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魚在檢查前夕被下架,闢謠比謠言更讓人憂心
從昨天開始,多家媒體紛紛報道「北京超市停止售賣活魚」的新聞。這則新聞的起源是一些北京市民發現最近在超市很難買到活魚,當媒體實地走訪、群眾親身體驗後,大家都驚恐地發現:我魚呢?!竟然真沒了!!!
而更加讓人憂心忡忡的是新聞報道中的種種說法:上級通知下架、短期都沒活魚賣、大家改吃凍魚吧……魚到底出啥事兒了?一時間眾說紛紜、人心惶惶,吃瓜群眾分分鐘要升級成吃魚群眾了。
大家別慌,小編這就幫大家理一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看推測、臆斷,就先看看媒體的實地走訪和官方的公告中,北京的活魚去哪兒了。
新聞回顧
最先報道這個新聞的是昨天的《北京青年報》。見報的內容很短,但幾乎每句話的信息量都大得讓人一愣一愣的。其中幾個大關鍵點是:
1、很多超市確實停售活魚
記者諮詢了全市多家超市,絕大部分超市稱活魚已經停售,目前超市只供應冷凍海魚或者冰鮮海魚。
2、超市工作人員稱上級通知把活魚下架
海淀區某家樂福工作人員稱,「之所以沒有活河魚是接到了下架通知,但具體什麼原因不清楚」;朝陽區永輝超市的工作人員也稱,「接上級通知,近期不讓賣活河魚」。
3、超市工作人員建議最近不食用活河魚
有工作人員稱短時間內超市也不會再有活河魚,建議市民近期不要食用鮮活河魚,可以選擇冷凍的海魚。
大概下午一、兩點後,這則新聞開始廣泛被媒體轉載。而新聞中的表述讓大家很自然地產生了疑問:為什麼不讓賣也不讓吃活魚?難道水/魚有什麼質量問題嗎?
正當「北京周邊水體污染導致活魚受污染」的說法鬧得人心惶惶的時候,昨晚7點多,北京市食品藥物監督局的官微出來發聲了:沒有的事兒。
簡單來說,官方的回應就是這樣幾點:
1、跟水污染沒關係。
2、官方沒要求下架,是企業的自主行為。
3、我們對水產品管得很嚴,抽查合格率也很高,大家放心。
好,至少官方蓋章水沒有問題了,大家可以安心一點了嗎?並沒有,沒過多久,財新網的獨家報道就將事情的關注點扭向了另一個方向:
11月23日晚,財新又從國家食葯監總局權威人士處獲悉,活魚下架與國家食葯監局水產品專項檢查消息泄露、導致經營者逃避檢查有關,並非此前市場傳說的水體污染。
吃魚群眾:內幕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所以不是水有問題,而是賣魚的「未雨綢繆」咯?
但很快,今天上午北京市食葯監局就又闢謠了:沒泄露,本來就沒保不保密的問題。
針對有媒體稱檢查情況有泄密情況一事,市食葯監局強調,對於水產品監督抽檢屬於食藥局日常工作,所有抽檢工作都是依據監督抽檢有關規範流程開展的,經當事人認可和配合,也不存在保密或泄密問題。
然而馬上我們就知道了,泄不泄露已經不是問題,這個專項檢查確實是存在的。食葯監總局今天剛剛發布了重點水產品專項檢查的通知,目標不僅有北京,還有上海、廣州、南京、石家莊等多個大城市。
所以事件的大致脈絡就是:北京活魚下架——傳言水污染導致魚被污染——官方說水沒問題——權威人士透露魚下架是檢查消息泄密、商家逃避檢查——官方說檢查沒泄密——官方發通知要檢查了……
看到這兒,相信大家心裡還是會犯嘀咕:一件事搞得反轉來、反轉去,可怎麼還是讓人放不下心啊?背後到底有沒有不為人知的貓膩?
那下面小編就綜合各方可靠消息,給吃魚群眾們梳理一下最引人關注的幾個問題。
1、北京還有沒有活魚可買?
一些輿論傳來傳去,已經變成了「北京城無魚」的可怕論調。其實根據各家媒體實地走訪的情況,不難確認:確實有的超市活魚集體失蹤,但仍有超市和農貿市場能買到活河魚。
在央視的報道中,北京中心城區一些大型超市仍有活魚正常售賣。騰訊採訪的西城區百盛超市工作人員也表示,目前還有活魚銷售,但品種不全,「現在活的只有桂魚」。
在另一大生鮮售賣體系——農貿市場,活魚的銷售似乎並未受到很大影響。例如騰訊記者在八里橋市場發現在售的淡水魚種類繁多,許多超市沒有的魚類在這裡都有售,而且價格相對低廉。
網友也用親身經歷證實,同一超市品牌的不同門店,賣不賣活魚的情況也不一樣。
此前沃爾瑪的一些門店被報道活魚已下架
所以,活魚有沒有下架是因超市而異的,不必恐慌於「全北京都沒有活魚了」這種誇大事實的說法。
2、自主下架還是奉命行事?
既然不同超市情況不同,那麼到底是什麼讓一些超市選擇下架活魚呢?
北京市食葯監局給出的說法是:「隨著年底來臨,超市進入供應商調整時期,會根據消費者購買習慣和銷售量進行品種的調整,屬於企業正常商業行為。」並舉例指出,這不是一個突然的行為,有些超市從5月開始就逐漸用冷凍魚取代活魚了。
在一些報道中,記者確實發現有的超市不賣活魚是長期的行為,比如北京華聯大望路店甚至從不經營活魚生意:「我們這兒沒有活魚,一直都是冰鮮的」。
可是這個官方說法仍然遭到了大家猛烈的質疑。一是一些網民指出官方說法不符合事實啊:被點名的早已開始下架活魚的超市,明明不久前還在賣活魚呢——
二是大家不能接受甩給「消費習慣」的鍋:我愛吃活魚啊,幹嗎說是因為我口味變了才不賣活魚的?
如果群眾看到的只是片面現象,那親身操作了下架活魚的員工的說法,就更有說服力了吧?在實地採訪中,多家超市員工都透露出下架的原因是來自上級的要求或通知,且時間就在最近。
騰訊採訪Ole超市:
記者:現在是否還有活魚可以賣?
超市:沒有。
記者:賣完了?
超市:現在好像通知的是下架了,通知是幾天前就有。
北京青年報採訪家樂福和永輝超市:
這位超市工作人員稱,之所以沒有活河魚是接到了下架通知,但具體什麼原因不清楚。
朝陽區一家永輝超市的工作人員也表示,接上級通知,近期不讓賣活河魚。
財新網採訪華聯西直門店:
工作人員:「幾天前接到集團通知,所有超市活魚全部下架」。
另外注意兩點:
北京市食葯監局公告稱「從未統一下達停止銷售淡水活魚的通知」的公告;
北京多處大型水產批發市場正常營業、未接到停業通知(新京報)
所以這些超市接到的下架通知更有可能來自集團內部,而非政府部門的行政指令。
可以看出,賣不賣活魚,確實有各家超市的自主性在起作用,但顯然也有超市是接到通知後下架得比較突然。這行為中到底是有幾分源於消費者和市場需求的「自主」,令人起疑。
3、活魚到底做錯了什麼?
如果超市自行下架活魚的說法不太讓人信服的話,那麼這些消失的活魚又是在躲什麼呢?
真的是躲水產品專項檢查嗎?財新網的報道中,國家食葯監總局的權威人士說得很明確:「市場存在潛規則,經營者心中有虛,先下架再說。」
這個「心中有虛」並不能說明那些被下架的活魚一定有安全質量問題,但它確確實實地戳中了消費者的痛點:水產販賣一直有違法用藥的前科,它的陰影至今都沒能完全消除。
誰都知道,吃水產品當然是吃新鮮的好。可是有些養殖戶為了給魚類預防疾病、讓鱗受損的魚延長生命,在養殖、運輸和銷售過程中,會使用到孔雀石綠和硝基呋喃類藥物。
魚活了,人的危險就來了——科研結果表明,孔雀石綠具有高毒素、高殘留、致癌、致畸、致突變等副作用;硝基呋喃類藥物及其代謝物也對人體有致癌、致畸胎等副作用。
因此,孔雀石綠和硝基呋喃等對人體有害的成分早就被列入了黑名單,在食葯監局對水產品進行檢查的時候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然鵝……
就在幾個月前的北京,抽查中也有三批次魚中了孔雀石綠的招。可見儘管國家已經嚴加監管,但仍然屢禁不絕。
今天食葯監總局發布的檢查通知中,也特彆強調了要特別注意提到的這幾種違禁藥物。雖然重點檢查的對象只有多寶魚(小編最愛,哭哭)、黑魚、鱖魚、明蝦四種,但在過往新聞中,草魚、鯽魚等魚類也是屢遭孔雀石綠「毒手」的對象,而這些魚類正是北京超市紛紛下架的品種。
這也就說明,為什麼人們會如此願意相信「商家心虛、躲避調查」的說法,因為太多的前車之鑒和仍然陰影籠罩的現狀讓人們不得不選擇相信最壞的後果。
但是,不管超市下架活魚到底有幾分動機是關於這次專項檢查,不管風聲到底泄沒泄露,一個尷尬的局面都已經產生了:活魚已去,無魚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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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到發稿,我們沒有再看到關於這次活魚事件的新「反轉」。不管怎樣,北京地區想吃活魚的人民大概都要忍忍這段不太好買的時間了。
復盤此次事件我們發現,在面對謠言時,真相在複雜的利益面前被遮掩,蒙在鼓裡的老百姓只能被動地從一個「謠言」帶來的恐慌跳入另一個闢謠帶來的恐慌中。透過一絲裂痕,人們看到了無數的不確定,可唯一能確定的是,最終受傷害的不僅是整個水產養殖產業,還有老百姓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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