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卡斯特羅的攝影師兒子聊聊天：通往秘密的鏡頭

亞歷克斯?卡斯特羅（Alex Castro)是古巴前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的兒子，同時也是這位傳奇人物的唯一官方攝影師。在北京798藝術區程昕東國際當代藝術空間的「古巴先鋒藝術展」現場，以參展藝術家身份來訪的亞歷克斯?卡斯特羅接受了本刊專訪。

亞歷克斯?卡斯特羅 攝影：蔡小川

溫和的旁觀者

一條寬闊的街道，一座半空的建築，一台小小的三輪車軋著水泥馬路，幾台花花綠綠的小轎車在背景里駛過，乘客的面目模糊，只露出擱在車窗沿兒上的胳膊肘。這張叫做《高價土匪》的照片，與其他數張亞歷克斯?卡斯特羅的攝影作品一道，作為「古巴先鋒藝術展」的一部分，接受觀眾略帶好奇的觀看。

High price bandit，高價土匪， by亞歷克斯·卡斯特羅，2013

與暗含故事性的哈瓦那街景相比，亞歷克斯?卡斯特羅似乎更偏愛拍攝荒無人煙的風景照。大量自然中的靜態場景——海邊殘骸，半堵荒牆，林中枯木，構成了他此次參展作品的主體。但我們還是不太容易將亞歷克斯?卡斯特羅定義為一位單純的風光攝影師，因為這一切都不及他的另一重身份吸引我們的注意：古巴前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的兒子，同時也是這位傳奇人物的唯一官方攝影師。

在卡斯特羅的子女們中，亞歷克斯是在外媒報道中形象非常開放、友好的一位。正如家族警衛桑切斯在回憶錄中描寫的，他打小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胖子」，「似乎天生不會與人起衝突」。2006年卡斯特羅因腸胃疾病退休以後，外界對其健康狀況猜測四起，亞歷克斯的鏡頭，成為「父親尚在人世」這一事實最有力的證人。

2015年，卡斯特羅及其妻子在家中會見教宗方濟各，by 亞歷克斯·卡斯特羅

在亞歷克斯的敘述中，從事攝影源於興趣，但更多地是一份包含著家族責任的工作。亞歷克斯向我們回憶起自己第一次拿到相機的場景：他清楚地記得是在13歲，但機器的型號已記不起來了，只知道是家裡一位老朋友帶來的蘇聯相機，「那台相機後來再也沒還給人家，最後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亞歷克斯說。

儘管他喜歡攝影，父親仍建議他選擇了化學工程專業。從卡斯特羅家兒女們的人生軌跡看，老卡斯特羅的確作出了最為理智的建議，也留出了讓步的空間。長子「小菲德爾」學習核物理，歸國後幫助打理古巴原子能委員會；另外幾個孩子，亞力克西斯和亞歷杭德羅都學了計算機專業，亞歷杭德羅還真有點兒geek精神，甚至寫了個程序賣給日本公司；熱愛運動的安東尼奧雖然聽了父親的建議去學醫，但最終還是成為了優秀的棒球運動員，兼棒球隊隊醫；愛車的小兒子安吉拉不愛讀書，最後成了賓士公司的高管。

Calculation Errors，計算錯誤，by亞歷克斯·卡斯特羅，80 X 53.5cm ，2013

而亞歷克斯從化學工程系畢業後，轉而進入古巴電視台工作，成為了職業攝像師，直到今天，他還保留著這重職業身份。他沒有經過專業攝影學習，只是通過結識一些攝影師朋友來進行自學，他尤其欣賞一位西班牙攝影師何塞?馬里亞?梅里亞多（José María Mellado），從後者那裡學到了雄渾壯麗的風光攝影風格。這些年，亞歷克斯也和其他古巴藝術家一起，到義大利、西班牙等歐洲國家參加各種當代藝術展覽，接受媒體訪問。在古巴國內，他也有機會通過商業畫廊出售自己的攝影作品。「如果你是一個有天賦的藝術家，在古巴，做個職業藝術家也能過得不壞。」亞歷克斯說。

卡斯特羅給 Oliver Stone 簽名，by 亞歷克斯·卡斯特羅

問及為何父親要將私人攝影師的工作交給他，亞歷克斯說：「首先是因為我是家人。」依照我的理解，家人意味著信任、安全和親密，而對亞歷克斯來說，家人還意味著更加沉重的責任：「你知道，人們對家人的要求總是對外人的要嚴格得多，我父親也是如此。但父親不會對我的攝影提出具體要求，他相信我會做的很好。」

「卡斯特羅：私密影像」

亞歷克斯鏡頭下的卡斯特羅少有獨處的時刻，這也許是因為他的主要工作是在父親接受訪問時進行記錄，而非闖入他的私人時光。

卡斯特羅與普京，by 亞歷克斯·卡斯特羅

2006年退休以後，卡斯特羅隱居在他的神秘住所「Zero Point」中，仍不斷接見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政客和崇拜者。2012年，亞歷克斯在墨西哥首次展出了題為「卡斯特羅：私密影像」的一組肖像作品，2015年他將這些作品集結成書，並將自己的攝影展作為禮物獻給父親的90歲生日。亞歷克斯鏡頭中的卡斯特羅與羅馬教宗、俄羅斯總統、伊朗總統、巴西前總統會面、交談，與球星馬拉多納熱情握手，在自己的畫像上簽名作為送給美國導演奧利弗?斯通的禮物（後者因為拍了一部正面展現古巴風貌的紀錄片而飽受爭議），在送給美國前總統吉米?卡特的棒球上簽名……多數時候我們很難看到卡斯特羅表露太多個性化的情緒，他彷彿總是一位友好的接待者，冷靜的傾聽者。只在一張照片中，這位年過九十的老人獨自站在中國人送他一尊的巨大半身像前，陷入了沉思，亞歷克斯說：「父親不喜歡個人崇拜，古巴國內不允許有他的塑像，外國友人送他這樣的禮物，他會接受，然後束之高閣。」

卡斯特羅與自己的雕像，by 亞歷克斯·卡斯特羅

「卡斯特羅只是個普通的姓氏」

「在古巴，有許多人都姓卡斯特羅，這是個很常見的姓氏。」亞歷克斯告訴我們。

Google搜索Alex Castro這個名字，會發現一位菲律賓歌手、一位西班牙球員和一位好萊塢演員都與亞歷克斯同名，相較來說，在流行文化語境中，這位古巴攝影師反而是知名度最小的一位Castro了。

Tanker，郵輪，by亞歷克斯·卡斯特羅，80 X 53.5cm，2013

在為父親拍攝肖像之餘，亞歷克斯喜歡帶著相機四處搜尋少有人注意的自然風景。「在外面拍照的時候要是被人認出來，大家也就是跟我打個招呼，之後就該幹嘛幹嘛去了」，亞歷克斯說自己在國內不是什麼名人，「我們跟電視明星不一樣，很少出現在媒體鏡頭裡，所以也沒有太多人認識我。」

菲德爾?卡斯特羅退休之前，這位鐵腕領導人的家庭生活對於外界而言是個謎團，亞歷克斯鏡頭下的所謂「私密影像」其實也很謹慎。如今，亞歷克斯說他仍會定期去為父親拍照。他用「安靜」一詞來形容父親的退休生活。（文/肖楚舟）

轉自「三聯生活周刊」微信公眾號（lifeweek），騰訊文化合作媒體，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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