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剛批准的宮頸癌疫苗在美國退市，「防癌疫苗」還能不能打？

今年7月，葛蘭素史克的「希瑞適」（Cervarix）歷經10年的漫長審查，終於在中國獲批，成為首個在中國內地上市的人乳頭瘤病毒疫苗（HPV 疫苗，又稱宮頸癌疫苗）。然而近日，「希瑞適」疫苗宣布從美國退市，默沙東旗下的「佳達修」（Gardasil）HPV 疫苗，也已經在美國市場暫停銷售。

兩則消息使得這種剛剛進入中國大眾視野的癌症疫苗陷入羅生門。而事實是，兩種疫苗在美國退市，與其安全性及有效性無關 —— 本質上僅是製藥公司的市場策略。

撰文 包雨朦

來源 澎湃新聞

被美國拒之門外的人乳頭瘤病毒（HPV）疫苗（俗稱宮頸癌疫苗），不只是英國製藥巨頭葛蘭素史克（GSK）生產的「希瑞適 」HPV2 價疫苗，還有美國製藥巨頭默沙東旗下的4價疫苗。

默沙東方面向記者表示，美國地區的產品調整與「佳達修」的安全性和質量無關，「佳達修」的生產和在美國以外地區的銷售保持不變。葛蘭素史克中國公司相關負責人此前表示，公司選擇從美國市場撤退最大的原因是需求量的不足。

據記者了解，美國官方機構將2價及4價 HPV 疫苗從國家免疫計劃中剔除，可能才是兩大製藥巨頭在美國停售相關疫苗的主要原因。

而在中國內地，直到今年7月，葛蘭素史克在美國退市的HPV2價疫苗才獲批，成為首個在中國內地上市的宮頸癌疫苗。

葛蘭素史克的「希瑞適」（Cervarix）HPV2價疫苗。

默沙東旗下的「佳達修」（Gardasil）HPV 4價疫苗。

美國將2、4價 HPV 疫苗從政府採購目錄剔除

記者查閱公開資料發現，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下轄的美國免疫實施諮詢委員會（ACIP）,於2015年2月建議將9價 HPV 疫苗納入國家免疫規劃。隨後，從2016年4月起，美國疾控中心將2、4價 HPV 疫苗從採購名單中剔除，僅留有9價 HPV 疫苗。根據該政策，2016年底前，2價及4價 HPV 疫苗將不再供應美國市場。

「價」代表了疫苗覆蓋的病毒細分種類，價越高，覆蓋面越大。2價的「希瑞適」可預防16、18兩種 HPV 病毒，由這兩種病毒引起的宮頸癌佔了總數的70%。4價的「佳達修」可用於預防6、11、16、18四種 HPV 病毒亞型，而「佳達修9」，則在原有4價的基礎上新增了31、33、45、52和58五種 HPV 病毒亞型，對病毒的覆蓋面也達到了90%。

HPV 疫苗在美國屬於國家免疫規劃項目，相當於中國的免費一類疫苗，9~14歲的少年兒童可在父母帶領下免費接種。換句話說，對企業而言，未被納入國家採購目錄就相當於丟失了主要銷售渠道。

為的是提高疫苗接種率？

美國官方的選擇考量之一，可能是為了提高相關疫苗的接種率。

美國疾控中心的數據顯示，2015年美國女孩 HPV 疫苗的接種率為40%，男孩為21%，遠低於美國衛生福利部設定的到2020年實現80%接種率的目標。

一名不具名的業內人士向記者指出，美國調整 HPV 疫苗的推薦目錄或與美國該類別疫苗的接種率較低有關。美國相關部門的決策者認為，將普遍使用的三劑HPV 疫苗改為兩劑疫苗，有助於簡化免疫程序，從而提升接種率。而目前全球市場在售的兩劑型 HPV 疫苗只有默沙東公司的「佳達修9」，即 HPV 9價疫苗。

路透社10月19日報道提及，美國疾控中心認為，推薦青少年接種兩劑 HPV 疫苗，有助於提高接種人群的覆蓋數量。因為三劑疫苗接種時間跨度大，很多父母會忘記帶孩子打完。數據顯示，美國參與接種 HPV 疫苗的青少年中完整接種完三針的不足三分之一。

美國官方為何更青睞9價 HPV 疫苗

路透社的報道提及，根據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的說法，兩劑型的「佳達修9」與接種三次的 HPV 疫苗有一樣有效的防疫效果，甚至更優於後者。

記者查閱發現，美國疾控中心網站2015年3月發布了一篇名為《9價人乳頭瘤病毒 HPV 疫苗的使用：免疫接種實踐諮詢委員會關於 HPV 疫苗接種的最新建議》的文章。該文章將三種不同病毒覆蓋面的 HPV 疫苗進行了比較，並得出了9價 HPV 疫苗更勝一籌的結論。

該文章指出，HPV 病毒可能引發子宮頸癌、外陰癌、陰道癌、陰莖癌、肛門癌、口咽癌等多種類型的癌症。其中 HPV 2價疫苗對引發子宮頸癌的66%的亞種病毒有較好的預防效果，而HPV 4價疫苗和HPV9價疫苗還能夠預防其他病毒引發的肛門生殖器疣。同時，2價疫苗僅適用於女性接種，4價和9價同樣適用於男性。

從成本效益的角度，文章假設9價疫苗每劑量比4價疫苗成本高出13美元，但考慮到預防效益和之後的醫療成本，9價 HPV 疫苗依然最具醫藥經濟學上的優越性。

從銷售數據上來看，在美國調整防疫政策之前，2價 HPV 疫苗在美國的市場份額就一直在萎縮。數據顯示，2015年「希瑞適」在全球的銷售額為1.35億美元，其中美國市場約為500萬美元，份額不足4%；今年上半年，「希瑞適」的全球銷售額為4800萬美元，美國市場共計銷售100萬美元，份額已降至2%左右。

隨著葛蘭素史克的撤退，默沙東也將成為美國市場唯一的 HPV 疫苗的供應商。默沙東方面表示，在監管部門停止採購之前，公司先一步暫停了4價「佳達修」疫苗在美國的供應。「我們主動選擇在美國市場進行產品的升級。」默沙東相關負責人稱。

專家稱選擇何種疫苗要考慮國情因素

當然，也有專家認為，選擇何種疫苗也要考慮國情的因素。

一名不願具名的專家對澎湃新聞表示，在美國，相比宮頸癌，生殖器疣更為高發，衛生部門將生殖器疣的預防視為重點，因此9價 HPV 疫苗就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推薦。而在中國宮頸癌的危害性高於生殖器疣，2價 HPV 疫苗對中國來說並不算落後，依然能起到很好的預防效果。

不少發達國家的防疫機構都採用了與美國類似的策略——優先在政府推薦目錄中選用9價HPV疫苗。譬如英國政府給適齡兒童免費接種「佳達修9」，同時2價與4價的疫苗面向自費人群也在銷售。業內人士稱，發達國家格外重視濕疣類疾病的預防與人們的性行為開啟較早以及生活習慣有關。

「從對宮頸癌的預防效果上來說，2價和4價的疫苗幾乎沒有區別。4價及9價疫苗增加覆蓋的病毒亞型主要是針對其他良性濕疣的預防。誰也不知道9價的疫苗何時才會在中國上市，對目標人群來說等待可能就會錯過接種的最佳時間，在有接種條件的時候不管2價、4價都應當儘早接種。」北京大學人民醫院知名婦科專家魏麗惠教授說道。

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腫瘤研究所喬友林曾表示，中國女性 HPV 16型和 HPV 18型的感染率為84.5%，理論上說，「希瑞適」疫苗對中國女性將更加有效。

今年7月，葛蘭素史克的「希瑞適」歷經10年的漫長審查，終於在中國獲批，成為首個在中國內地上市的人乳頭瘤病毒疫苗（香港地區目前已上市9價疫苗）。在中國內地上市的「希瑞適」仍為2價產品。

2價疫苗明年初上市，9價疫苗正籌劃在中國開展臨床試驗

據此前公布的消息，「希瑞適」2價疫苗的具體上市時間為2017年初。葛蘭素史克表示，「希瑞適」上市計劃暫無變動，但具體時間未定。

葛蘭素史克方面向澎湃新聞表示，數據顯示，全球大規模臨床研究證實了「希瑞適」2價疫苗對其他型別 HPV 具有交叉保護效力。而在未感染人群中，希瑞適對任何型別的 HPV 引起的宮頸癌前病變的總體保護效力達到93.2%。

作為競爭對手的默沙東，也正在努力打開中國市場。

魏麗惠在過去7年中參與了默沙東 HPV 疫苗在中國的臨床試驗。她表示，默沙東與葛蘭素史克幾乎同時開始在中國進行審批臨床試驗，由於作為試驗參照指標的 HPV 病毒癌前病變本事就是一個較長的過程，正常需要5到10年的時間，再加之受試樣本數量不足，導致了中國宮頸癌疫苗審批緩慢。而在2015年，世界衛生組織提出可以以高級別的 HPV 病毒感染為臨床參照標準，這個病毒感染下降即可認定疫苗有效，這意味著在未來新的 HPV 疫苗臨床實驗的進程會大大加快。

「上個月默沙東的疫苗已經經過食葯監方面現場實驗的藥理檢查，目前正在上報數據，等待專家評審。」魏麗惠說。

默沙東方面透露，該公司已於2013年將「佳達修」（4價）疫苗臨床試驗數據交到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CFDA）進行審批，目前正根據 CFDA 的要求，對臨床試驗的最新進展進行數據的匯總與分析。同時也正在籌劃開展「佳達修9」在中國的臨床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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