期經雨活，今朝猶喜帶霜開。冷吟秋色詩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泉溉泥封勤護惜，好和井徑絕塵埃。

▌《對菊》 枕霞舊友

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蕭疏籬畔斜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孤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供菊》 枕霞舊友

彈琴酌酒喜堪儔，几案婷婷點綴幽。隔坐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霜清紙帳來新蘿，圃冷斜陽憶舊遊。傲世也因同氣味，春風桃李未淹留。

▌《詠菊》 瀟湘妃子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毫端蘊秀臨霜寫，口角噙香對月吟。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一從陶令評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畫菊》 蘅蕪君

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莫認東籬閑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問菊》 瀟湘妃子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扣東籬。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圃露庭霜何寂寞，雁歸蛩病可相思？莫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簪菊》 蕉下客

瓶供籬栽日日忙，折來休認鏡中妝。長安公子因花癖，彭澤先生是酒狂。鬢冷沾三徑露，葛巾香染九秋霜。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旁。

▌《菊影》 枕霞舊友

秋光疊疊復重重，潛度偷移三徑中。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珍重暗香踏碎處，憑誰醉眼認朦朧。

▌《菊夢》 瀟湘妃子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庄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

▌《殘菊》 蕉下客

露凝霜重漸傾欹，宴賞才過小雪時。蒂有餘香金淡泊，枝無全葉翠離披。半床落月蛩聲切，萬里寒雲雁陣遲。明歲秋分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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