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茶香映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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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余顯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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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余顯斌，現任教於陝西省山陽縣山陽中學，《讀者》《意林》《格言》等資深簽約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一本：《最後的梵唱》《不是為一隻虱子求情》《你若盛開，清香自來》等，曾受到過《瘋狂閱讀》《少男少女》《意林》等刊物的獨家採訪和報道。
【原創作品，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1
《紅樓夢》里的櫳翠庵不是一個地方，本身就是一闋玲瓏的小詞。庵中，住著一個女道士，就是妙玉。
對於飲茶，妙玉有著自己的妙論：「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騾了。」話歲雖刻薄，卻暗含養生之道。
喝茶，要適量。
有人喝茶，拿了杯子，慢慢悠悠地啜。一個「啜」字，就在於緩慢，在於品味，在於享受茶的清香。這種飲茶，不急不緩，心中一片清明潔凈。喝茶，是一種修身養性，再加上茶中含一些有益身心的元素，既解渴，又有益於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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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茶中有鞣氨，一旦飲之過量，就使體內鞣氨過量，反而對身體不好。
我的故鄉是一個茶鄉，有一習俗，早晨起來，刷罷牙齒，泡上一杯茶，咕嘟咕嘟喝罷，一天都神清氣爽的，開始工作。
茶，能醒神。
但是，我的故鄉還有一個習俗，早晨中午皆可飲茶。尤其夏日的上午，午睡醒來，掇一張躺椅，坐在門前的水邊大柳之下，頭上蔭著一片柳煙。柳煙里扯出一聲聲的蟬鳴，如水珠濺落。而椅子旁邊，放著一把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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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杯清茶，放在身邊，是萬萬不能少的。
故鄉多茶，村人在清明穀雨的天氣里，采了茶芽，自己手制，包括殺青，還有揉制，都是如此。以他們的話說，這樣純天然，有味道。
這茶的茶湯很綠，猶如綠色的夢。
這茶的茶湯更香，揭蓋一嗅，清香入鼻，再入腦門。頓時，人一身輕盈，猶如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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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村人晚上很少飲茶，幾乎沒人飲茶。古人說，「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可是村人絕不這樣，不勸客人喝茶，自己也不相陪飲茶。因為，茶能醒神。茶最早成為飲料，是源於佛門，以為解渴提神的。佛門之人，誦經念佛，青燈木魚，最是乏味，也極易睏倦，於是喝一杯茶，提一下神，繼續敲著木魚，阿彌陀佛地念著。
晚上飲茶醒神，這樣以來，難以入睡。所以，晚上不飲茶，是甚得飲茶之法的，也深得養生之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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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紅樓夢》中，酒後飲茶，屢見不鮮。這點，也很是合乎科學的。
現代科學研究，人一旦酒醉，最宜喝茶解酒。因為，喝茶可以利尿，可以消解酒毒。行走在山村，清明端午，重陽歲末，常有一戶戶人家請客吃飯，酒杯之外，人人面前擺著一隻茶杯，喝酒飲茶，兼而有之。都市中人，更多的則是喝飲料。
兩種飲法，我認為飲茶更好。
飲茶，有一種鄉村素樸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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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叔，喝酒的時候，一手持著酒杯，一手拿著茶杯，酒入口，茶亦入口，很是能喝，他大概是以茶佐酒吧，很少要佐酒菜肴。不過，這是特例，很少見到。
其次，飲茶可以解酒。
明代有一個著名理學家，名叫王陽明，寫詩，打仗，樣樣來得。他還有一個嗜好，就是喝酒和喝茶，每次喝醉，必喝茶解酒，而且吟之於詩：「正如酒醉後，醒酒卻須茶。」
可是，李時珍在他的煌煌大著《本草綱目》里認為，酒後不宜用茶。不過，他這是取自他人說法，有些難以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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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黛玉進入賈府，第一次吃飯後，有丫鬟拿著一杯茶，站在身後。她不懂得賈府的規矩，先不飲，側頭偷看迎春她們，竟然拿了茶漱口，然後將漱口的茶水吐在缽盂里。她也忙著學樣。然後，另有丫鬟拿了茶，這才是正式的喝茶。
辛虧這是黛玉，如果是莽漢，一定會將漱口水喝了，還會留下笑話。
漱口以茶，並非賈府如此，這是古人清潔口腔常用的方法。
蘇軾在自己的筆記里，得意地記載，自己發現了一種最實用的的清潔口腔的方法，尤其是食肉之後，更是適宜。他所說的，就是以茶湯漱口。他以為，用茶湯漱口，可以將卡在齒縫間的肉末，還有食物碎末，一一清除，絕無留存。這樣，就不用剔牙，牙齒自然清潔。在沒有牙膏的古代，這實在不失為一種清潔口腔的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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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含鹼性，能除掉油膩污漬。
茶入口中，將飯後口腔內殘存的油污他物一掃而空，極為乾淨，相當於我們現在飯後刷牙一般。
《紅樓夢》里的喝茶，大有講究。
賈母吃完油膩之物，一般飲一杯黃酒，拒絕喝六安茶。六安茶，又稱六安瓜片，明代的許次紆讚美：「天下名山，必產靈草。江南地暖，故獨宜茶。大江以北，則稱六安。」可是，賈母就是不喝，大概是喜好各有不同吧。
《紅樓夢》六十三回中，寶玉吃了麵食，怕停住食物。林之孝家裡忙對襲人等道：「該燜些普洱茶喝。」襲人和晴雯告訴她：「燜了一茶缸女兒茶，已經喝過兩碗了。」
這女兒茶，是普洱茶的一種，清朝是做為貢品供皇帝老子喝的。這種茶，有消食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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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仍然是在《紅樓夢》的櫳翠庵里，飲茶再次成為一道盛景。
賈母賞罷景物，口渴了，不喝六安瓜片，喝的是老君眉，是隔年雨水烹的。至於黛玉、寶釵和寶玉，則隨著妙玉去了後面，喝的又不是隔年雨水泡的茶，是妙玉五年前，在梅花上掃下了雪，儲存在一個瓮里，埋在地下，不久才取出來烹的。
曹雪芹以此顯示妙玉的高雅。殊不知，此種烹茶方法，又深得養生之道。
動脈硬化病患的病因之一，是患者體內冰狀水含量不足，常飲雪水，可抗此症。另，雪中重水，是普通水的四分之一。人體內重水越少，壽命越長。故鄉有俗語：「常飲雪水，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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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是美食家，更是飲茶高手。
他曾寫詩向朋友司馬光要茶，他也深識茶之養生，並用誇張的語言道：「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仝七碗茶。」他也曾搜集雪水和雨水烹茶，並寫詩道，「雪花雨腳何足道，啜過始紙真味永」。
茶，是古人的知己。
茶，在《紅樓夢》里香氣繚繞，沁人心脾。
宋代陸遊在詩里寫盡茶的養生功能：「細啜襟實爽，微吟齒頰香。歸時更輕艷，竹影踏斜陽。」此種的養生觀點，和《紅樓夢》里大概異曲同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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