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文學正在改寫當代文學的面貌?
微信ID:iwenxuebao
『 文學 點亮生活 』
科幻文學正在改寫當代文學的面貌?
主持人:楊慶祥
對話者:飛氘、夏笳、王德領、徐剛等
在我們身處的這樣一個現代化的世界,仍然有很多邊疆和現代視域之外的領域。科幻就是去探索這些邊疆。在這個意義上,科幻不見得是探索未來的,它同時也可能面對過去,面對我們認為是前現代的知識、情感、價值。
是不是中國科幻文學裡也能夠產生更加強大的中國元素的形象?它們根植於中國的土壤里,建立於中國科技發展的基礎之上,帶有中國文化的特色。科幻文學不能僅僅圍繞科幻而科幻,它不是純粹技術性的,而應有一種人文關懷。
科幻文學比純文學更純文學,因為它重新恢復了人類最初面對世界時的驚奇和天真,這是所有科幻文學最好的素質,也是文學最初的出發點和起源。這在很多當代文學的寫作里已經完全沒有了。當代文學變得特別地世故、庸俗。
刊於|新批評專刊
完整版見報紙
科幻作家夏笳
科幻作家飛氘
科幻文學喻示著,在小時代背後,仍然有一個大的時代的格局或想像
楊慶祥:舉辦這樣一個科幻文學專題研討,出於以下幾點原因:一是,最近幾年科幻文學不僅得到了國內的關注,也在國際上為整個中國的當代文學,贏得了特別重要的聲譽,劉慈欣和郝景芳先後獲雨果獎。更重要的是,中國當代寫作中,科幻文學提供了特別重要的創作隊伍和特別重要的作品。而且,我覺得它有可能會改寫當代文學的面貌。去年我在北大跟劉慈欣做對談,我說,所謂嚴肅小說作家都應該去讀一下他的《三體》,這樣能夠看到當下文學的一些問題,以及未來可能產生的新的面向和可能性。
夏笳:我把科幻文學看作一種「邊疆文學」。在我們身處的這樣一個充分現代化的世界,仍然有很多邊疆和現代視域之外的領域。我們所熟悉的科學的、理性的、全球化的世界與外部世界之間存在很多邊疆地帶。科幻就是去探索這些邊疆。在這個意義上,科幻不見得是探索未來的,它同時也可能面對過去,面對我們認為是前現代的知識、情感、價值。所以在我的創作里,我比較關注跨語際交流,關注不同世界之間的邊疆的狀態。
之前劉宇昆給我做了一個英文訪談,我們共同擬定的訪談標題就是《探索邊疆》,這比較能代表我創作上的一種傾向。我給劉宇昆一部中文小說集寫的後記題名叫《跨越邊疆》,「邊疆」是我們在跨文化、跨語言的創作和交流方面的一個共識,這個詞開始是在科幻文學的研究中出現,其實來源於布洛赫的概念,他提出的是「前線」,也就是「front」的概念。開始研究者們認為科幻文學討論的是前線問題,但科幻反映的其實是在新舊交替的時間點上,人們對當下的一種把握和感知。研究者認為,正是在這樣的情境中,科幻的問題得到呈現。我看到這樣一種提法時,一方面表示認同,另一方面也意識到,他們對前線的理解是在西方線性的歷史的觀念下,他們看到的是前後的關係,其實我想把它延伸到空間的關係。比如說,當我們與西方相遇的時候,我們可能會認為西方是我們的未來,我們是前現代,但從空間的角度去看,其實這是兩個不同文明形態的相遇。所以我就不想把這種相遇的邊界處理成「前線」的感覺,而是「邊疆」。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用「邊疆」來形容科幻的整體感覺,我偏愛的是探索邊疆式的科幻寫作。另外我要帶出來的一個詞是「視差」,這個詞更多的是強調差異性,而不是進化的關係。在這樣的過程中,還會帶出來的一個問題是整體性。也就是說,我們在邊疆的另一邊,以帶「視差」的方式觀照當下的現實,把當下當作一種寓言化的存在來把握,自然會帶來一種整體化的眼光。這就是說,科幻裡面有更宏大的敘事、更廣的視野、更高的追求,這是和科幻文學本身的認知模式聯繫在一起的。
飛氘:科幻文學在今天是一種比較有意義的寫作方式,因為有一種說法,說我們現在處於一個「小」的時代里,這漸漸變成一個概念。我對「小時代」的理解是,我們不再像過去我們的父輩那樣去討論一些比較大的、沉重的話題,比如階級鬥爭,全人類的解放。我們現在想的是個人的幸福,如何去實現自己的成就,如何通過自己的奮鬥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我覺得好的方面是,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去追求一些日常生活中幸福的東西;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在小時代背後,仍然有一個大的時代的格局或想像。雖然我們每個人身邊可能有一些人,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奮鬥實現了自己的成就和價值;但是也有大量的失敗案例,這些個人的奮鬥最後歸之於失敗,其中有很多人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而是他所成長的環境限制了他的成功,不允許他有成功的可能性。所以我覺得在今天的時代背後仍然有殘酷性這個層面。後現代社會很多宏大的敘事已經消解了,但是在這背後還是有很多宏大的事情在影響著每個人的命運,所以我覺得在今天,人類怎樣去尋找未來,怎樣去認識這個時代激烈的變化,這是文學工作者、寫作者和批評者都要面對的一些問題。
那麼具體說到我們所生活的這個國家、這個時代和我們自己的文學,我也想要和所有一起思考的人去探索這些人類未來的命題。我們處在一個飛速變化的科技影響著每個人的時代,比如幾年前我們很難想像手機除了通信之外還會有像隨身電腦的諸多功能,這極大地改變了人際交往的模式,技術在默默地改變著我們每一天的生活。我看到有人說可能若干年後等到歐洲的空間站退役,中國就會成為那時世界上唯一一個有空間站的國家,所以我們可以看到無論是從國家層面,還是日常生活層面,技術都在發生著巨大的變革。那麼這些變化肯定和我們的日常生活、精神生活和文學生活發生著諸多聯繫,所以,我覺得我們生活在一個科技帶來了很多可能性,也帶來了很多危機的時代,這是值得所有人,不光是科幻作家,值得所有作家都去思考的問題。比如人工智慧問題——當我們的身體被越來越智能的工具和機器所代替之後,我們還是不是人類?
現在在國際上有一些前沿性、熱點性的討論,比如說「後人類」的話題,不止是科幻作家在小說里去討論一些科技的想像,它正在變成一種現實侵入到我們生活之中。在一個「半人半機器」或者說人和互聯網接軌的時代,作為文學研究者我們所追求的人文價值、人文主義精神會不會發生一些變化,我覺得都是一些很有意思,也是值得討論的命題。
我很喜歡博爾赫斯幾十年前說的一段話,那段話對剛剛考上文學院研究生的我很有啟發性,大概的意思是批評人文和科學之間的對立和分割。他說,在今天如果誰對科學不感興趣,那麼他會被認為是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人。科學是我們今天人類社會最重要的精神運動之一,任何試圖不去對這場運動有所了解的人,都是將自己和人類歷史事物中最重要的一種發展隔絕開來的。他還有一段很有意思的話,大意是我們今天的文學院是建立在由文學和歷史的教育能夠引領學生精神生活的理論之上的。他當時可能是在批評他那個時代整個世界範圍內的文學教育,我覺得這些觀點對我們今天還是有一些啟發性的。
所以,如果我們把這樣一種人類理智發展的歷史,也就是科學發展的歷史、技術發展的歷史和這些成就排除到我們的人文教育之外,造成一種學科的分割的話,這其實不能使我們真正理解人類精神運動的歷史和未來。所以,我覺得展開一場關於科幻文學的討論,以其作為一個話題來討論中國或是世界範圍內的人文、歷史和科學,這非常有意思。
楊慶祥:兩位作家的發言,視野和格局都非常宏大,而這恰恰是近二十年來我們人文學科一直強烈地想要摒棄掉的東西。當我們試圖把這樣一種宏大敘事、人類視野或者時代格局,摒棄在我們的思考之外的時候,我們會發現人文學科變得非常單一,越來越貧瘠,越來越沒有吸引力。所以在這樣的意義上,在這樣一個後科學時代或者後人文時代,怎樣來重構個體和時代、個體和科學、個體和整個宇宙的關係,我覺得特別重要。
往極端里說,科幻文學比純文學更純文學,它恢復了人類世界最初的好奇
楊慶祥:科幻小說本來是一個很現代化的概念。中國科幻文學有三次高潮,一次是晚清,一次是上世紀八十年代,還有就是當下。這三次高潮都對應了中國對自我的重新理解與認識,包括中國和世界的重新定位,其中有政治經濟學的東西。科幻作家首先要明白自己的寫作是在怎樣的歷史背景上,才能知道自己的寫作應當形塑到怎樣的高度。我就特別期望中國的作家,比如夏笳和飛氘,都能有系列作品。系列作品要求作家的寫作要有一個譜系,一個遠景的規劃,要有自己的哲學與世界觀,最重要的是要提供人物。科學家可以不讓我們懂,但如果科幻作家讓我們不懂,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科幻作家。因為科幻作家是把科幻和講故事結合起來,在這樣的意義上,科幻和文學的本質是一樣的,同樣是在塑造人物。怎樣讓人記住小說中的名字是特別重要的,設定一個具有中國性的、徵候性的名字,作為一個系列寫下去,也許最重要的科幻人物就在這個系列作品中出現了。劉慈欣的三部曲就有這樣的建構意識在裡面,始終有一個人物,有一個對文明的重新理解與界定。這是一個很大的課題。
一百年前的科幻插畫
徐剛:要有系列人物。但我覺得,現在這個時代,這種古典主義式的寫作方式很難。現在的科幻最重要的是觀念,人物反而不是很重要,當然它也揭示人物內心,也就是人性本身,包括人和自然的關係,人和社會的關係,人和歷史的關係,反而這個人本身不是太重要,而是觀念比較重要。
前面談到科幻和純文學的關係,有一種把科幻和純文學割裂開來的趨勢和傾向。我覺得科幻固然是好,它能夠提供更宏大、更終極的命題,然後非常從容地討論一些大文化。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般,回過頭來覺得純文學格局太小,我反倒覺得兩者並不是矛盾的。純文學自有其優點,它在揭示人物內心的時候,在形式、技巧上有一整套非常成熟的方法,而科幻有一些比較宏大的觀念,這樣結合起來的話會更好。
我把中國科幻文學的歷史梳理了一下,我發現,最初的科幻就是做了一個科普工作,包括建國初到新世紀初,很多人都是科技領域的,寫科幻小說,通過科幻小說來普及科學知識,故事相對簡單。在評獎的時候將科幻小說納入兒童文學,主要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背後當然也有「四個現代化」之類的想像在裡面。包括至今,最活躍的科幻寫作者被歸入到中國科普作家協會裡面,從屬於科協下的一個協會,也是被想像為科普工作。
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西方的科幻文學、科幻電影引進之後,我們的作家通過學習,在創作中引入了比較複雜的對人性的觀照,也就是我們剛才所談的硬科幻和軟科幻。以前是做科普工作,現在向純文學靠攏,藉助科幻來思考更宏大的問題。我覺得飛氘和夏笳是比較特殊的作家,他們是學院中的作家,他們接受了非常系統的學院教育,他們的人文主義教育是非常完備的,所以他們會非常自然地將科幻中傳統的東西和最新的,硬科幻中非常軟性的東西結合起來,他們吸收得非常好,所以他們就能非常從容地思考比較大的問題。
楊慶祥:科幻文學實際上已經改變了我們對「當代文學」、「純文學」的認知,兩者之間不存在對立的問題,甚至極端地說,科幻文學比純文學更純文學,因為科幻文學恢復了人類世界最初的好奇,這是所有科幻文學最好的素質,或者最讓我驚訝的地方,它重新恢復了人類對最初面對世界時的驚奇和天真,而這是文學最初的出發點和起源,這在很多當代文學的寫作里已經完全沒有了。當代文學變得特別地世故、庸俗。我們去看一些選刊上的作品,都是那種事情,比如男的去嫖娼、搞婚外情等等,難道人類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嗎?並不是啊,人類在面對世界的時候,有好奇、天真的赤子之心。科幻文學就很純粹,在劉慈欣的《三體》裡面也很難看到三角戀等各種關係,因為他對世界的好奇佔領了他全部的身心,我覺得這是科幻文學最純文學的地方,也是原始的出發的地方。
第二個,我認為人文主義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人文主義可能只能提供慰藉,甚至是欺和瞞。但是科學是能解決問題的。所以怎樣做一個以科學為基礎的人文主義者,這是特別重要的一點。我們知道偉大的人文主義者,如歌德、席勒,文藝復興的那些巨人們,他們首先是個科學主義者,其次才是個人文主義者。他們都是會去做科學實驗的人,而我們只是讀了幾本書,就覺得自己是人文主義者,我覺得這個概念本身已經混淆了,或者說已經庸俗化了,這個對立也庸俗化了,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怎麼重新整合,這是未來我們要面對的重要的問題。
在科幻文學中討論男女情愛,可以提供不一樣的角度,打開新的空間
飛氘:科幻文學的討論有一個比較有意義的問題,就是它和國家的主旋律也是有關係的。雖然我們不一定用「崛起」這個詞,顯得自我感覺良好,但是它一定和這個國家命運的動蕩有關係。比如,為什麼我們在一些文化上處於弱勢的國家裡看不到引人注目的科幻作品,它們很難進入我們的視野,而美國就有很多科幻文學作品,日本也曾有像阿童木這樣的科幻人物?處在一個動蕩的為自我求生的時代,這樣關於未來科技的、關於人類的宏大思考才會出現在文學裡,所以我覺得在今天,中國科幻終於有了一些值得大家關心的、至少是一些有轟動效應的新聞事件,比如說獲得世界大獎,提高世界聲譽也好,大眾的關注度也好,這讓我們有機會來一起交流以前大家關注比較少的問題。
當然,我覺得也不需要把科幻作品說得特別重要,好像科幻性代表了文學新的方向,大家都提到了一個詞,叫做補充,對於我們已經很熟悉的文學領域的一個補充,我覺得這個定位是非常準確和客觀的。很多朋友初次讀到科幻作品感覺有新鮮感,看見在男歡女愛之外還有一些別的可寫,這是與大家交流時會經常聽到的一個說法,那麼時間久了,興奮感過去之後,同樣會面對一個審美疲勞的問題。我們也發現科幻文學的很多問題,科幻文學要向經典文學、向寫實文學學習很多,比如細節的支撐,有時候想法很好,卻沒有從文學角度像講故事那樣敘述出來,很多人都說很多科幻作品很偉大,其實重要的命題常常出現在日常描寫裡面。
提到男歡女愛的問題,其實科幻也會討論這樣的問題。有一部電影叫《Her》,是最近兩年比較棒的一部科幻片,裡面就討論了人倫的新的可能性。這部電影講一個人工智慧與男主人公發生了感情上的互動,然後男主人公愛上了人工智慧,一路看下來都像很熟悉的科幻的套路。但最後的結尾非常有意思,男主人公最後發現,終端的這個情人,不只在和他談情說愛。原來這個終端計算能力很強,「她」跟每一個用戶都有一個針對性的情人身份,但同時又能和所有用戶進行這樣的活動。男主人公就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因為按照人類的人倫標準,我們提倡一夫一妻制這種一對一的關係,提倡對愛情和婚姻的忠貞,但是當人類和人工智慧進行情愛互動的時候,就會突然出現一個問題,人工智慧有能力解決一個一對多的關係,但是人類是不可能接受的。我覺得科幻小說在討論情愛,和一些我們都能理解的題目的時候,它可以提供一些不一樣的角度。
夏笳:對於科幻文學中的愛情,這個問題我和飛氘的看法類似,起碼在我自己的創作中,我覺得科幻文學中的愛情是對絕對的他者性的一種遭遇。在科幻文學中,去表現普通的人類的男歡女愛是不夠刺激的,男男女女之間的相似性遠遠大於他們的差異性。在科幻文學中,可以打開一個新的空間,你可以和另類的人、另類的人性、另類的存在、另類的語言、另類的文化,甚至是另類的性愛去相遇。現在這種描寫在我的小說中不多,我也是感受到它的難度。我是不滿足於在科幻文學中把愛情描寫成《來自星星的你》裡面那種樣子,這部劇描寫的還是灰姑娘的故事,我看這個故事是非常失望的。一個外星人在地球上生活這麼多年,他應該是具有非常大的包容性和豐富性的,但最後他的價值觀卻非常狹隘,是非常非常韓國好男人的那種。
楊慶祥:我們在所謂的「文學」圈子裡面浸淫太久了,但科幻在尋找一個異質性的東西,我自己也在尋找這樣一個異質性的東西來做一個突破。大家的討論,無論是對科幻的認知,還是對自我的反思,都超出了我的想像。還有夏笳講到的認知模式、文學的解放,對我們都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刺激源。而且我們會發現,相對於其他形式的寫作,科幻寫作是高度國際化的。像飛氘和夏笳,同時是翻譯家,也是活動組織者,這種身份的多樣性,本身也提供了很豐富的信息。
點擊播放 GIF/154K
我們已推出2017文學周曆與2017報紙訂閱服務
※烏鎮戲劇節:尋找大眾的「小眾文化」
※銀河獎三十年:科幻黃金時代還有多遠?
※劉運輝:萬年青
※從魯迅到劉慈欣,當代科幻可有精神脈絡?
※陳漱渝談魯迅:提倡細讀文本,不欣賞代魯迅立言
TAG:文學報 |
※論文學的「當代性」
※關於純文學/嚴肅文學/通俗文學的討論(小波作品……
※正與變:舊體文學的復興
※中國獨有的文學形式:道教文學
※沈從文:從新文學轉到歷史文物——在美國聖若望大學的講演
※英文學者對於中國當代藝術的研究概述
※編導必背文學常識篇!中國文學從先秦文學開始找重點!
※歐美中國文學史寫作與文學史研究新變——以《劍橋中國文學史》為例
※占星學並不是天文學,它是古代歷史的文化遺留
※我的文學啟蒙師
※外國文學史課堂印象
※品讀 | 他是當之無愧的20世紀中國文學大師,打通現代文學和當代文學的第一人
※天文學研究的意義
※對文學史的糾偏
※回顧:依附主流文學與兒童文學的台灣科幻
※探尋元明清文學中的性文化,偉大的文學作品曾被列為禁書
※文學常識:文學史最帥叔侄——兩潘
※文學的數學
※張莉:當代文學不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