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沒有好下場：李世民的兄弟、子孫為何如此杯具？

高成 時拾史事

六年前，一句話傳遍了中國的大江南北：「你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是李剛！有本事你們告去！

」

……

三年前，北京海淀區的一場輪姦案備受關注，主角是李雙江的兒子李某某。

……

星二代、官二代、富二代、壟二代……一系列事件後，網友們總結道：「這是一個拼爹的時代，國產四大名爹：李剛、王軍、盧俊卿、李雙江，總有一款你傷不起，拼不起；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

二代犯事，令許多吃瓜群眾義憤填膺，但在憤怒的同時，也有許多人羨慕他們，就像有人既恨官，又想當官一樣，顯得十分矛盾。想不想有個好爸爸？現在機會來了！假如你可以穿越到初唐時期，你的爸爸既不是縣尉，也不是戲子，而是當朝皇帝，你干不幹？再具體點的話，就是李淵、李世民或者李治，三個爸爸隨便你選，你願不願意？很多人看到可以成為皇家二代，估計早已「欣然規往」，是呀，地位、財富、帥哥、美女，屌絲奮鬥一生都求之不得的，你剛生下便全有了，那麼問題來了：當皇子真的就如此美好嘛？接下來，讓我們立足於史實，進行一場別樣的「穿越之旅」。

【既要拼爹，又要拼媽】

胡適先生曾說：「孩子自己並不曾自由主張要生在我家，我們做父的不徵得他的同意，就糊裡糊塗地給了他一條生命。」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來到世界，都無法決定自己的父母是誰，但出身對於一個人來說太重要了，生在偏遠山區與大戶人家，那能一樣嗎？更何況是看重門第的唐代。

在皇子出生的一剎那，三六九等已經分好，如果你是皇后生的，那就是嫡子，享受優先繼承皇位的權力；如果是妃嬪生的，那就是庶子，至於皇位，你還是別多想了，洗洗睡吧，除非有特殊情況，一般輪不到你。「拼媽」結束，還要拼順序，按照制度，嫡長子被視為太子之位的首選，因為人家是長子，比如李建成、李承乾、李弘都當過太子，若長子有情況，其他嫡子才有機會，如李治、李顯。在中原王朝，要是皇帝想破壞嫡長子繼承製，廢嫡立庶，就會受到很大的阻力，典型的，明神宗為了立朱常洵，與大臣們冷戰了幾十年，最終以失敗告終。

（禮賓圖）

如果穿越過後，成為了李淵的嫡子，那麼你可能會壓力山大，因為你的兄弟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還有一個李玄霸，李玄霸就是《隋唐演義》中李元霸的原型，他的武藝天下無雙，力大無窮。「兩臂有四象不過之勇，捻鐵如泥，勝過漢時項羽。一餐斗米，食肉十斤。」但在史實中，李玄霸只活了十幾歲便離開人世，因為死的時候太過年輕，沒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事迹，因此史書對他的描述十分簡單。

建成、世民、元吉都是能力很強的皇子，李建成善於理政，李世民擅長軍事，李元吉驍勇無比，跟他們做兄弟，要是手上沒有拿得出手的絕活，真是不好意思，這是能力方面的壓力，還有一個壓力，來源於時代背景，唐朝統一天下的過程中，三個嫡子都上過戰場，出過力，如果你也是嫡子，不知道有沒有他們那樣的膽略。

要是成為了李世民的嫡子，那麼恭喜你，和平年代，不需要上戰場了，李世民也不願意讓你上。對於嫡子與庶子，唐太宗明顯更溺愛前者，貞觀十六年，李世民下詔：「自今皇太子出用庫物，所司勿為限制」，告訴李承乾，朝廷是我們家開的，倉庫里的東西，想拿多少拿多少，有關部門不得干涉。沒過多久，太子左庶子張玄素上奏：「恩旨未過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雲過此。」翌年，齊王李祐在山東造反，把太子的反黨集團也牽連了出來，明明都是謀反，都是大逆不道，李承乾免死，廢為庶人，發往黔州安置；李祐則直接賜死於內省，國除，這就是差距。

還有，魏王李泰爭儲失敗，被調離中央，李世民掐指一算，自己駕崩後，李泰恐有生命危險，為了保護胖兒子，李世民留遺詔：「諸王為都督、刺史者，並聽奔喪，濮王泰不在來限。」生怕兒子從外地回來奔喪，長孫無忌和李治不讓他活著回去。對於庶長子吳王李恪，李世民也有保護措施，就是單薄的一句話，叮囑李恪不要違法亂紀，走上燕王劉旦的邪路，此外，沒有任何措施，在李世民的心目中，李恪、李泰孰輕孰重，想必已經明了。至於李治，對他的溺愛就更明顯了，李治都被立為太子了，按理說應該住東宮，結果李世民捨不得兒子走，非要留他住在寢宮附近，對此，劉洎等東宮官員都抱怨，我們是師傅啊，平時連太子的面都見不到，還怎麼教？實在說不過去，李世民只好忍痛割愛。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遼東之戰時，李世民寫給李治的家書，讀起來，那真叫一個肉麻。所以，如果你選擇當李世民的嫡子，那麼你會享受到很多父愛。

（李世民給李治的家書）

（內容）

至於李治的嫡子，那麼不光要和父親處理好關係，還要跟母親處理好關係，要是母親想要權力了，不要跟她死扛，多配合點，免得有性命之虞，反正母親總有老去的那一天，當她干不動了，天下還是李家的。

【學霸之路】

降生以後，如果你沒有夭折，就可以順利成長，接受教育。統計了一下，唐高祖、太宗、高宗的皇子中，除去四位皇帝（李世民、李治、李顯、李旦），在剩下的40位皇子里，共有7位夭折，佔總量的17.5%，受困於當時的醫療條件，未成年而死的情況時有發生，真是有幸生於皇家，卻無福享受榮華。在夭折的7人中，有一個叫李元方，為李淵第九子，大約只活了十歲，不知道《神探狄仁傑》的編劇是不是參考了他的名字。

到了一定年齡，是時候上學了，身為皇子，應該去哪裡上學呢？據杜佑《通典》記載：「大唐武德元年，詔皇族子孫及功臣子弟，於秘書外省別立小學。」為了教育李家二代、高幹子弟，李淵在秘書省設立了小學，做為教育場所，為什麼選擇在這裡呢？因為秘書省是皇家藏書的地方，皇子們學習之餘，可以就近找書，排疑解惑，至於老師嘛，史書記載的不多，但既然是貴族教育，師資力量鐵定很強，任教者必是飽學之士。除了小學，皇子們還要到弘文館學習，李世民剛即位，在宏文殿旁設立該館，其中的文學之士包括歐陽詢、虞世南、褚亮等，主要課程有《周易》、《毛詩》、《尚書》等，由於這些二代不用科舉考試就可以進入仕途，故不學無術者很多，還是拼爹的好處。

除了上學，李世民還非常看重師傅的作用，貞觀十一年，李世民對房玄齡說，古代的皇子們，自幼在深宮長大，等到他們成人，無不驕奢淫逸，一個一個敗亡，很少有能夠自救的。「我今嚴教子弟，欲皆得安全」，朕教育他們相當於救人，不使他們誤入歧途。因此，李世民給侍臣們布置了一個任務：「朕今為太子、諸王精選師傅，令其式瞻禮度，有所裨益。公等可訪正直忠信者，各舉三兩者。」

比如太子李承乾的老師李綱，從事皇家教育多年，曾經當過隋文帝太子楊勇、李淵太子李建成的老師，李世民聽說李老師教得好，特聘為嫡長子的師傅。到貞觀三年，李老師年紀大了，八十有二，腳有病，不能下地走路，為了表達自己的尊師重教之情，李世民特地送了李老師一頂轎子，讓宮廷侍衛抬著他進東宮，並要求皇太子親自攙扶老師上殿，行拜見禮，不得有絲毫怠慢。據記載，李老師主要給太子講「君臣父子之道，問寢視膳之方」，太子聽的非常認真，忘記了疲倦。魏王李泰的老師是禮部尚書王珪，李世民告誡李泰，「每對王珪，如見我面」。

【找樂子】

當走進現在的一些大學寢室，你可能會聽到一句話：「學什麼習哦，打擼去！」

然而在唐代，許多皇子沒機會打擼，但有機會打獵。

受胡風的影響，李建成和李世民都很喜歡打獵，樂此不疲，沒有精湛的箭術，李世民也不可能在玄武門之變中親手射殺大哥，除了這兩人，初唐的皇子中還有愛好打獵的，比如李淵第十子李元禮，「少恭謹，善騎射」，太宗第五子李祐「尤好弋獵」，第六子李愔「在州數遊獵，不避禾稼，深為百姓所怨」，李世民最讚賞的還是弟弟李元軌，有一次，李元軌跟皇兄一起打獵，途中遭遇一群野獸，李世民就讓李元軌射箭，結果百發百中，眼見皇弟表現神勇，李世民甚感欣慰，一邊撫摸著他的背，一邊說：「汝武藝過人，悵今無所施。當天下未定，我得汝豈不美乎！」箭術好是好，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要是你早生幾年，能跟我打天下，那就好啦。

（章懷太子墓壁畫·狩獵出行圖局部）

除了打獵，鬥雞也是一項有特色的活動，唐高宗乾封三年，社會風靡鬥雞，諸王之間暗中較勁，互有勝負，在皇子中，沛王李賢與英王李顯就是一對「雞友」，有一次，雞王爭霸賽即將開始，沛府修撰王勃特意寫了篇《檄英王雞》，為本次大賽造勢，細讀其文，發現多處用典，「處宗窗下，樂興縱談；祖逖床前，時為起舞。」「秦關早唱，慶公子之安全；齊境長鳴，知群黎之生聚。」就跟韓愈的《祭鱷魚文》一樣，要是鱷魚、公雞能讀懂寫給它們的文章，那至少得有研究生學歷，現在很多本科生都看不懂這些典故。檄文發布後，雞有沒有反應，是不是很生氣，我們不知道；但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唐高宗看了以後很生氣，沒過多久，王勃因為涉嫌離間皇子，被李治趕出了沛王府。

如果你還是位文藝青年，建議你穿越後，結交文人雅士，甚至申請開文學館，不妨腦洞大開下，要是能跟「初唐四傑」，或者「文章四友」成為至交，也是件有趣的事情。李世民繼位前，有秦府十八學士；李泰愛好文學，太宗特令置文學館，李泰與著作郎蕭徳言、秘書郎顧胤、功曹參軍謝偃等，編撰《括地誌》，章懷太子李賢招集當時學者張大安、許叔牙等人，給《後漢書》做注，李治看後非常高興，賜物三萬段，把書送往秘閣珍藏。喜歡結交文士的還有高祖十七子李元裕，他跟初唐四傑之一的盧照鄰結為了布衣之交。

【婚姻與出路】

不知不覺，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唐代盛行門第婚，講究門當戶對，皇子的正妻，一般來源於高門大戶、功臣顯貴或者當朝重臣，沒背景、沒勢力的，人家看不上。李世民曾經問魏徵：「朕子弟孰賢？」魏徵說，吳王李元軌不錯，李世民說我也這麼覺得，於是，李世民就讓李元軌娶了魏徵的女兒。當時比較搶手的是五姓女，五個世家大族的女孩子，要是娶了她們，比娶了皇家的公主還要榮耀。當然，這種政治婚姻幸福與否，就很難保證了，要是對正妻不滿意，還可以納妾，甚至找妓女什麼的。哎呀，少兒不宜，就不多說了，你懂的。

如果是庶子，長大後，就會獲得封戶與官職，就此離開長安，成為一地的刺史或者都督。比如李淵第十子李元禮，武德四年，封鄭王。貞觀六年，賜實封七百戶，授鄭州刺史，徙封徐王，遷徐州都督；十七年，轉絳州刺史，因為造福地方，李世民特下璽書慰勞，並賞賜錦彩；二十三年，加實封千戶；永徽四年，加授司徒，兼潞州刺史，咸亨三年去世，贈太尉、冀州大都督，陪葬昭陵。

（打馬球圖）

實封七百戶是經濟待遇，就是說這七百戶有義務把賦稅交給你，供你享用，那是不是所有賦稅都給你呢？在開元以前並不是，只是部分，「諸王及公主以下所食封邑，皆以課戶充。州、縣與國官、邑官共執文帳，准其戶數，收其租調，均為三分，其一入官，其二入國。」作為王爺，你只能拿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給國家的。初唐時，剛經歷隋末的戰亂，人口銳減，能有個一千戶已經很不錯了，等到唐中宗複位時，太平公主能有一萬戶。

那麼刺史、都督又是什麼鬼？據《唐六典》記載，刺史、都督負責考核當地官吏，宣布德化，安撫百姓，勸課農桑，務知百姓之疾苦等，是一個地方的父母官。看了李元禮的履歷，你會發現，他雖然一直擔任刺史或者都督，級別沒怎麼變，但主政的地方卻一直在變，先是鄭州，後到徐州，然後是絳州、潞州，朝廷生怕你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形成自己的勢力，以致威脅中央，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次。

【悲慘的結局】

看到這個地方，可能你會覺得：在初唐當個皇子還是不錯的嘛，但仔細研究他們的結局，便會發現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在高祖、太宗、高宗的44位皇子中，有40位沒有當過皇帝，他們的人生結局如下：

夭折：7人（17.5%）

因政治鬥爭而非正常死亡：19人（47.5%）

正常死亡但遭受過重大政治打擊：4人（10%）

結局較好：10人（25%）

由此可見，75%的皇子沒有好下場。導致皇子死亡的政治事件，主要有玄武門之變、李承乾謀反案、房遺愛謀反案、上官儀案、章懷太子案，在武則天稱帝前夕，李姓諸王起兵失敗，致使一些皇子被牽連。圍繞最高權力的爭奪，許多皇子確實是參與了謀反，他們被殺也沒什麼冤枉的，比如追隨李承乾謀逆的漢王李元昌，他在梁州任都督時，違法亂紀，被李世民責備，但李元昌不服氣，「初不自咎，更懷怨望」，當得知太子也對皇帝不滿，果斷加入反黨集團，事情敗露後，李世民一開始還想饒了他，但高士廉等大臣不同意，於是賜死。

但有的呢，卻完全是躺著也中槍了，在房遺愛謀反案中，荊王李元景、吳王李恪遇害，李元景被殺是應該的，他確實跟魏王餘黨聯合謀反，但李恪沒參與，反倒也被牽連了，究其原因，是他與長孫無忌等人不睦，而且李治年紀輕輕，沒立過什麼大的功勞，繼位以後，威望不足，如何樹威呢？借謀反案殺雞儆猴就是個好辦法，李元景和李恪都位列三公，級別高；還分別是高祖、太宗現存的庶長子，資歷老，殺了這兩人，就可以起到很強的震懾作用。在這場政治鬥爭中，蜀王李愔也受到了牽連，此前他在地方遊獵無度，襲擾百姓，觸怒了李治，李治說：「愔為法司所劾，朕實恥之」，因此貶為黃州刺史，如今李恪案發，他雖然沒有參與造反，但因為李恪是一母所生，所以順水推舟，把他也捲入，直接廢為庶人，遷往巴州。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穿越後想要有個好結局，最好能做到以下幾點：

1.慎交朋友，少得罪人，不要跟朝內的政治勢力有過多的交集，要是有的話，必須保證不站錯隊，否則沒犯事也容易被牽連。一個高官的落馬，倒下的往往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何況政壇那個地方，風水輪流轉，像許敬宗、李勣這樣的不倒翁，畢竟只是少數。

2.在地方當刺史、都督，要多行善政，寬以待人，少魚肉百姓，爭取獲取皇帝的信任。高祖十六子道王李元慶，任滑州刺史，「以政績聞」，母親死後，又「請躬修墳墓，優詔不許」。最終的結局就很好，生榮死哀，能正常死亡，沒有受到政治打擊。

3.保證自己在武則天稱帝前去世，或者投靠她。正如李淳風所言：「然其人已生，在陛下宮內，從今不逾三十年，當有天下，誅殺唐氏子孫殲盡。」為了掃除稱帝障礙，武則天燕啄皇孫，對李姓諸王大開殺戒。當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你該何去何從？你能何去何從？起兵反抗的話，實力太弱，中央防你跟防賊似的，焉有可用之兵？不反抗的話，坐以待斃，當李貞起兵時，太宗第十子李慎未參與，他覺得時機未到，不適合起兵，等到李貞失敗，他也躺槍了，本人被裝上囚車，貶往巴州，不幸死在路上。

天授年間，唐高宗第四子李素節被人誣告，將赴神都受審，接到詔令，素節心裡清楚，這一去就是永別了。臨行時，看到有人哭喪，原來，是他們家有人病死了，李素節想了想自己，流露出羨慕之情：「病死何由可得，更何須哭。」病死有什麼好哭的，我想病死，都沒機會呢。待遇最好的是帝王家，最是無情的也是帝王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玫瑰花總是帶刺的，你可以靠優越的出身不勞而獲，但也要為此承擔巨大的風險。

（大唐芙蓉園夜景）

【往期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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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願意

2.願意當李淵的皇子

3.願意當李世民的皇子

4.願意當李治的皇子

【參考文獻】

《舊唐書》、《新唐書》、《資治通鑒》、《唐六典》、《通典》、《貞觀政要》、《唐會要》

投稿：historytalking@outl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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