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超聲醫生的遠程醫療圓夢記

健康 11-26

一個超聲醫生的遠程醫療圓夢記

「你看我們超聲科，滿負荷運作，要做的病人已經排到下周一了。」中山大學附屬腫瘤醫院超聲科主任李安華笑得有些無奈。

此時是深秋一個周三的早上，中山大學腫瘤醫院的超聲科外人頭攢動，人人臉上寫滿焦慮。

大家都知道臨床醫生的辛苦，卻很少有人關注臨床醫生背後默默支持的醫技部門。一個專家號難掛到，患者現在已經有心理預期，可是開了超聲檢查申請單卻告知要預約好幾天，患者心裡就不平衡了。你要問醫院那個地方插隊最嚴重，無疑是超聲科。然而，這就是很多公立醫院超聲科的現狀。

15公里外的優一健康海珠綜合門診部，卻是另外一番景象：簇新的候診大廳不見接踵摩肩的患者，幾個預約而來的患者幾乎不用等待。超聲科醫生劉波泉跟記者聊了半天，此時來了一名做超聲的患者，他一躍而起，匆匆跟記者說了聲抱歉翩然而去。

優一門診是一家民營診所，上市公司達安基因是其股東之一。診所閑適的就醫環境與公立醫院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家診所有優秀的設備，有態度良好的導診護士，雖然開業時間不長，但是與大多數民營醫療機構一樣，如何獲客成了頭等問題。

以前也是公立醫院醫生劉波泉明白，患者的信任是其中的關鍵，他希望用一根網線建立起這種信任，這與李安華的一個夢想不謀而合。

李安華是廣東省超聲醫學工程學會會長，廣東超聲醫師協會副會長，中國抗癌學會腫瘤影像專業委員會常務理事。作為廣東省超聲領域的權威，她在2016年開始把一件心中籌划了很久的事變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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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學附屬腫瘤醫院超聲科主任李安華

今年7月，中山大學附屬腫瘤醫院超聲科發出了國內首例乳腺容積超聲遠程會診報告，病人圖像資料來自於50公里外的佛山順德民營美瑞乳腺專科醫院，從當地醫院完成病人的超聲掃描到中大腫瘤醫院發出會診報告，總共的時間僅用1小時。

李安華選擇一家民營醫療機構開展乳腺容積超聲遠程診斷不是沒有理由。

儘管我國目前總體乳腺癌發病率和死亡率與西方國家相比仍處較低水平，但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我國乳腺癌發病率持續增高，增幅速度是世界平均水平的兩倍，總發病人數（145萬例）在全球僅次於美國（233萬例），而因乳腺癌死亡的總人數已超過美國。

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的喬友林教授認為，若不及時加以控制，預計到2021年，中國乳腺癌發病總數將會超過美國，高達250萬例。

眾所周知，早診早治是應對癌症的最好方法。在經濟發達國家中，初診檢出的乳腺癌，多數為局限於乳腺的導管或小葉內的早期病變，即臨床Ⅰ和Ⅱ期。這些病例5年生存率可達85%～90％，所以，可怕的不是癌症，而是得了癌症卻沒發現。

要儘早發現乳腺癌，合理而實用的乳腺癌篩查方案就非常重要。但是什麼是適合中國國情的乳腺篩查辦法一直難有定論。喬友林認為，究竟何種篩查方法對中國婦女最佳，目前亟須開展以人群為基礎的大規模前瞻性臨床隨機對照試驗，對鉬靶篩查、超聲、臨床手診等常用篩查技術在中國人群中降低乳腺癌死亡率的有效性進行科學評估，為國家推動惠及億萬婦女重大健康計劃提供科學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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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中國所有登記區域女性乳腺癌特定年齡組死亡率

（數據來源：中國腫瘤登記年報）

超聲檢查在乳腺、甲狀腺等疾病的診斷中本應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因為其檢查便捷快速且費用較CT、MR、PET-CT低廉，另外沒有輻射。但問題是，超聲醫生層次差別很大，超聲檢查對醫生的手法要求很高，所以超聲醫生培訓周期長，基層或者民營醫院很難培養高水平超聲醫生。這也是記者在文中開頭所看到的大型公立醫院超聲科人滿為患背後的深層原因之一。

用李安華的話說，「超聲醫生的專業性對結論的影響佔90%，圖像質量佔10%。」

技術的進步正在提供更多的解決方案。2014年6月，GE醫療宣布其

ABUS（AutomatedBreast Ultrasound System）乳腺自動容積成像技術獲FDA批准。這個技術的革新之處在於，ABUS提供一鍵式標準化操作流程和圖像讀取，「普通護士甚至高中生培訓一個星期就可以熟悉操作」。以往手動超聲的動態圖像沒法全部保存，顯示的是某局部斷面，對病灶整體的空間位置和構型很難在一幅圖上清晰顯示，而ABUS能把整個乳腺的圖像全部拿下來。這也就是說，過去眼中依賴醫生手法的超聲檢查，以後可以通過標準化培訓，由護士完成。醫生要做的，就是讀片。

李安華表示，「ABUS彌補了手動超聲最大的不足——就是漏診，在此之前，因為圖像的非標準性，誰也不敢說乳腺癌篩查可以用超聲，誰也不敢做遠程會診，因為對掃查者留圖的不確定性，會造成一定的漏診。而有了ABUS，我坐在後台看圖跟CT、MRI是一樣的，超聲的敏感性會明顯提高，也就不擔心漏診。」

基於對新技術ABUS圖像的信心，李安華教授萌生了建立乳腺超聲遠程會診的念頭：將ABUS設備投放到基層醫療或體檢機構，患者就近檢查，超聲圖像遠程傳輸，醫生遠程讀片並出具診斷報告。目前，美瑞乳腺專科醫院和優一健康門診就是已經落地的兩個試點醫療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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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US遠程會診工作站界面及中文版診斷報告

2016年5月，基於ABUS全容積超聲的遠程會診系統啟用。ABUS乳腺超聲圖像大約有1.2G，通過光纖傳輸耗時20分鐘，一個小時以後，基層門診點就可以收到李安華團隊的診斷報告。按照李安華教授的說法，「這個速度，比在我們醫院看門診做超聲檢查都快，患者完全免除了奔波之苦。」

記者採訪時，通過遠程系統傳至中山大學腫瘤醫院的超聲圖像已經超過200個，其中已經發現乳腺癌疑似患者，並經過穿刺複檢得到病理結果的證實。

試運行說明這一遠程診斷模式的可行，可李安華想的更大：就此形成全國性的乳腺篩查分級網路，建立乳腺超聲標準圖像大資料庫。李安華需要更多的同盟者。

今年11月初，廣州市海珠區沙園街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成為2016乳腺癌篩查公益活動的啟動點，沙園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也成為廣東省首個開展ABUS乳腺超生檢查的公立社區醫療機構。李安華和她的團隊同樣是這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篩查項目的讀片支持方。李安華向記者表示，為了能夠推廣這一模式，現在所有的讀片都是免費的。

目前，李安華及其團隊已經與周邊一些社區、民營乳腺檢查影像機構達成合作，將「ABUS + 專家遠程診療」的模式普及到基層。但顯然，李安華的目標顯然不是一個人乃至一個團隊能夠勝任的。

越來越多的參與方正在湧入。有意加快在全國布局「互聯網+」社區健康管理業務」的恆大健康成為新的參與者。記者在廣州採訪李安華前，兩名恆大健康的工作人員剛剛結束李安華兩周的ABUS操作培訓。除了參與沙園街社區衛生服務中心2016乳腺癌篩查公益活動外，恆大健康的相關負責人甚至表示希望通過ABUS啟動8000人的乳腺超聲篩查。

如果乳腺超聲遠程會診系統在全國鋪開，作為設備製造方，GE醫療自然是頭號受益者，但與此同時一批第三方專業乳腺篩查機構的發展也會得益。

目前，中國腫瘤篩查診斷行業還處於發展早期，僅佔據約5%的腫瘤醫療服務市場份額，約160億元。雖然從篩查診斷的主要方法上看，中美並沒有顯著差別，但在篩查的普及率上，中國仍遠低於美國。預計未來隨著國民防癌意識的提升、腫瘤防治工作的加強和國家政策的支持，篩查診斷市場份額會有所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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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國家癌症中心，IMS資料庫（2015）

在我國，作為醫改重大專項，2009~2011年啟動了3年針對120萬35~59歲農村女性的免費臨床手診乳腺癌篩查。2012~2014 年擴大至3年360萬女性時，篩查方法改為超聲+臨床手診。未來，如果國家資金支持的乳腺癌早篩辦法能夠確定，其背後蘊含的也是一個巨大的市場。

近期，《柳葉刀》雜誌以專刊的形式發表了來自國內多學科研究團隊發布的最新健康相關研究成果。其中，國家癌症中心「中國城市癌症早診早治項目衛生經濟學評價工作組」關於目前中國癌症患者疾病經濟負擔的相關研究成果尤其引人關注。在這份研究中，中國乳腺癌患者的人均就診支出已經達到了8532美元 (8234–8831)。相對於其家庭年均收入而言，患病所帶來的經濟負擔都極為沉重，這份研究同時發現，77.6%的癌症患者認為患病給家庭帶來的經濟負擔難受承受。

但是光有篩查仍然不夠。喬友林教授認為，國際同行的經驗也讓我們認識到，

否則，篩查在適齡婦女中的覆蓋面達不到70%或者只有篩查而沒有後續有效的診斷和治療、隨訪及醫療保險的跟進，再好的篩查也會前功盡棄。

-end-

「問題來了，小胸妹子做乳腺癌篩查是怎樣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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