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女人壯歌：蕭太后和她親姐姐的愛恨情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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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二虎，素心
塞上草原，從春天開始就是花的海洋。汧國長公主呂不古帶著三個女兒，在草原上嬉戲，長女伊蘭生性好靜柔弱，天資秀麗；小女兒燕燕天真可愛聰明過人；而二女兒蕭胡輦生性好動，像一個假小子，喜歡騎馬舞刀弄槍。
長公主內心因沒有生子覺得愧對丈夫，雖然蕭思溫從未表露出來，但內心一定不快。因此，長公主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三個女兒身上，觀察她們的言談舉止，用心培養她們的各方面能力，三個女兒就是她心目中的三隻鳳凰，她出於帝王之家，是受人尊重的公主，她一定要讓三個女兒飛入帝王之家。在她心裡，更鐘愛於小女兒蕭綽。
而他們的父親似乎更喜歡活潑好動的二女兒蕭胡輦。
美麗的格桑花正開得如火如荼，大草原此時正是山花爛漫的時節。蝴蝶繞著花叢翩翩起舞，不遠處的馬兒，低著頭悠閑地吃著草。大女兒伊蘭依偎在母親呂不古身旁，靜靜地望著遠方，小女兒蕭綽又蹦又跳地在花叢中追逐著蝴蝶，而二女兒胡輦早已經騎著馬消失在呂不古的視線里。伊蘭已經十二歲了，草原的女孩早婚，十二、三歲就應該考慮出嫁的事，但她不會輕易把女兒嫁出去。胡輦十歲，蕭綽也已經七歲了。
此刻，長公主呂不古撫摸著伊蘭的頭，正理順著皇室成員，為大女兒尋找合適的人選。蕭綽慌慌張張向她跑來：「豬，野豬，救我……」呂不古看到，一頭野豬正追趕著小女兒蕭綽，呂不古飛快起身，迎著女兒跑了過去，並大聲喊叫，想嚇跑野豬，長公主還差兩三步就要奔到女兒身邊，而野豬幾乎趕上小女兒，那長長的獠牙似乎就要吞掉小女兒。驚慌失措的呂不古，僅能大喊女兒的小名：「燕燕快躲！」話音未落，只聽野豬「嗷——」地一聲，一頭栽倒在草叢中，胸口中插著一支鵰翎箭，二女兒歡叫著策馬而來，手中揮舞著雕弓。呂不古長長出了一口氣，好險啊！是胡輦及時趕到，射死了野豬，救了蕭綽。
（山西應縣木塔。該塔建造於遼清寧二年，遼國蕭太后為供奉兩顆佛牙而造，距今已有950多年的歷史。）
蕭綽也緩過神來，噘著小嘴用小腳踢著還沒死的野豬：「讓你咬我！讓你咬我。」伊蘭早嚇得小臉蒼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也許你不會想到，此時才十歲的胡輦會是契丹歷史上最有傳奇色彩的女性，而七歲的妹妹蕭綽，長大後更是一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契丹一姐。
女人，其外表的美麗是一個女人走向成功的重要因素，是女性與生俱來的資本，是她們征服世界，誘惑男人最便捷、最有力、最具殺傷力的獨門利器，但美貌又是一種外在的形式，而智慧才是靈魂，是女性之美的神韻所在。
古往今來，總會有特例的女性，青春常駐。具備超越世俗的魅力和色彩，散發著女性的特有的性感和美艷。似神、似仙、更似妖。總有那麼一些女人，雖已經步入中年，容貌卻依舊如美少女，線條豐腴，美如天仙，讓人不禁感嘆！
契丹就有一位這樣的女性，她就是蕭胡輦。
是的，她長大了。成了後人津津樂道謎一樣的女人，至今眾說紛紜，有關她的事迹散見於史料，如一顆顆燦爛的珍珠，卻找不到恰當的線索把其有機地穿到一起，朦朧而迷離，充滿誘惑和傳奇。
她生來就異於常人，五官哪樣都好，就是有點吊眉梢，嫵媚中透著一股英氣，看相的見了，私下裡總是伴著稍許的惋惜。
她生就一根媚骨，美艷絕倫，放蕩不羈。沒有傳統女性的道德重負，更沒有封建禮教的束縛。為了實現自我，超越一切世俗，大膽追求本應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文能治國，武能安邦，熟讀諸子百家；三教九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縱馬舞槍天下無敵；拉得開硬弓降得住烈馬，行軍布陣打仗出奇智勝，令男人都心生敬畏。
她待字閨中時，父母寄以厚望，一定要讓她嫁給皇儲。然而尚未出嫁的妹妹蕭綽卻早她一步入宮，成了皇后，這讓她憤憤不平。
她貌美如花，神采飛揚，比其妹妹還要美上三分，風韻天成。然而紅顏薄命，二十齣頭就守寡，而後又被妹夫勾引，成了妹夫的妃子，遭到自己的妹妹反對。
她撫定西北，開拓了遼王朝西北廣闊的領土，建城立軍重用能人，使契丹聞名於天下。其功蓋過應天皇太后述律平和承天太后蕭綽。也是在西北，她愛上了一個叫撻覽阿缽的管理馬匹的奴隸，使生命煥發出第二春，這事觸怒了自己的妹妹，為後來的悲劇埋下種子。
有人肆意歪曲醜化她，還有太多捕風捉影的不實之詞甚囂塵上。然而將她放回契丹那個特定的歷史環境中，還原真實的她。不難看出，這個太過豐滿的人物蕭胡輦，是契丹歷史上最有傳奇色彩的女性，是一個有血有肉、能文能武又感情豐富的女人。
設想契丹歷史，如果沒有蕭胡輦的存在，一定暗淡了許多。
蕭胡輦十五六歲時，前來提親的人幾乎踏破她家門檻，然而呂不古都拒絕了。她不會把二女兒匆忙嫁出去，大女兒的婚姻不如意，已是前車之鑒，耶律家族的人，各個狂妄自大，都夢想成為皇帝，唯恐天下不亂，時時會向皇權發起挑戰。如今，皇帝是自己的兄長穆宗耶律璟，是一個昏庸的皇帝，不關心朝政，又不懂得如何治理國家。他生平有兩大嗜好：一是狂飲，二是行獵。除了涉獵，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酒精的麻醉中度過的，時人因此稱穆宗為「睡王」。而且酒德極差，喝醉了，他會胡說八道，或者殺人。
穆宗也是命中無子，眾多妃嬪沒有一人為穆宗生下一個孩子。據說穆宗曾得了一場怪病，破壞了他的生殖能力。曾經有一個叫肖古的女巫，通過侍臣向穆宗進取強身健體壯陽延年的藥方，這種葯必須加入成年男子的膽汁調和製成才能見效。一開始穆宗覺得還有效果，就賞賜女巫金銀珠寶、牛羊等財難以數計。女巫還得穆宗特許，可以隨便出入皇宮，令蕃漢百官為之側目，敢怒不敢言。
為了調製御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挑選一健壯的男人殺死，取其膽汁，先後被殺的有數十人。時間久了，穆宗終於發現上當了，因為服了肖古的葯後，並沒有達到其所說的效果，有時還有不良反映。不由得怒從心中起，下令夷離畢院收審女巫肖古，在重刑之下，肖古如實招供：她向穆宗進取的藥方，有多大效果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藉此為自己謀取富貴而已。
真相大白，遼穆宗感到徹底被這個女巫所愚弄了，他下令把肖古亂箭射死，又縱馬踏為肉泥，以發泄心中的憤懣。從此後，更是嗜酒如命，行獵不止。
一晃，穆宗當皇帝十餘年了，表面看不出穆宗有立嗣的意思，誰也猜不透他死後皇位的歸屬。此時，穆宗還有同母弟罨撒葛、異母弟耶律敵烈、耶律必攝，穆宗與必攝的關係最密切，而罨撒葛與穆宗均是皇后蕭溫所生。
侄子中耶律哇哥是冀王敵烈的兒子，天生尚武，穆宗並不喜歡，耶律哇哥是穆宗的親侄子，其餘的都是堂侄。遼世宗耶律阮的兩個兒子：耶律賢和耶律只沒以及叔父李胡一系，可以說，皇族間錯綜複雜，微妙而多變，很難把握。
這天，下人報告說太平王罨撒葛來訪，長公主心中一動，賓主落座，姐弟倆談論著，罨撒葛的妻子去世，罨撒葛有意娶胡輦為妻。契丹婚俗，舅舅娶外甥女為妻十分正常。長公主在心中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這位弟弟身體健康，正逢壯年，又是穆宗的同母兄弟，可以說能成為皇位的繼承人，可能性最大，於是，她答應了這門親事，叫人去找胡輦。
而此時的胡輦，正騎著一匹剛剛降服的烈馬回來。
原來今年入夏以後，不知從什麼地方跑來一群野馬，其中有一匹野馬異常雄駿，幾個套馬高手幾次嘗試，都未能得手。
胡輦決心降服這匹馬，成為自己的坐騎，經過觀察，胡輦發現這群野馬每天都會到不遠處的泡子飲水，她便潛伏在水邊草叢之中，這馬很機警，起初兩天似乎觀察到什麼，飲水時這匹馬十分小心，不時觀察周邊的動靜，胡輦也都一絲不動伏在那裡，每次那匹馬望向這裡，他也打量著那馬，漸漸地，那馬放鬆了警惕，還有意從胡輦面前走過，看有沒有危險存在，這是一種耐力的考驗，胡輦依舊沒有出手。又過了幾天，那馬徹底放鬆了警惕。
那馬來了，胡輦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握著套索的手濕漉漉的，出滿了汗。她靜待時機，目光緊緊盯住那匹馬，等它低下頭盡情飲水的一剎那，胡輦手臂飛快地一揚，把手中繩索拋出，恰好套住馬首。馬一驚，迅速奔騰跳躍想掙脫出去。胡輦卻緊緊抓住繩索不放，被馬帶出草叢拖行了一段距離，隨著那馬的跳躍而跳躍，其餘的馬都驚嚇地四散奔逃。
那馬看見胡輦發怒了，四蹄蹬開來回奔跑，力大無比。胡輦無法銜勒並把她拖出很遠，倔強的胡輦依舊拽著繩索，並逐漸挨近，然後借力發力，雙腳一蹬，騰空而起，隨著雙手一抖，飛身躍上馬背，那馬急了，更是瘋狂掙扎，想把胡輦從馬背上掀下來。胡輦抱住馬的脖頸，兩腿夾緊，任憑它撒歡狂奔。那馬馱著她翻山越嶺，打立回咬都沒有奏效，它終於服了，長嘶一聲，停了下來，口中噴著白沫。胡輦用手輕輕拍了拍它的脖子，那馬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乖乖地聽胡輦的安排。
胡輦興奮地騎著馬回來，人們都為胡輦降服了烈馬而歡呼。
長公主呂不古與罨撒葛聽到歡呼聲，不知發生了什麼，姐弟倆走出來看。只見胡輦騎著一匹高大雄駿的馬兒回來，那歡呼聲是為胡輦喝彩。
看到母親和舅舅，胡輦笑著與舅舅和母親打招呼。
罨撒葛不由地打量著胡輦，已經完全發育成熟，小模樣著實可愛，一雙好看的眉毛下，擁有一雙靈動傳神的眸子，溫柔中似乎隱含著無限風韻，高挺的鼻子如同精雕細刻一樣美麗體態豐腴而健美，走路輕捷明快，是草原上最美的百合花。他記得，胡輦小的時候，每次見到他，都會撲到他的懷中，讓他講故事，他也不止一次抱起蕭胡輦，親她天真浪漫的小臉蛋，還曾把自己的一塊玉佩，送給小胡輦。如今，小胡輦已經成大姑娘了，丰采照人，她將成為自己的新娘。
做為現代人的我表示理解不了，按我國婚姻法規定，這屬於近親結婚。但是古代，特別是契丹，為了鞏固政權，往往都是親戚間聯姻，用來鞏固政權。但是再怎麼想，嫁給自己親舅舅，也太匪夷所思了！
胡輦見舅舅盯著自己望，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紅潮湧動，更加迷人，她嘟了一下小嘴，眼睫毛動著：「舅舅，我把那雄健的野馬制服了，從此後，它就是我的坐騎，有機會隨舅舅上戰場衝鋒陷陣，殺敵立功。」
此時天真的胡輦，怎麼也不會想到，從小疼愛自己的舅舅馬上會變成自己的丈夫。
自古帝王家最高權力的更迭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契丹也不例外。嫁給舅舅的胡輦，很快就捲入一場政治鬥爭中。
自從遼太祖駕崩之後，其長子東丹王耶律倍一系與次子遼太宗耶律德興一系對皇位的爭奪就從未終止。遼太祖小兒子李胡一系及其遼太祖兄弟的後人也常常躍躍欲試，藉機奪權。遼太宗南征返回的途中，隨軍將士在南北大王的帶頭下擁立了耶律倍之子耶律阮，是為遼世宗；當遼世宗耶律阮在行宮遇害後，帝系又回到太宗一系，由其嫡長子耶律璟即位，是為遼穆宗；而穆宗被弒，帝系再次轉移到東丹王一系，由東丹王耶律信之孫，遼世宗之子耶律賢即位。
遼穆宗被弒，其弟太平王罨撒葛正在西北邊陲，屬於戴罪立功。因為罨撒葛自從娶了外甥女蕭胡輦之後，激發了他心靈深處的強烈的權力欲，他認為自己是個強者，他深信自己的各方面能力都遠遠超過兄長遼穆宗耶律璟，他要取代兄長成為契丹皇帝。因此，他開始秘密活動，積蓄實力。
當然，蕭胡輦理解舅舅加丈夫的罨撒葛，也全力支持，並告訴罨撒葛，必須爭取皇族和後族的廣泛支持，等待時機奪權。但罨撒葛似乎要證明自己給蕭胡輦看，暗暗請司天官魏璘為自己算了一褂，準備擇良時起事，不想事情很快暴露，被遼穆宗派往西北，鎮撫烏古等部的叛亂。
當遼穆宗遇害，耶律賢繼位的消息傳到西北，無論如何都讓太平王耶律罨撒葛無法容忍，於情於理，他罨撒葛最有資格繼承皇位，卻不想耶律賢捷足先登。當聽說擁立耶律賢的主謀是蕭思溫，別說罨撒葛，連蕭胡輦也憤憤不平，自己的老爸擁立別人當了皇帝。蕭胡輦立馬從西北返回，幫助丈夫罨撒葛奪權，並找到夷離畢訥穆袞等人，暗中聯絡皇親、後族和大臣，企圖裡應外合推翻耶律賢。
（蕭太后點將台）
頃刻之間，西北形成了一股與上京朝廷抗衡的政治勢力。經歷幾次皇位變遷的罨撒葛明白，光靠西北這支人馬是不行的，朝中必須有人支持，他靜待訥穆袞的消息。
但太平王的如意算盤被無情的現實碾得粉碎。訥穆袞頻頻出入御帳親軍和諸大臣間，被擔任御帳親軍右皮室詳隱的耶律賢適所察覺，蕭胡輦與皇親、外戚的密切往來，也被其父蕭思溫察覺。於是，蕭胡輦的妹妹，剛剛成為耶律賢皇后的蕭綽請二姐蕭胡輦和寡居的大姐伊蘭到宮內小住時，耶律賢適已將訥穆袞及其同黨捉拿歸案。當訥穆袞被逮捕，被處決的消息傳到西北，身陷絕境的耶律罨撒葛意識到不妙，逃亡到沙陀部，跑到沙漠躲起來。
蕭胡輦的父親因擁立和平叛有功，被任命為北院樞密使兼北府宰相，可以說大權獨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耶律賢剛剛繼位，最大的威脅來自於皇室成員，於是，經過考慮，蕭思溫與蕭綽出面，對蕭胡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稍稍平息了蕭胡輦心中的憤懣和不平，並派人去請太平王罨撒葛回朝。（待續）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作者簡介】素心，赤峰市詩詞學會會員、內蒙古詩詞學會會員、內蒙古赤峰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ＣＣＴＶ文化中國》《滿州里日報》《赤峰詩詞》《喀喇沁時訊》《百柳》《紅山晚報》等報刊雜誌。在多個微刊平台推出原創作品。詩作收錄《世界詩歌文學》、《花開的聲音》、《當代詩歌精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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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洪與、姚小紅
編輯：鄒舟、於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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