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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和他私奔被拐賣,10年後一女人找上門揭內情


女友和他私奔被拐賣,10年後一女人找上門揭內情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剎那公子 | 禁止轉載

1


麥客,自陝甘寧而出,每年麥熟時節,一邊流浪一邊替人收割麥子過活。


村口枯井旁,幾個精瘦黝黑的人圍蹲在一起。每個人的嘴裡都叼著一節麥稈,像極了那些街邊賣身,在頭頂插一根稻草的人。


偶有風至,熱浪蒸發掉身上的汗,說不清是涼快些,還是更熱了。

馬小六抬起頭,舔了舔乾裂的唇,喉骨子在頸脖里翻滾了一下,沒能發出一點兒響聲。


這男娃十五歲,去年這個時候,是他第一次離家跟著老子割麥討生活,而他爹也就在那一次,累死在了麥田裡。


男娃剛想說點什麼,就聽見一陣聒噪的鈴鐺聲。沒等驢車停穩,麥客們都已紛紛起身,蓄勢待發。


跨坐在板車上的男人往外拱了拱屁股,撥弄著手裡的草鞭,從牙縫裡擠了句:「要四個,三十畝地,一畝三文,誰去哩?」


他話音未落,麥客們已經蜂一樣匯到了驢兒旁。

馬小六紮到最前頭,身子還沒完全擠出人牆,腦袋已經先衝車上的男人一通亂點,嘴裡叫道:「爸爸(小孩兒乞討時,對施捨者的敬稱),把我要下吧!把我要下吧!」


娃變聲晚,小雞嗓子一開口,滿嘴的尖聲稚氣,惹人發笑。他一邊說,一邊往驢車上擠。


男人惱了,一躍下車,躥了個踉蹌。轉身抬手,不由分說地朝著男娃甩出一鞭子,嘴裡罵道:「驢球日的,老子的車也是你隨便上哩!」


可不論這男人怎麼用力,那一鞭卻始終揮不下來。他轉身回望,只見揚起的草鞭被立在身後的人死死地攥在手裡。


陽光從那人背後打過來,正面望去,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他的臉。

「他是個娃娃,你不雇他,也不必打!」


僱主後退,剛一步就靠在了驢身上。他的氣焰小了不少,但嘴還硬著:「怎地?我就打他個小回蠻子了!」


說著,他劃拉了一下另幾個麥客,示意雇了他們。


他們雖對那人歧視回民的態度感到不忿,但終因害怕誤場,只好忍氣吞聲。幫著僱主,把馬小六從車上拉了下來。

等驢車走遠,男娃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喏喏地問:「叔,我以後跟著你趕場吧?」


見男人沒有開口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起身正言道:「咱在一起也三五天了,割躺的麥子都有上百畝了!可你從不說話,咱都沒認識一下。我先來自報個家門!我叫馬小六……」


也不知說了多久,男娃的嗓子泛起了沙音。


男人從腰上摘下一隻水袋遞過去,他伸手去接,仍不罷休地咧著嘴問:「叔,你叫個啥哩?」


「我叫馬忠凱。」看著那張稚氣卻堅毅的臉,男人想到,當年自己也是在他這麼大的時候……


2


十年前。


冬月十八,大風,細雨。是日,宜遠行,忌嫁娶。


只是老黃曆上的吉凶,這對年輕人並不知曉。


單向民族內婚的鐵律,回族女性絕不能與外族男子通婚。


沙媞,慶陽義塾里唯一的回族先生沙兆昌的掌上明珠。


沙翁年逾不惑才得此女,自然視作命根,捨不得過早將她嫁作人婦,所以對上門媒妁,大都婉言相拒。


可讓沙兆昌萬沒想到的是,原來愛女早已心有所屬。對象竟是他義塾駐讀的雜工書童,馬忠凱。


馬忠凱本姓許,也並非回人。但他幼年喪父,後來跟著母親改嫁給了慶陽城的回族團練教頭馬勇慶,才更姓為馬。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此後兩年,馬勇慶的身子每況愈下。在熬了兩季寒冬後,終是撒手人寰。除了留給繼子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外,什麼都沒再留下。


馬勇慶生前與沙兆昌一武一文,雖私交不深,但沙夫子也確實不願看到一個志學少年淪為鄉間盲流。


於是,在馬勇慶頭七之後,他便親自登門,跟馬夫人提出,欲收其子為徒,留在義塾,給他幫忙。


時光如梭、情義似酒,一切都在醞釀中發酵。


沒人知道馬忠凱和沙媞是如何相遇相知,又是如何相戀相愛的。當一輪春去秋來之後,他們選擇了私奔。


多年以後,馬忠凱的最大心愿便是回漢之間再無壁壘,兩族親如一家。


如果當時他能光明正大娶沙媞為妻,也就不會有此後的悲劇。


冬月里,天黑的很早。此刻,風大雨急,隔開幾步,已看不清前路。


空曠無人的街道,讓女孩兒有些害怕。但說好要在一起的誓約,讓她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說來也怪,以往這個時辰,城門早已闔嚴,但今天卻只是虛掩。


女孩沒有察出蹊蹺,她用力握了握手裡的古蘭經,咬著嘴唇,一頭衝進了城門外的墨色之中。


時間分秒流逝,馬忠凱已如熱鍋螞蟻,坐立難安。突然一聲炸雷,從天際奔襲而來。


少年還沒回過神,就聽遠處城門方向傳來一陣嘈雜。


片刻間,幾支火把由遠及近,呼嘯而過。恍惚中,他似乎聽到了自己一直焦急等待的聲音,跟在那些火光之後,從耳邊划過,化作一句聲嘶力竭的「救命!」


翌日,衙堂上。昨夜守城的戍卒,已被打得只剩半條人命,三人這才供出了實情:


自嘉慶初年,白蓮教動亂以來,全國各處流荒四起,陝甘尤以拐賣婦幼最為嚴重。而昨晚,幾個值夜小卒正是開門揖盜,圖佔便宜。


原本的計劃是,放盜匪入城,任由他們在城郊打家劫舍,臨走時,分些好處便是。


但沒想到,盜匪還沒入城,卻由城內衝出一個妙齡少女。彼時,他們並沒看清女子的樣貌,但現在想來,似乎就是昨夜未歸的沙家千金。


言聽如此,沙兆昌登時昏厥於堂上。擁擠在衙門之外的人潮中,有一個少年默默轉身,決絕地向著昨晚那一聲「救命」的方向追尋。


此一去,便是十年。


3


「往東二十里,古道村,二十畝地,麥不厚,去看了再議價。」突然而至的人聲,讓馬忠凱如臨大敵。


有生人近身,卻沒能察覺,這在過去的三五年里已鮮有發生;同時,他也驚嘆說話人的本事,竟能行如鬼魅一般。


說時遲那時快,馬忠凱應聲而起,定睛細看,來的是個女僱主,才稍稍放心。


見兩個麥客全都拾掇起各自的東西,石靜怡又跟了一句:「我只要一個!」


馬忠凱回臉瞅了瞅身後的男娃,伸手指向他:「掌柜的,你把他要下吧,別看他小,卻是個好手。」


「我只要你!」石靜怡語氣決絕。


「如果不帶上他,我也不會去。」


女子稍一猶豫後,轉身道:「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都來吧。錢,我一文也不會少你們的。」


馬忠凱看著女子的背影:一身男工短打,卻用料不菲、做工精緻;步伐穩健、行速如風,但不像長久苦力練就,更像是多年習武所成。


此時又有風至,泛起了一絲涼意。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三人終於來到了古道村。


與中國絕大多數村落不同,這裡龐大,居民眾多。最特別的是,它並非開放在田埂之上,而更像一座城關,四面石壘高牆,堅硬冰冷,拒人千里。


走在街上,也幾乎沒有三人以上圍聚的情景,人人各自為陣。


麥客被僱主帶到了一處老宅前,門庭大開,三進三出,豪氣中卻顯露一絲破敗,似乎已是久未人住了。


馬小六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樣氣派的院子。孩子好奇的天性驅使著他不自覺地往深處探尋。


院門附近,馬忠凱把行裝放在牆根里,便蹲在一旁噌噌地磨起刃子來。


直到聽見男娃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他才慌忙操起鐮把子,箭步沖入後庭。


只有一間屋敞著門,石靜怡拎起桌上的壺,倒了兩碗水:「看來你們這些天真是累壞了。這娃剛一進屋,倒頭就睡著了。」


馬忠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馬小六卧在牆邊一張簡陋的木床板上,說話間,竟還打起了呼嚕。


「進屋吧,喝口水,咱們談談價錢。」


見小六並無大礙,馬忠凱便開口道:「單是割,一畝三文;掮麥捆子,再加一文。末了,幫掌柜家挑個水、劈個材,或是挑糞澆園子的活兒,我也做。即便不加錢,多管頓飯也行。」


「那,殺個人,多少錢?」石靜怡表情嚴肅自若,不像說笑。


4


「聽說過唐裕泰嗎?」見他表情漠然,女掌柜繼續說道:「古道村素有『南唐北蘇』的說法,這『南唐』指的就是唐裕泰,我們古道村最勢大的鄉紳。」


自古官不入鄉,各鎮各村,都由當地德高望重的大鄉紳負責管理。


但在古道村,由於是回漢混居,大家互存芥蒂,所以從多年以前,這裡就實行起了「公投獨裁製」。


每五年,由全村男丁一起投票,選出他們最擁戴的鄉紳元老,主持管理本村今後五年的全部事物。


由於蘇唐兩家最為勢大,所以每屆大選,也就只在他們兩家之間輪替。


然而,唐家歸漢,蘇家屬回。他們的競選很自然地就成了兩族人之間的對抗。


「唐裕泰,你應當聽過。整個關中,反對回漢混居態度最強硬的頑固派。他說過,八百里秦川應該保持純凈。」


「所以,過去的五年,他想盡一切方法,趕走村落里及附近的回民。」


「剛才過來的路上,你應該也感覺到了,這裡的人之間幾乎沒有交流。那是因為怕回民聚眾鬧事,所以實施戒嚴。」


「沒人反抗嗎?」馬忠凱打斷了她。


「沒人反抗。對漢人來說,趕走回人,正是他們想要的;而對於回人,只要新一輪選舉,蘇家得勢,這一切又都會反過來施行。」


石靜怡目眺遠方,長嘆一聲道:「長久的逆來順受,讓大家變得自私冷漠,畏懼反抗;而深藏心底的仇恨,讓大家更願意在得勢之後大肆報復!比反抗更解恨,讓仇人更痛苦。」


「可是這些漢人不明白,這個村子,是依靠著回民,尤其是外來的回民而繁榮。」


「他們吃苦耐勞,卻索求甚少,就像你們。」說著,她直盯著馬忠凱的雙眼:


「但如果這裡的政令繼續執行,不要說挑水劈材,就算是收割麥子,也輪不到你們。所以,出於對我們雙方利益的考慮,唐裕泰必須死!」


不等麥客反應,她又從桌下端出一個托盤,擺在桌子上。盤子里排滿了一共十五個銀錠。


「都是十兩足錠,一共一百五十兩。只要唐裕泰死,這些就都是你的。」說著,她把托盤推到馬忠凱面前。


可麥客只是默默端起水,一飲而盡。然後說道:「我只會割麥,不會殺人。」


「沒有時間了。明天在宗祠,大選就要開始了!」石靜怡緊逼道:「想想看,你需要多久才能賺到這些錢?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見馬忠凱依舊呆坐,她直起身子,一字一句地說:


「當然,我不能強迫你。但既然你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如果不幹,就會有大麻煩!」說著,她瞟了一眼熟睡中的馬小六。


「如果他有事,我保證你也好不了!」馬忠凱的臉上,一掃謙卑,話鋒如刀。


「哼,」女人冷笑一聲,「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只是不知道一位叫沙媞的姑娘,現在過得好不好。」


聽到這個名字,馬忠凱如遇雷擊,身體僵住的同時,一把捏碎了手裡的空碗。血口的痛楚讓他回過了神:「你到底是誰?」


「這不重要,」石靜怡起身走到門口,背對著馬忠凱:「殺了唐裕泰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想知道的消息。」


見他不再推辭,女人又說:「明日大選,會有秦腔班子來唱戲。唱罷,所有鄉紳登台謝禮,不會有保鏢隨身。我已買通班主,你就混在戲班裡,等唐裕泰近身,將他一擊斃命。」


夜已深,月光流淌,望著身旁仍在沉睡的男娃,馬忠凱心潮翻湧。


他雖是漢人,卻從小被回人養大,在他眼裡,回漢早就成了一家。


加上迎娶沙媞的心愿,讓他更加迫切地希望打通兩族間的隔閡,能夠真正融洽。


由此,他不願做任何有傷回漢和睦的事。


但說起沙媞,自己離家十載,為的不就是能再見她一面嘛。縱是黃泉絕路,也一定要闖。


想到此,他把那一盤銀錠塞進了馬小六的包袱,起身走出院門。


5


天還沒亮透,古道村的宗祠已經擠滿了人。密密麻麻的長桌條凳鋪滿了整個院場。全村的男丁都來了,卻自然而然地分坐兩地。


唱票開始前,戲班表演,隨著《黃河陣》最後一聲收音,鄉紳們均已起身,準備上台。


由於蘇家老爺身體抱恙,未能到場,只派了個著一襲紅裝的女子前來代表。


不知為何,當這個女人出現眼前時,馬忠凱覺得彷彿有一團火,在他的心裡燃燒。女子始終低著頭,他看不清容貌。


古道村五大家族中,四家的宗主都已上台,最後一個起身的,正是唐裕泰。


年逾花甲,雖已皓首,卻精神奕奕。他走的很慢,可每一步都行得穩固。唐裕泰登上台時,台下變得更加安靜了。


如此近距離的行刺,對馬忠凱來說,本無理由失手。但就在他摸出匕首的那一刻,緊隨唐裕泰身後的紅衣女子抬起了頭,馬忠凱警覺地一撇,怔住了。


與此同時,原本坐在台下的石靜怡一個飛身躍到台上,護在唐裕泰身前,掀起一腳將馬忠凱手中的利刃踢掉,大喝道:「抓住這個刺客!」


此時宗祠已亂作一團。村民都面帶懼色,抱頭鼠竄。


石靜怡護著唐裕泰匆匆離開,經過已被團團圍住的馬忠凱時,她沒再看那麥客一眼,只對其中一個黑衣刀客點了點頭,道:「殺了他!」


「你們還需要考慮什麼?」唐裕泰環視牌桌上的另外三個長者,語帶責備。


「你以往的手段有些太過……」年歲最大的一位端起茶,杯在手中微微顫抖,勉強抿了一口。


「我知道你們對我的政策心存顧慮,可你們要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唐裕泰為那老人斟上了水:「回子們已經雇兇殺我了!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問過戲班的班主,那人是個麥客,回民麥客!」


「如果下一屆讓蘇亦風當選,我們漢人豈不要被趕盡殺絕!」唐裕泰不給三人猶豫的機會:「他們已經先下手為強,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團結起來合力反擊,下一個遇刺的就是你們。」


「裕泰啊,你是宗主,事情由你拿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老者示意了一下其餘二人後,繼續道:「只是我老了,見不得血光。」


「您放心,諸位的錢,我拿來修牆,旨在於防。」


剛送走三人,石靜怡便走了進來,不等唐裕泰開口,她緩步湊近,欠身低語道:「讓他逃走了……」


雖是一番苦戰,但幾個刀客還不足以能將馬忠凱拿下。


唐裕泰長嘆一聲,耷眼一瞧,並不說話。


石靜怡倒抽一口涼氣,咬牙繼續道:「他還帶走了蘇夫人……」


聽聞此言,唐裕泰放眼窗外,向著一抹殘陽冷笑道:「人,你不必去追,我們等他自投羅網。」


6


駕馬飛馳,直到淹沒在一片麥海,身後的古道村已徹底不見了蹤影。馬忠凱收緊韁繩,將那紅衣女子輕輕放在了埂上。


之前在宗祠混戰中,不知何人擊暈了正在慌逃的女子。馬忠凱仔細端詳著她,似曾相識,卻又多有變化。


她是沙媞嗎?雖然依稀有當年風采,可樣貌卻不似從前。十年間,女子容顏會有如此大的改變嗎?


心中的那團火,生生被堵在胸口,他不希望就此熄滅。


此時,女人醒來,當眼前的朦朧漸漸清晰,她也是一怔。望著對面的男人,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怔了許久,她試探著抬手,輕撫麥客的臉,呢喃道:「忠凱,你終於來找我了……」說話間,她從懷裡摸出了一本古蘭經卷。


那是馬忠凱當年手抄,送與她的信物。原來真的是她。一瞬間,麥客早已乾涸的眼角卻是淚雨滂沱。


「這些年,你還好嗎?」馬忠凱擦乾眼淚,多年未見的笑容浮現在了嘴角。


女人低頭,也開始哭,從哽咽到嚎啕。馬忠凱並不勸她,他知道她心裡的苦並不比自己少。


女人哭著哭著竟猛地抽了他一個耳光,令他猝不及防:「我等了你十年,等你來救我,你到底跑去哪裡了!」


聽完這一句,馬忠凱的剛強徹底被打碎,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再也抑制不住地慟哭起來。


「我帶你回家。」哭罷,馬忠凱一字一句說道。但女人卻並未點頭:「家?哪裡是家?」


「你難道不想沙夫子嗎?你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


「那你又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的嗎?」女人打斷了他,聲嘶力竭。


片刻的沉默,風吹麥浪發出沙沙聲,這是西北農人最熟悉的寧靜祥和。就在此時,女人開口道:「我已嫁人,孩子今年四歲了……」


說者平靜,可聽者卻如萬箭穿心。


她沒有留給馬忠凱傷懷的時間,繼續道:「古道村才是我的家。我已經失去了爹娘,不能讓我的孩子再遭此罪。」


轉而,她抬手將額前碎發挽至耳後,低語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若感念舊情,還可憐我,就請你送我回去。」


馬忠凱望著眼前的女人,直教她不敢直視,移開視線後強擠出一笑,雖也嫣然,卻少了親切。除了樣貌,他總覺得她還有哪裡變了,已不是當年的沙媞。


「你呢?有家人了嗎?我指的是妻兒……」女人無話找話,希望打破尷尬,卻不知反倒更加刺痛男人的心。


但也正是這一激,讓馬忠凱突然想起,馬小六還在古道村的破落宅院里。


他起身牽馬,伸手扶起女人:「我送你回家。」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7


剛一進古道村的城門,馬兒便不安地打著響鼻,徘徊不前。一路上家家關門閉戶,不見人影。


二人緊趕慢趕來到蘇宅門前,馬忠凱擔心院內危險,正猶豫如何破門時,女人卻想也沒想地一頭沖了進去。


廳堂無人,偏房無人……不必多尋,直接奔向主房。門撞開的一剎那,她眼前一黑。


蘇亦風護著一個男童,雙雙倒在血泊之中。


女人瘋了一般撲了過去,緊緊將孩子的屍體抱在懷中。一用力,血順著喉嚨的刀口仍往外涌。


那一刻,她的血也已冷,肝腸寸斷。她拚命嚎啕,扭曲了面孔,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馬忠凱緩緩靠近,想要安慰,卻又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麼都顯得廉價多餘。


正當此時,數道黑影現於窗外。馬忠凱感到他們已被重重圍住。


緊接著,一張木板破門飛入,落到地上時,才發現馬小六躺在上面,被五花大綁。


「叔,救我!」男娃話音未落,石靜怡已至身前。


高手過招向來只在分秒。第一次見時,馬忠凱就知道這女人是把好手,殊不知她的實力遠比料想的要高。


她雙持兩柄彎刀,左右開弓,刀鋒如雨點般急驟而下。馬忠凱疲於躲閃,竟找不到時機反守為攻。不料此時更有一群刀客從四下湧入,直撲而來。


這些人也非等閑之輩,與石靜怡的配合幾乎完美,數個回合下來馬忠凱已明顯處於下風。


最終,石靜怡一腳掀翻男娃所躺的木板,麥客急於施救,露出破綻,被眾刀客一舉拿下,將他雙手捆綁,懸於樑上。


「判官馬忠凱!」唐裕泰從屋外暗處走來,「知道你會回來,我專程來迎你!」轉而他又沖著跪在地上仍痴痴抱著兒子的女人冷冷道:「梓清,這一趟辛苦你了。」


見馬忠凱失落驚恐的表情,唐裕泰仰頭笑道:「你可能還不認識她吧?她叫木梓清,和沙媞、靜怡一樣,都是我的義女。」


此時,女子轉頭,仇怨地盯著唐裕泰,對馬忠凱道:「沙媞在五年前,就是被他逼死的!」


(原標題:麥客行 作者:剎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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