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從龍，風從虎：解讀郪江漢墓壁畫中的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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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長源

（郪江古鎮，攝影/袁成松 ）

【作者簡介】江長源，男，早年常有詩歌散文評論見諸各級報刊雜誌，有作品被收入《中國朦朧詩純情詩多解辭典》《中國當代詩人詩萃精評》《世界華語詩選》等十多本詩選集並獲獎。參與了《世界華文詩歌鑒賞大辭典》的撰寫工作，有學術論文在國家核心學術期刊上發表。近期常有詩歌散文在《長江詩歌》《東方文苑》《中國詩歌文學精品》《齊魯文學》《東方散文》《江山文學網》等網路和平台上發表。散文《愈老愈濃的思鄉情》榮獲首屆「聞一多杯」全球華人懷鄉徵文大賽三等獎。現工作生活於武漢。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聲虎嘯，逾越千年，傳遍神州，震驚海內外。

距今約有1700—1800年的郪江漢墓吸引著世人的目光，作為全國四大漢墓群之一，引起了人們極大的興趣，紛紛前往觀光考察和探尋，隨著一座座古墓被發現，面對龐大的漢墓群，人們不難想像古時郪王國的繁榮昌盛。

而我面對古墓內一幅白虎壁畫，陷入沉思。該畫位於墓室後室東壁下層壁板北側，高70、寬48厘米。前肢交叉，長尾，上翹，滿身塗朱。白虎彷彿在仰天長嘯，聲音穿過巴山蜀水，逾越千年，傳遍神州大地，在我耳旁鳴響。

虎一直受到漢民族的崇拜，是正義、勇猛、威嚴的象徵，被漢人看作百獸之王。白虎在中國漢族傳統文化中是道教西方七宿星君四象之一，根據五行學說，它是代表西方的靈獸。是古代漢族神話傳說中最令妖魔鬼怪膽戰且法力無邊的四大神獸之一，和青龍朱雀玄武同列，常常跟著龍一起出動，「雲從龍，風從虎」成為降服鬼物的一對最佳拍檔。而白虎也是戰神、殺伐之神。其形象多出現在宮闕、殿門、城門或墓葬建築及其器物上，具有避邪、禳災、祈豐及懲惡揚善、發財致富、喜結良緣等多種神力，被人們寄予厚望。

蜀地多虎，這是不爭的事實，在民間也有很多關於虎的傳說。而巴蜀之間古郪王國一則白虎顯靈的故事流傳甚廣。

話說郪江邊上一個小村落里有一趙姓佃戶，四代單傳，父母早亡，靠租種郪王街上大戶王員外家田地為生，雖然身強體壯，為人豪爽，長得也不賴，因為家貧，眼看到了而立之年，始終光棍一條，沒有討上媳婦。

一日午間，趙佃戶在田間勞作後在田頭一棵大榕樹下稍事休息，想到自己孤苦一生，凄凄慘慘，年近三十還沒有討上媳婦，不禁悲從中來，黯然落淚。聯想到坊間「趙氏四世單傳，四世而絕」的傳言，說的是姓趙的人家，只要是四世單傳，到了第四代就會討不上媳婦，自然而然就絕亡了。趙佃戶更是心生恐懼，「四」，「死」!難道我趙家到我這代就絕戶了嗎?他仰天長嘆，恨不得一頭撞在榕樹上碰死，或跳進眼前的郪江淹死算了。

由於勞累，更由於悲傷，他午飯也沒有吃，靠在榕樹下迷迷糊糊睡著了。迷糊中，他看見一頭白虎背著一個絕色佳人向他呼嘯而來，而那絕色佳人長發飄飄，向他招手含笑……

他猛然一下驚醒，迷糊中的一切記憶猶新，更讓他驚奇的是，那白虎背上的絕色佳人似曾相識。呵，想起來了，不就是前年他的東家王員外一直想納為妾而不成的臨村的何姑娘嗎？對，還在早年的廟會上遇見過。

說起這個何姑娘，在郪城可是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美人胚子，身材頎長，皮膚細膩，白如凝脂，眉目含情，完全不似窮苦人家的孩子，倒頗似大家閨秀。在以前的廟會上，趙佃戶和何姑娘有過邂逅，且有短暫的眼神交流，趙佃戶疑為遇見仙人，從未有過非份之想。倒是何姑娘見了身強力壯的趙佃戶，暗生情愫。只是礙於姑娘的矜持，不便言表罷了。

這樣一個絕色佳人，這樣一個尤物，自然引起了王員外的注意，儘管已年過六旬，有五房姨太，但王員外春心不死，還想吃一口嫩草，再納一房，來個六六大順，想將何姑娘攬入懷中。誰知這個何姑娘是個貞烈女子，誓死不從，投河上吊自刎，寧可死也不讓那個老王八糟蹋，王員外怕了，只有作罷，但一直垂涎欲滴，耿耿於懷。

清醒後的趙佃戶，一直回味著剛才迷糊中的一幕，背著何姑娘向他奔來的白虎，莫非是給我送媳婦來了，想到這兒，他臉頰泛起了紅暈。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我何德何能，人家何姑娘是何等之人，王員外都得不到，豈是我所能想的。

接下來幾天，何姑娘坐在白虎背上向他微笑向他招手的情景總在他腦海中浮現，讓他揮之不去。弄得他茶飯不思，覺也睡不好。他總覺得這是個吉兆，白虎似乎在向他指引著什麼。

趙佃戶第一次有了吃天鵝肉的想法，他抖膽走進了郪城有名的媒婆錢媒婆家裡，錢媒婆是個勢利小人，看見窮酸的趙佃戶走進家門，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下，聽完趙佃戶想娶何姑娘托她去說媒時，差點沒笑岔氣，笑完後還在一旁數落:「你也不撒包尿照照，人家何姑娘也是你敢想的么?且不說人家王員外想而不得，就是多少富家公子也是求而不得，你也不想一想，難道你不知道「趙氏四世單傳，四世而絕」的傳言嗎?你是想媳婦想瘋了吧？趁早死了這條心!」

趙佃戶耐著性子聽完錢媒婆的數落，將自己在榕樹下那離奇一幕向錢媒婆娓娓道來，聽得錢媒婆一楞一楞的，引起她極大的興趣，白虎可是神物，心想你小子不會編來騙我吧？最後趙佃戶向錢媒婆承諾，只要錢媒婆願意到何姑娘家提親，成與不成都願意免費為她打十天工，為她犁田耙地，幹什麼都行。

看在免費打十天工的份上，錢媒婆決定跑一趟路，反正成與不成都有賺的。讓錢媒婆沒有想到的是，當何姑娘父母和何姑娘聽說是趙佃戶托的媒，竟然一口答應了這門親事，驚得她半天合不攏嘴，心想不是這兩個老東西老糊塗了，就是白虎真的顯靈了。

何姑娘父母不嫌棄趙佃戶貧窮，也不聽信那個傳言，只是覺得趙佃戶是個可靠可以託付之人，也沒索要什麼彩禮，決定擇一吉日，讓兩人成婚。

消息很快傳到王員外耳朵里，他惱羞成怒，心想我一個堂堂員外沒得到的東西，居然讓我的一個佃戶得到了，我臉面何在？於是，他百般阻擾，傳出話來，要何姑娘在與趙佃戶成婚前為他侍寢三日，否則就要收回田地，並將趙佃戶驅逐出郪城地界。

恰似晴天霹雷，趙佃戶仰天長嘆，嚎啕大哭，老天爺啊，你為什麼偏偏要與我這個窮苦之人過不去？白虎啊！你再幫幫我吧！

眼看著婚期一天天臨近，離王員外規定的侍寢的日子也一天天臨近。趙佃戶心如刀絞，何姑娘也整日以淚洗面。

而王員外則喜形如色，夢中不知道和何姑娘雲雨了多少次。一天午飯時，一高興就多喝了幾杯，迷迷糊糊地在躺在躺椅中睡著了。睡夢中，只見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隻白虎張著血盆大口，揮舞著利爪，向他胸口直撲而來，嚇得他心驚膽顫，口中大呼:「白虎，白虎，白虎……」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從躺椅上跌落到地上，倒地而亡。

得知王員外暴斃的消息，趙佃戶莊重地對著西方叩首跪拜，他似乎看到了白虎和青龍在空中戲嬉。

趙佃戶和何姑娘如期舉行了婚禮。由於勤勞儉樸，他們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買田置地，生兒育女，人丁興旺，成為樂善好施富甲一方的大戶。

為了感激白虎的神助，他請人畫了白虎的圖像，塗上硃紅色，表示吉祥和富貴，掛在堂前頂禮膜拜。並叮囑家人在郪江邊崖壁上按自家宅子的布居結構，修建墓穴，在墓壁繪上白虎等神獸的圖像鎮墓避邪，自己和家人百年之後在此安葬，郪人紛紛效仿。

經趙佃戶現身說法，錢媒婆快嘴傳播，白虎顯靈的故事在郪江兩岸廣為傳頌。

（郪江漢墓白虎圖：位於墓室後室東壁下層壁板北側，高70、寬48厘米。前肢交叉，長尾，上翅，滿身塗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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