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奴隸貿易的長期影響

葡萄牙的非洲奴隸貿易

（圖片來源於網路）

經濟增長（或不增長）是經濟學關注的核心主題之一，對增長（或不增長）原因的解釋是目前學界關注的重點。非洲是當今世界上經濟最為不發達的地區之一。為什麼會是這樣子？這一問題吸引了眾多經濟學者的興趣。

對非洲經濟落後最常見的解釋是它被榨取的歷史，即被殖民和奴隸貿易的經歷。然而，已有的大多數經驗研究都聚焦在非洲持續大約75年（1885-1960年）的殖民歷史與當今經濟發展的關係，鮮有探討非洲長達500年（1400-1900年）奴隸貿易歷史對當今經濟表現的影響。Nathan Nunn 於2008年發表在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的研究 「The long-term effects of Africa』s slave trade」，首次從經驗上考察了非洲長達500年的奴隸貿易對塑造非洲當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作者發現歷史上一國奴隸貿易數量的多少與接下來的經濟表現存在穩健的負相關關係，即當今最為貧窮的非洲國家也是那些在歷史上出口奴隸最多的國家。

在1400年到1900年間，非洲大陸經歷了四次同時發生的大規模奴隸貿易。最大且最為知名是開始於15世紀的跨大西洋奴隸貿易，其他三次較早且規模相對較小的是跨撒哈拉、紅海和印度洋奴隸貿易。非洲奴隸貿易的規模是空前的，僅跨大西洋奴隸貿易就出口近1200萬奴隸，其他三次奴隸貿易則輸出了600萬奴隸。這些奴隸的獲得主要是通過非洲內部種族、村莊或國家之間欺騙、襲擊以及戰爭等途徑實現的。這產生了很不利的社會後果，如種族的分化、政治不穩和國家的弱化、以及司法的腐敗等。這些因素都被證實了對當前的經濟有不利影響。

圖1：歷史上的種族邊界與現代國家邊界

為了考察非洲奴隸貿易的長期影響，作者將可得的港口奴隸船運數據與奴隸種族數據結合起來，估算出了四次奴隸貿易中當今非洲各個國家在歷史上出口的奴隸數量。接著，作者用估算出的每個國家的奴隸出口數量與國土面積比值的自然對數作關鍵解釋變數，考察了其對2000年非洲國家人均GDP的自然對數的影響，在控制了一系列混淆因素，如地理、北非與島嶼因素以及自然資源稟賦後，發現兩者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係。

圖2：奴隸出口與2000年人均GDP關係

然而，上述的奴隸出口數量與2000年非洲國家人均GDP負相關還不能確認為因果關係。因為最初經濟和社會最不發達地區有可能選擇從事奴隸貿易，而這些地區延續到現在仍然是最不發達地區。針對這一可能的遺漏變數偏誤，作者結合歷史學家的考證、利用1400年非洲人口密度與奴隸貿易的關係，發現非洲經濟的早期繁榮與奴隸貿易是正相關而不是負相關。但這又會使得前面的簡單估計結果向零偏。

為此，作者使用奴隸貿易中每個非洲國家到最近的奴隸需求地之間的航程作為工具變數，來解決奴隸出口數量的潛在內生性問題。第一階段的估計表明航行距離與奴隸出口數量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係，即目的地越遠，非洲出口到該地的奴隸越少。第二階段的估計表明奴隸出口數量對2000年非洲國家收入有更大且顯著的負向影響。

圖3：奴隸出口國與需求地的航行距離圖示

那麼，是什麼渠道導致了奴隸貿易經歷跨越百年的時空，進而影響到現在的經濟發展呢？基於歷史描述證據，作者使用數據考察了是否是奴隸貿易導致了種族分化和非洲國家發展的落後。量化分析的結果與歷史描述的渠道一致，即非洲奴隸貿易時期形成的相關制度延續到了獨立後，並繼續導致了非洲國家的落後發展。

文章的發現擴展了奴隸制長期影響的研究。已有的研究表明，新世界的奴隸制衍生出了不利於經濟增長的制度。本文的結果表明，不僅奴隸的使用對社會發展有害，而且奴隸的生產也如此。通過國內戰爭、偷襲和綁架等手段獲得奴隸，這些歷史事件也對奴隸所在國隨後的發展產生了不利影響。

文章來源：Nunn, N. The Long-term Effects of Africa s Slave Trades.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2008,123(1), 139-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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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值主編：林展 責任編輯：彭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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