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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娜:古琴帶給了我整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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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20年代,為了與鋼琴區別,漢民族最早的樂器,存在三千年以上的「琴」改稱為「古琴」。薛易簡的《琴訣》中講古琴「可以觀風教、攝心魂、辨喜怒、悅情思、靜神慮、壯膽勇、絕塵俗、格鬼神」,而其演奏者必須「定神絕慮,情意專註」。

巫娜穿著一身大袍子走進來,拜託王老師點了一炷香,手捧茶碗定下神來說,還是把空調打開吧。有一次採訪里竇唯說巫娜是這輩子都絕對不可能穿長筒靴的,我問她這是真的嗎,她哈哈笑了說大腿靴是沒戲了,高跟鞋和靴子嘛偶爾還是穿的,哈哈,原來沒有那麼古人。


「古琴帶給了我整個的生活。我的思維方式、生活方式,還有我整個人從內到外的精神、身體、各個方面的狀態,都與古琴是完全呼吸在一起的。這不是古琴帶給我的,而是老天爺給我的最大的禮物。我的這一生是和古琴在一起的。」


她用古琴做實驗音樂,學習大提琴和Double Bass,她說她開始閱讀佛法也還是愛著米蘭昆德拉。她讓大家都踏實坐著,安安靜靜的,這樣才好靜下心來給我們講故事。

巫娜:古琴帶給了我整個的生活


攝影 王鳳 妝發 秋鈉


巫娜9歲開始習琴,一路從小學一直到2004年以全國第一個古琴演奏專業研究生的身份,於中央音樂學院畢業,她現在的生活與古琴是共同呼吸的:「在中國學音樂的我們沒有童年,但當我們成為成年人之後也得到了特別豐厚的回報。我們不需要去朝九晚五,去面對這個社會上很多的壓力,只需要彈琴就好了。


我很幸運地找到了古琴真正的精神,並且以它作為我一生奮鬥的方向和可以落腳的地方。我用古琴做演出生活在舞台上,教古琴學生,很多人因為它而知道我也成為非常好的朋友。有很多陌生人來到我的生活裡面是因為古琴。我不敢想像如果我的生活里沒有古琴的話,它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古琴的精神對她來說並不具象,古籍中記載的古代琴人的生活狀態中也可以看出「它不是為了別人而存在的,而是為了我們每一個個體,每一個個人,為了我們每一個個人藉由古琴而最終達成我們每一個人修行的圓滿,它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生活夥伴和伴侶。

現階段最能給我帶來成就感的事情一個是在舞台上演奏古琴,到那種狀態,台下的聽眾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甚至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到的狀態,是我最滿足的一刻。再者就是當我面對一群學生講課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我要講什麼,但是我所有的語言脫口而出,以至於在當下我沒有意識到自己怎麼講出了這麼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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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她開辦了她的第一個琴館,中間幾次搬遷周折,到現在的絲桐館已經11年了。2008年奧運會後學習古琴開始變成一種風潮,同之前相比,現在學古琴的人數已經有了無數倍的增長。我問巫娜,這種所謂的風潮是積極的嗎?她說:「從普及傳統藝術形式的角度來講的確是積極的。但是當一個文化開始變成一種人們競相追逐的現象的時候,也許我們就應該警惕了。如果人們能夠將以古琴作為一種生活名牌和標籤轉化成對這種文化的深入熱愛和了解,那它就一定是積極的。


我不知道如果幾十年之後古琴的熱度是不是能夠達到鋼琴那麼大,我覺得也沒有必要那麼熱,因為從古至今古琴本身就是一個只有少數人可以喜愛,可以真正理解並且推動的樂器,這是它三千年歷史的狀態。我們這個時代人數就已經比以前多得多了,如果我們按照人數的比例來說,現在可能就已經是它最鼎盛的時期了,或者它最鼎盛的時期即將到來。」

古琴的經典樂譜大多都有上千年的歷史,而在當代做出創新的可數的只有巫娜一人。在學校的時候,她說她只是喜歡即興的概念,但同時也害怕這種演奏方式。但這種對於即興的熱愛給她帶來了幸運,她遇到了崔健、竇唯和很多優秀的西方藝術家,都在有意無意間教給了巫娜這種藝術。


2005年至2008年她認識了竇唯,加入了他當時的「不一定」樂隊,一起玩兒音樂,一起錄音出專輯和巡演。外界總傳說巫娜是竇唯的古琴老師,而巫娜說從音樂的另外一種理解和對自由的嚮往上,竇唯是自己的老師,這種不被節奏樂譜和旋律所固定在音樂中的完全自由讓她的即興演奏完全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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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巫娜得到了亞洲文化協會的獎學金,前赴紐約學習。在這段時間裡她達到了質的飛躍:「因為每天都看藝術展覽,都去聽各種各樣的演出——爵士、實驗、古典、電子、小酒吧純地下音樂,各種各樣的我全部都去聽,就像是一塊海綿,什麼都不管就是完全的在吸收。」巫娜現在回憶起來的時候還顯得很興奮,她說這三年是她人生中特別美好的一段時間。


回國後,巫娜決定要用古琴去表達她自己的世界。2010年3月起,她與北京方家胡同46號紅方劇場老闆張長城合作開辦了古琴劇場,每個月根據不同的氣節,與不同的藝術家合作做了一系列的演出。「我個人很相信所謂的吸引力法則,我喜歡西方的現代文學、藝術,這時候即興就來了。當很多其他種類的藝術家和藝術形式它自然而然地就來了,是因為我願意與他們進行合作、對話和交流。因為我覺得這種交流和對話在這個時期是特別有趣的,會比我只是演奏傳統的古琴曲要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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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泰國舞蹈家Pichet Clunchun的合作讓她印象深刻,巫娜使用古琴和一些電子音樂給Pichet的舞劇《黑與白》做了配樂。「我覺得他是我的楷模。他從小接受的訓練也是泰國宮廷舞——那是一個特別嚴謹的體系,他的一招一式,甚至這一生就已經被定格在那兒了,你就只能做一個宮廷舞者,只能做一個泰國傳統舞蹈的傳承人。但是他是叛逆的,我可以感覺到他的難度要遠遠高於我,因為宮廷舞蹈在泰國體系中陣營要遠遠大於中國古琴的陣營,而且更加固執。」


「但是Pichet完全走出來了,他今年40多歲,到現在十幾年的歷程。他將泰國傳統舞蹈的元素用這個語言去講述當代性,去表現當代藝術,進入了現代舞的領域。這兩者完美的結合讓人覺得,這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藝術形態。因為如果是傳統的純粹的宮廷舞在面前,我會覺得很精美,但也許不會被感動,也不會被震撼。但你看到他的表述,那麼精美的語言經過他的生命變成了另外一種生命。那麼這一點恰恰也是我想在古琴上去踐行的東西。」


「在這一點上,與他的合作變成了我這一生特別難忘的經歷。他說你的古琴和我的舞蹈沒有任何關係,只是運行在各自的軌道上,但是我們平行地在走,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就構成了一種關係。這種關係並不直接,就像是自然一樣。比如在海邊有樹有雲,有天空,每一樣東西都沒有直接的聯繫,只是各自存在於它們存在的地方。但是當它們各自存在的時候它們構成了一種美。那我覺得這個就恰好解釋了我在古琴的傳統和當代中間找到的那種美感。」


與搖滾、爵士、現代舞等藝術形式的配合演出讓巫娜變成了古琴藝術中創新的標杆人物,在中國傳統藝術逐漸沒落找不到方向的年代,她為自己鍾愛的樂器找到了一條新的道路。她說:「傳統音樂的傳統和創新是可以兼具的,而且創新是一定要做的。如果我們這一代人不去為未來留些東西的話,那麼我們這一代人的生命就與古琴脫離了關係。未來考古學——我們設想未來的人怎麼去評價我們——是說他們那一代人很好地傳承了古琴,還是說他們不僅僅傳承了,而且在那個時代,古琴還有了不同的形態產生,其實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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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上知名的古琴演奏家有孔子、蘇東坡、諸葛亮等,它從古至今是一個男性樂器。其中僅有的著名的女性比如蔡文姬、李清照在中國傳統女性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巫娜覺得古琴中的陽性和西方文化中的開放與外向雖然形式看似相反,但是終極趨向是不謀而合的。


她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看的是古希臘的神話故事,後來開始看阿赫瑪托娃(Akhmatov)、茨維塔耶娃(Tsvetaeva)等這些女詩人的詩,當然包括西蒙·波娃。她們擁有我所追求的女性的內心和生存狀態。我希望女性是有力量的,她可以非常獨立地、非常堅定地站在這個世界上,西方文學界里這樣的女性是非常有力量的象徵。在西方文學中我找到了,是自由和解放。」


「現在我會定期去威尼斯雙年展和德國的卡塞爾文獻展,出國時最重要的一個項目是去看藝術展覽和博物館。它和古琴從表象上看好像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作用於我來講,我的營養來源於這裡。人就像植物一樣,你需要有營養,而這種營養是來自土壤的,土壤中有什麼樣的營養,這個植物就會長成什麼樣子。有的時候我們沒有辦法去改變土壤,但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去給我們的土壤里加一些我們所希望的肥料。在我的成長過程中西方當代的文學和藝術對我的影響是巨大的。而在古琴上的即興就是一個對於我個人內心完全自由的過程。


我的個體在西方的文學和藝術的概念當中得到了全然的開放,但是古琴在這個時候又有了一個反作用力,它將我這個完全開放的個體收回來,這其實是一個棗核形的線路。如果你完全開放之後,你的生命和能量完全地散在了你人生的路上,支離破碎後很難再去收束回來。很多藝術家英年早逝,是因為他們的身體已經承載不了他們靈魂的能量了。古琴把我帶回來,當我能將我純然開放的東西重新回到古琴身後的這條傳統道路上的時候,我發現這個力量與如果我僅僅是在傳統的世界裡走的力量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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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 王鳳 妝發 秋鈉


採訪快結束的時候,我問她一路走來經歷過困難的事情是什麼,她頓了一下慢慢地說:「在過去的半年當中,我幾乎感覺到在以往的生命經歷中幾乎過不去的時刻在現在看來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一切的一切都會過去。就這個問題而言,我已經沒有記憶了。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是時間,現在回頭去看過不去的地方——過來了呀。可能在未來這樣過不去的當下會越來越少甚至沒有。


如果內心有足夠的準備和力量的時候,你看到未來的路徑中困難出現的時候,你只需要面對—走過去—穿越它,然後什麼困難也就沒有了。」巫娜沉靜地找到了自己的中心,在傳統與現代中間的弧線中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彈琴的巫娜不是古人,而是一個美麗的生活在當代的修行者。


王老師給巫娜上了一杯熱水,她擺擺手說我還是喜歡喝茶。她點起了一炷香,說話前,還播放了背景音樂。她背後的古琴和她是那麼的相得益彰,但如果你以為巫娜脫離塵世只活在琴棋書畫間,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以上內容選自iLOOK三月刊《女權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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