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這些照片，我真的覺得八七版《紅樓夢》迄今無人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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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十點君
第一次看電視劇《紅樓夢》，是在高中的課堂上，當時的語文老師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教學方式也不拘一格，為了讓當時還看不懂《紅樓夢》的我們能領略這樣的美，她從學校借來一個電視，和《紅樓夢》的影碟，用了兩節課的時間放了兩集。
對當時的高考生來說，這樣上課看電視劇的體驗實在奢侈，電視劇《紅樓夢》也是在那時吸引了我。此後，我開始看文字版的書，腦海中黛玉、寶玉、寶釵的形象，就是電視劇裡面那個樣子了。
對《紅樓夢》的那個世界也由不懂到理解，由狼吞虎咽想看劇情，到捨不得看完最後一章。
從清代乾隆年間刊行《紅樓夢》至今已兩百多年，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同樣，「一千個人眼中也有一千個寶黛」。但當1987版《紅樓夢》拍出來後，幾乎人人都認可，那就是我心中林黛玉的模樣，賈寶玉的模樣。
今年，無意中看到一本書——《妝點紅樓夢》，是當時電視劇的化裝師楊樹雲先生所寫，他寫下了當時是如何為那麼多角色設計髮型、服裝和妝容，以及當年拍攝的諸多背後故事，我也由此明白了，一部經典的誕生真的是每一個參與者的認真付出。
《紅樓夢》主要是女孩子的戲，重點是設計好這些女孩子，也就是十二金釵的裝。梳什麼樣的頭，戴什麼樣的花，插什麼樣的首飾才好這都得重頭想起。
八七版《紅樓夢》被譽為不可超越的經典之作，而陳曉旭扮演的林黛玉無疑是其中最出彩的一個，直到今天，提到林黛玉，我們腦中浮現的都會是陳曉旭的那張臉，「林妹妹就是陳曉旭，陳曉旭就是林妹妹。」
黛玉的高潔形象，衣服顏色多為白色、淡綠色、淡藍色，素雅的冷色調。衣服的圖案排除了一般的花花草草，用的是梅蘭竹這樣的圖案。
小時候的黛玉，稚氣未脫
已長大成人的黛玉，神色間凄冷落寞
黛玉病中
偶爾而也有紅色，象徵著戀愛的歡樂帶給她的色調。
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群芳賞雪身披大紅鶴氅的黛玉楚楚動人，一點也沒有病態。
鶴氅是用鶴等鳥類的羽毛做成的，南北朝時期就有。後來為了節省，也可以用織料來做。
這張照片是陳曉旭生前非常喜歡的，她在北京的「追思會」用的就是這張照片。當時《人民畫報》的記者來劇組採訪，楊樹雲專門挑陳曉旭沒戲的一天，光梳頭就用了三個小時，全部是用林曉旭的真發做的。
薛寶釵給人的感覺應該是衣著華麗的貴族小姐，頭上插金釵，項上掛金鎖。但是楊樹雲一反傳統，他覺得薛寶釵其實是個冷美人，內心很冷靜、理智溫文爾雅。
而曹雪芹對薛寶釵的多次描述，也是她穿著家常的衣服，半新不舊的「微黃而帶紅色」的襖子，這樣的暖色調顯得人賢淑雅靜，紅而不俗艷。
她的衣服顏色以蜜合色為基調，這個顏色顯得她溫和典雅，平易近人。
「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膚如凝脂，是很自然的美。
連她的閨閣「蘅蕪苑」也很素雅，擺了數枝菊花，幾本書，一套茶具，就再沒別的裝飾了。
寶釵撲蝶
在楊樹雲手下，寶釵的髮型和她的妝一樣圓潤可愛，比較高聳，而且為了符合她大家閨秀的風範，從來沒有左右不對稱的髮型。
沈從文也曾對楊樹雲說過：「女人不要戴太多首飾，女人最美的是頭髮。」
大觀園唯一的男孩子，被眾人環繞著的寶玉是電視劇的靈魂人物。其中，梳著很多小辮子的髮型是寶玉最重要的一個髮型，也是曹雪芹著重描述的。第一次見黛玉的時候，他「頭上周圍一轉短髮」，都要結成小辮，再總編一根大辮」。
然後這個辮子上還有裝飾品，「一串四顆大珠，用八寶墜角」。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髮型麻煩死了，但是居然被楊樹雲做出來了，真的很好看！
和寶玉梳一樣辮子的芳官
還有一個髮型也印象深刻，一般正式場合寶玉會頭戴珍珠冠。比如和北靜王見面，頭戴珍珠冠，身著白衣的寶玉一下子贏得了王爺的好感，覺得他真是個面若春花、目如點漆、俊俏不俗的美少年。
當時看電視劇，對王熙鳳印象最深刻的除了她的亮嗓子，便是一對丹鳳眼和柳葉眉了。
王熙鳳的眉眼很特別，「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這樣的眉到底應該是怎樣的呢？楊樹雲化了幾個，但是總覺得不夠味，就連做夢都在想，甚至摘了很多不同形狀的柳葉放在臉上比劃。
他想起有一次，沈從文跟他說過一幅畫——《雍正十二妃》裡面的第七妃，「此人很像王熙鳳，你看她的美貌上挑，面相精明厲害。」而電影《烏鴉與麻雀》里侯太太的一雙弧度很大的眉形也給了他靈感。
王熙鳳的妝設計圖
等不到天亮，一大早就開始給王熙鳳修眉毛畫眉毛。
而鄧婕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六，為了讓她在氣勢上能壓倒群芳，鄧婕的髮型都是高髻，鞋底加了十幾公分，衣服再配上豎線條的裝飾顯高。王熙鳳天天踩著十幾公分的高度演戲，也確實受了皮肉之苦，最後出來的王熙鳳果然大受好評。
王熙鳳在紅樓夢中的角色很吃重，是賈家家破人亡這條線索的主要任務，貫穿始終。從鼎盛時期的風光無限，到落魄時的布衣憔悴面容，都需要相應的衣飾和妝容配合。
服裝設計師史延芹一工為王熙鳳設計了春夏秋冬共74套衣服，每集至少換兩套，而且每套衣服都得有相應的髮型。
六十三回中提到的貂鼠卧兔兒造型
病中王熙鳳
楊樹雲不單是化裝師，也是敦煌文化專家，對古典文化有著深厚的功底。為了給電視劇《紅樓夢》的演員們設計適合角色的妝容，楊樹雲借鑒、考據了大量史料。從古書和畫裡面找靈感。
比如，楊樹雲考據了紅樓夢中姑娘們是否纏了小腳，裡面的各種化妝術甚至借鑒到了南北朝、漢唐時期的「飛霞妝」等。
當時拍《紅樓夢》開機幾天，導演覺得女孩們形態服裝都不錯，但是最不像的就是眼神。現代的女孩眼神多大膽、外露、張揚，沒有過去女孩的含蓄、害羞和內斂。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楊樹云為演員們在耳朵上方編兩個小辮子，拉向腦後固定住，這樣眉眼就被吊起來了，因為頭髮扯著，演員只有低頭含首，抬眼看人了，感覺就出來了。
為了演出這種感覺，演員們也吃盡了苦頭，這樣吊的時間長了頭皮會發炎紅腫，甚至皮下出血。
80年代初，那時候國內的化妝還很封閉，有一次楊樹雲去法國和義大利，見識到了很多時尚化妝品，有一個義大利的化妝師送了他幾款，但他卻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感覺像口紅，都是小拇指那麼細的包裝，推出來是銀灰、淡綠。
後來在黛玉葬花那場戲裡面，這個小東西起了大作用，他抹了一點銀灰藍色的在陳曉旭的眼皮上，真是恰如其分，後來才知道那是眼影膏。
楊樹雲（右一）和陳曉旭的合影
然而在那樣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創作者們還是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發揮創造力，完成了這樣的藝術創作，成就了《紅樓夢》這部經典。
整部電視劇，一共設計了兩千五百多套衣服，人山人海的場面更是一下子需要上百套，比如「秦可卿出殯」一場中，就需要七百餘套各不相同的喪服和素服，而且這些服裝只會用到一次。
經典就是因為對每一個細節的用心和投入吧。希望現在的藝術工作者可以學習那時的精神，創作出真正讓我們享受的影視作品來。好的東西是不會說謊的。
本文為十點讀書原創。部分圖文素材來自《妝點紅樓夢》。若要轉載請聯繫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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