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稻種長成米粒，要經過幾次大大小小的災難

我們已經很少有人知道米是怎麼來的。幼兒園的孩子甚至會說，米就是從商店裡用錢買來的。

三百多年前，明代科學家宋應星很詳細地告訴我們，從稻種長成米粒，一般要經過8次大大小小的災難。

第一災，種子入倉。早稻稻種在秋初收藏的時候，中午往往是烈日，種子的內部溫度就會很高，如果封倉太急的話，谷種就會帶著暑氣。來年田裡有糞肥發酵，土壤溫度也會升高，再加上東南風帶來的暖熱，這樣，就會大大損害禾苗和稻穗。由此看來，種子很重要，大部分的病根在種子里，選擇和收藏種子的事情都是大人們根據經驗仔細操作的。

第二災，撒播。春耕大忙季節里，田野里會非常熱鬧，牛和拖拉機並用，把田深翻打爛整平，一畦一畦的，再放幾寸深的水，就可以播種了。但這個時候，如果有水，穀粒還沒來得及沉下，突然颳起大風，谷種就會堆積到秧田的一角，造成秧苗的不均勻，浪費了種子。

第三災，鳥災。長出秧苗後，要防止成群的雀鳥飛來啄食。所以，我們小時候常見的風景是，一片秧田裡，插著些稻草人，有的會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穿得最多的是蓑衣，表示有人在幹活吧。那些鳥也是久經沙場，戰鬥經驗不少，有時還會趁著稻草人不注意，偷偷俯衝下來叼食。因此，為了保證秧苗的高出苗率，生產隊會派專人轟鳥，扯著嗓子大喊，孩子們往往是首選。

第四災，成活。剛插下田的秧苗，非常的脆弱，就像讓幼兒獨立生活一樣，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會夭折。如果碰上江南連續的陰雨，沒紮根的苗就會損壞過半。但只要有連續5個晴天，秧苗就可全部成活。江南的雨季有時很煩人，一下一周的情況經常發生，所以，補種的情況也時常有。更兼發大水，秧苗全部浮上，只得大水退後另插。

第五災，蟲災。秧苗返青長出新葉後，土壤里的肥料也不斷發熱，再加上不斷升高的氣溫，於是稻葉上就會長蟲。現代可以用藥打，印象比較深的是666粉，噴葯者全副武裝，戴著鬼子進村的防塵帽，捂著口罩，胸前背著把噴霧機，右手不斷地一圈一圈地搖著，左手拿著噴搶，對著稻葉一片片地掃。過幾年又會換一種葯，大概是那些稻飛虱有了免疫力了吧。

第六災，「鬼火」燒禾。這個我沒有見過，再諮詢，也都說，「磷火」選種現象是有，但不會對稻形成災害。宋應星是這樣說的：稻子抽穗後，夜裡有「鬼火」四處漂游燒禾。這種火是從腐爛的木頭裡跑出來的。每逢多雨季節，曠野里的墳墓多被狐狸挖穿而崩塌，裡面的棺材板被水浸爛了，等到日落黃昏時，從墳墓的縫隙里衝出來，在幾尺的範圍內漂游不定。稻葉遇到這種火，立即會被燒焦。

第七災，水災。這裡的水災是指缺水。禾苗從返青到抽穗結實，早稻每蔸約需水三斗，晚稻需水約五斗。缺水就會幹枯。而且據宋應星的估計，將要收割時如果缺水一升，粒數雖然不會變，但穀粒會縮小，用碾或臼加工時也多會斷碎。這大概就是我們所說的細節決定成敗，小小的一個細節，也會使米質大大下降。所以，有個工種很特別，就是放水工，整天扛著把鋤頭，東轉轉，西轉轉，東挖一個口，西挖一個口。

第八災，狂風陰雨。辛辛苦苦，稻子成熟時，如果遇到狂風把穀粒吹落，或者遇上連續十來天的陰雨，穀粒沾濕後就會自行霉爛。但這大概是局部災害，如果不是很特殊的年份，一般不會大面積。吹落穀粒我倒是見得不多，但收割時連續陰雨還是很常見。常用的辦法是，如果實在不能延期，一定要如期收割。收割時會異常辛苦，下雨天，爛污田裡翻稻草，越翻越沉。收來後，發動全體人員，騰地方晾穀子。那個季節，往往只要有空的場地，都會曬著晾著稻穀，腳下一不小心就會踩著金黃，亂是亂，但很有豐收的喜悅。

現如今還有多少人知道這樣的細節呢？

《摘自《中國經濟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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