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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狼:純真年代

「這個周末,老狼要在深圳開演唱會了,可我在北京,又是重霾的臟城裡。採訪過老狼,寫了老狼,但想起來,我好像還沒完完整整地看過一次他的演出。」


另外,這才是軟文。軟得很。

老狼:純真年代


老狼:純真年代


文 葉三


我心理陰暗,每次趕上一個人大家都說好,我便覺得那人可疑,活到現在,可能老狼是唯一的例外。

去年夏末某日,我開車去找樂評人張曉舟,一起參加李志的新聞發布會。那天北京重霾,黑雲壓著臟城一直壓到眉頭,又是晚高峰堵車,我便心煩。那次去本來是為寫李志做準備,可等我趕到場地,發布會已經結束了。張曉舟上了車說,準備采寫李志的媒體好多好多,我便更煩。張曉舟又說,今天幫逼哥站台的除了祖咒木馬蘇陽等等還有老狼,「我覺得老狼有意思,二十年不變」。我一聽,福至心田地說「先不寫逼哥了,我要寫老狼」。此事被張曉舟記住,翻出來揶揄我好幾次,這是後話。


寫老狼的事兒又被我狠狠拖了一陣,直到年底,小河的「音樂肖像」發布演唱會,我才第一次見到了他。那之前我發消息給他約採訪,隔著手機都感到他不願接受又不忍拒絕的為難。我想起最先張曉舟幫我打招呼時,老狼說:「我不值得寫,我就是一個角色扮演的人」。張曉舟喜歡老狼,他說老狼謙卑,謙卑里又有清醒。張曉舟有點才學,因此刻薄又挑剔,很少聽見他無私地誇誰。


初次見採訪對象總是有點尷尬,說深了輕佻,說淺了浪費時間。等老狼演完,跟他約好採訪,我就打算開溜。磨蹭了一會兒,我從二樓的休息室出去,看見老狼扶著鐵欄杆,投入地跟著音樂揮手跺腳。台上,來自武漢的朋克姑娘抗貓唱得正興奮。 老狼回頭看見我,伸出大拇指指舞台說:「嘿!真性感!」 我忍不住揉著鼻子笑了。


那夜從演唱會出來,北京下了初雪,我看見一片銀白的大地,路燈照出的細雪絲絲和寂靜。我一直忘不掉這畫面,後來終於夾帶私貨,偷偷把它寫進了老狼的稿子里。


老狼的採訪很順利,在宋冬野的「不在」酒吧,我們聊了好多能寫的,又聊了好多不能寫的,不能寫的比能寫的有趣許多。但我決定嚴遵記者操守,時不時就主動告白一下:「放心這個我不寫,您先說」。老狼的朋友有好幾個也是我的朋友,整體年齡大上我十歲到一輪。做這篇稿的周邊採訪,特別像又讀了一遍《爛生活》和《北京病人》,只是是活體的。經常聊著聊著,我就目瞪口呆了,他們便調侃說含蓄點含蓄點,不要嚇到後輩。後來我滿懷嫉妒地總結,你們那青春才叫無悔青春。

採訪了一輪,我磨磨唧唧地剛準備動筆,老狼又傳來消息說收到了「我是歌手」的邀請。作為一名記者,這差不多等於剛寫了個名人,名人就被謀殺了。我當然興奮,馬上打算慫恿他接受。隨後良心一閃,以我當時對老狼的粗淺了解,那節目未必適合他。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我在微信上發去了一大段話,建議他慎重考慮。發過去老狼半天沒答,我以為真在慎重考慮,結果第二天他回我:「睡著了」。


跑去跟訪「我是歌手」時,老狼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就是來看熱鬧的」。我飛到長沙,在著名的芒果台T2樓門口等他進組,他看見我第一句話是,「哥們兒這仔服怎麼樣?古著!」他穿了件破破爛爛的牛仔衣,據說是斥巨資買的。我沉吟了好一會兒,問他,這是你今晚戰衣么,聽他說不是,我才鬆了口氣。


老狼在「我是歌手」的征程比我預料中更遠,更通暢。看著他每多走一步,我就更多理解一點那些誇他的人。「哥們兒紅了,」進了決賽後他惴惴地問我,「這麼多年為一個真人秀紅了,哥們兒是不是有點功利呀?」我被他問感動了。這年頭能問出這種話的人不多。


決賽直播那天,我又去長沙看熱鬧,同去的還有張曉舟和為他幫唱的歌手張瑋瑋。看完綵排,我們混不進現場,就回酒店看電視。屏幕上,老狼和一幫搖滾老炮兒唱著為張炬寫的《禮物》,張瑋瑋說,這事兒就得狼師傅干,其他人干怎麼氣味都不對。我說沒錯。


決賽那一晚老狼吃完芒果台的慶功宴,又帶上樂隊和我們一行人去夜宵,鬧到天亮,大家都沒合眼。老狼喝多了,第二天一大早趕飛機,助理問他要不要改簽,他想想說算了,趕快回家抱兒子。在機場,我們一拍四散各奔東西,告別時兩個老狼的女歌迷眼巴巴地在一邊看著他,想上前又不敢的樣子。我就覺得,真像大夢一場。

那個清晨,老狼飛北京,我飛杭州繼續另一篇稿的採訪,半路拐去郊區探望萬曉利,他正跟周雲蓬和小河排練。聽完他們排練,老周拿出手機說:「聽說昨天狼師傅車禍了?咱們插上音箱聽聽。」我跟著大笑了半天。聽完,老周問我覺得怎麼樣,我猶豫了一下,忍住刻毒,說別問我,我沒法客觀。


「我是歌手」播完,稿子也交了,後來我又見過老狼好幾次,在各種不同的場合,每次都是他幫朋友站台。朋友們親昵地稱呼他「狼師傅」,我也覺得這稱呼特別適合他。今年6月,我終於去了南京採訪李志,他的live house開業,第一場演出就是老狼。那天歐拉的空調壞了,擠滿了人的演出區像蒸籠,老狼在台上汗滴禾下土地唱了兩個多小時,唱完,看見坐在休息室的我,又一針見血地指出:「就你在這兒躲涼快」。


採訪時,比我還刻毒的逼哥說,老狼是他的「良師益友」。我聽時一驚,再想想,覺得很好,很對。


幾年前我採訪導演陳可辛,問他圈裡誰能稱得上朋友,他很認真地想了半天,說是金城武。他說,雖然他們很少見面,見面也聊得不多,但心裡是親近欣賞的。「不知道他有沒有當我是朋友,反正我是。」這話我一直記得,而且喜歡。現在想想,對狼師傅,我的感覺跟陳可辛蠻像。記者八年,閱人無數,能讓我想起陳可辛這話的採訪對象屈指可數。

這個周末,老狼要在深圳開演唱會了,可我在北京,又是重霾的臟城裡。採訪過老狼,寫了老狼,但想起來,我好像還沒完完整整地看過一次他的演出。老狼的演唱會名叫「愛已成歌」,確是他的調調兒。但其實我更喜歡「純真年代」。老狼在「我是歌手」雙年巔峰會上翻唱了這首葉蓓的歌,唱得又燥又疼,有點力不從心,很多很多感慨。我沒看直播,後來聽了許多遍原聲,每一遍都非常感動。我覺得現在的老狼擔得起這個名字。年少時我們至多是純真,而今才是年代。「相愛的日子有多美,純真的年代像流水,想要追,想要追,我們第一次流下的眼淚」——如果註定追不上,我願在夕陽下聽著歌,一直向它眺望。


題圖由老狼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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