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有什麼妙用？晚清也流行出美女寫真集

除了見證感情這一重功能，照片還有不少妙用。比如招徠讀者，包天笑結識一位喜歡照相和交換相片的妓女，經她授權可以任意取用，足夠其所編雜誌狠用上一陣。這類美女照片，還可另外結集出版。例如《小說時報》用了多張名妓照片，後來有正書局單取這些照片單獨結集出版，題名《驚鴻艷影》，飾以錦面，很是賺了一筆。

微塵色相鏡中虛，燭見鬚眉畫不如。天為幻生留幻影，不隨面皺變紆徐。

這是晚清孫寶瑄的一首《照相器》，寫的是咸豐年間在中國開始發展起來的照相。照相術初入中國，還遠不是普羅大眾可以享受的服務。除了上層社會，平民階層當中，最先趕這個時髦的多是青樓女子。

照一張小照，送給自己的情人收藏，是戀愛中人常用的手法，對於青樓女子來說，更是籠絡人心的妙著。《海上繁華夢》中的少霞和相好阿珍，就是用相片來見證感情。兩人選定致真樓，因為這家影樓頗有幾套古裝衣服，拍古裝照（其實是戲裝照）也是當時的時髦。小說中詳細列有影樓的價碼單，從四寸照到十二寸照，從著色到放大，從西裝照到古裝照，每一項目都列得清清楚楚。最便宜的是四寸起碼三張，價為一元，加印每張三角，著色的話另加一角五分，古裝再加一角。

晚清上海青樓女子相片

除了價目表，影樓還備有各色樣照，均是當時名妓的照片。兩人看了一氣，最後商定拍兩張時裝的八寸半照，四張戲裝照分別扮演十一郎和王天霸，兩裝西裝六寸半照，另外還拍了兩張最小的頭子，打算鑲在貼身放照片的「小照殼子」內。後來拍照過程中又加了一張坐東洋車照和一張坐花醉月圖照，連著色配架，總共二十塊零九角。

除了見證感情這一重功能，照片還有不少妙用。比如招徠讀者，包天笑編輯雜誌《小說大觀》，苦于美人照不夠用，恰巧結識一位妓女笑意老六，她素來喜歡照相，也好跟姐妹們交換照片，因此集了一抽屜的美女照，經她授權，包天笑可以任意取用，足夠其所編雜誌狠用上一陣。這事給包天笑印象極深，回憶錄中敘述之外，還不外在小說中寫上一筆，可見當時有多麼喜出望外。事實上，這類美女照片，還可另外結集出版。例如《小說時報》用了多張名妓照片，後來有正書局單取這些照片，用最好的銅版紙精心印製，單獨結集出版，題名《驚鴻艷影》，飾以錦面，很是賺了一筆。

《驚鴻艷影》中的相片

鴛蝴派的作家不單單喜歡用美女照片來裝點雜誌，自己也頗喜趕趕潮流。1910年代創辦的《遊戲雜誌》，上面刊出徐卓獃等人的小照，著實能讓現在的年輕人嚇一跳。這可不是正襟危坐的作者照，而是整整一面四六二十四張一寸小照，每一張上面就是一種表情的徐卓呆，喜怒哀樂配上各種鬼臉神情，分明就是時下流行的「大頭照」嗎！要在照相機前一氣切換二十四種表情，對風情萬種的女孩子可能不是難事，男性嗎，多少會有些頭痛罷？可以想見，當年這些作者大頭照，是該如何的滿足了讀者們的「窺視欲」。

徐卓呆夫婦

當然，照相還有更特別的用處。

其一是充當紅娘。在男女交際尚未完全公開的民初，照片在相親中發揮的作用日益重要，小說中常見家長給兒女看陌生男女的相片，至少讓未婚男女對未來的對象有個初步印象。於是就有新潮女子化被動為主動，用照片推銷自我的成功例子。《人海潮》中的醒獅女士，年方二九，奈何生得過於牛高馬大，所以一直找不到合意的男友。一氣之下，醒獅女士想出一個妙方，趁著學校開運動會，人氣最旺之機，自費做下大堆名片袋，每一袋中塞一張自己的小照、名片和一隻戒子，在會場內四處撒播。拾到的男士們當然以為此乃天賜良緣，紛紛回信，於是一周之內，收到情書一百多封，終於從中挑得一人，書信來往，最後如願以償。

其二是吸引信徒。民國時期很流行過一陣設壇扶乩，各壇都宣稱能請到神仙下凡，留下詩詞書畫，再進一步就是留下神仙身影，這就要藉助照相術了。張恨水在《春明外史》中，就寫到楊杏園去赴了這樣一場請神盛會。這個神壇是「除惡社」所立，曾經請到過一等一的神仙呂洞賓留影，據說照下來的神仙相片，是一眉清目秀，長須道裝的仙人，和戲台上的呂神仙一摸一樣，因有此神跡，信徒眾多。楊杏園去的這次，據稱是張果老顯聖，同意留張照片。到現場一看，張果老在乩上現場批示：「吾已在鏡前，可即攝影」，只見眾信徒一陣手忙腳亂，對著半空中拍了一張，就算大功告成。楊杏園聽說這還是張倒騎毛驢像，三天後片子便可洗出，倒是頗有些期待，孰料出得門來，只見一頭驢子，從除惡社大門飛奔而出，後面一群人跟著追，好不容易追上，其中一人破口大罵：「混帳東西，照相你要跑，給你好吃的，你又要跑，真是不識抬舉」！這頭不識抬舉的驢子，倒是一身黑毛，兩隻白耳朵，很是英俊。

三天後，楊杏園收到神仙照，果然是白鬍子老道，倒騎於毛驢之上。

那毛驢，也是一身黑毛，兩隻白耳，其英俊的身影，讀者諸君和楊杏園一樣，想必不會陌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