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帶槍阿姨：她成為村裡女孩們的媽媽

強姦案頻發,這個標籤已經成了印度社會的一大「黑點」,作為受害者的印度女性,似乎永遠處於弱勢地位。但在印度的一個村子裡,有位堅強的女性卻以一種近乎極端的方式發起了反抗。被稱作「帶槍阿姨」的她,每天端著一支舊式步槍在附近巡邏,承擔起保護全村女性的職責。

最初買槍為自衛

今年42歲的莎罕娜·貝古姆住在印度北方邦的沙賈漢布爾,她身著印度傳統服裝,平時靠種田、捕魚為生,看上去和一般女性沒什麼不同,但她手中的傢伙卻讓人望而生畏:那是一桿步槍,既是她的防身武器,也是她保護全村女性的法寶。

在印度,女性至今仍處於弱勢地位,頻發的強姦案更是讓很多女性淪為無法反抗的受害者。正因如此,莎罕娜被村中的女性視為保護神。但她最初持槍,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17年前,莎罕娜的丈夫去世,帶著4個孩子的她成了寡婦。「就因為一起家庭糾紛,我的丈夫被他弟弟射殺。我真不知道該怪誰。」她說。

那時,莎罕娜只有25歲,她最小的兒子才出生3天,她的小女兒也不過兩歲。「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不管是出門買衣服還是食物,我經常有種不安全感。我害怕會被人攻擊,如果我死了,誰還會保護我的孩子?」

莎罕娜說,她當時曾想過向警察求助,但她也親眼見到了警方對女性的訴求視而不見。靠人不如靠己,她索性決定買把槍來自衛。

於是,1999年,莎罕娜用攢下來的15000盧比(約合1517.8元人民幣)買下了一桿步槍,並獲得了持槍許可。她在自家後院的空地上練習射擊,很快就「自學成才」。

成為村裡女孩的「媽媽」

剛開始持槍時,有不少人對她說三道四,可莎罕娜並不在乎。「我自己過得很好,總有一天人們會理解我。」

莎罕娜是對的,而且隨著她將帶槍出門變成常態,村民甚至開始向她尋求幫助。如今,莎罕娜的兩個女兒一個22歲,一個19歲,最小的兒子今年也17歲了,她的孩子已經過了需要保護的年齡,但莎罕娜依然習慣帶槍出門——她將保護範圍從自己和女兒擴展到了全村需要保護的女性。不只是性侵案件,當男人做出其他觸犯法律的惡行時,她也會把他們帶到警局。

這一方式雖然簡單粗暴,卻十分有用。莎罕娜說,槍對她而言,「既是丈夫,也是父親」。「不管走到哪兒,我都會帶著槍。在我們村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敢找女人的麻煩,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他們那麼做了,)我會開槍。」莎罕娜說,「母親的職責是保護孩子,而我就像這個村子裡所有女孩的母親。」

她「分擔」了警察的工作

實際上,這些年來,莎罕娜沒有朝任何人開過槍,槍本身的威懾力就足以讓作惡的男人跟著她乖乖走到警局受審。「但需要開槍時,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她甚至承擔了警察的部分職責,這聽起來雖然有點荒誕,但當警察無所作為時,無可奈何的受害者只好找莎罕娜主持公道。

2013年,村裡有戶人家的女孩慘遭強姦,她被三個男孩強姦了兩天,女孩的家人報了警,可警察卻不願意管這事兒,絕望之下,受害人一家找到了莎罕娜。

「我帶他們去了警察局,要求警方接手這起案件,否則就向上級警局申訴,直到有人管為止。」莎罕娜說,「警察最終逮捕了強姦犯。」

不過,莎罕娜畢竟不是聖人,她也做了一件未必恰當的事兒:在警察局裡,她提出要和這起強姦案的主犯見面。當著那個主犯男孩的面,莎罕娜要求他「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這起事件的結局是,主犯男孩娶了受害女孩,雖然他們現在日子過得還不錯,但從理性的角度來看,並不是每一個強姦犯都有成為受害人丈夫的資格；遭到強姦的女孩,也不是非得嫁給那個讓她承受過痛苦的施暴者。

將保護進行到底

多年來,「帶槍阿姨」的存在讓這個地區的性騷擾和強姦案數量得以減少。由於名聲在外,每個星期,莎罕娜還會去往附近村莊,幫人們解決如財產糾紛、性騷擾或者安全等問題；她還經常為當地的「袋鼠法庭」出謀劃策。「袋鼠法庭」是印度鄉鎮地區的一種政治形式,由當地頗有聲望的長老組成,解決小鎮範圍內涉及個人和村莊之間的爭議。

當地人對這位「帶槍阿姨」充滿了感激。20歲的女村民薩哈拉·巴努說,沒有男人敢輕浮地對待她們,「我經常聽說全國範圍內發生的那些性騷擾和強姦案,但因為我們有 帶槍阿姨 ,我從來不用擔心這種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說,「多虧了她,女孩可以平平安安地上學、工作。我不會離開這個村子,因為我不知道哪裡還會有這樣一位阿姨,能始終保護我們。」

儘管莎罕娜已經非常努力,但以她一人之力,終究還是杯水車薪。她所在的北方邦仍是印度性犯罪最嚴重的地區之一,當地犯罪記錄局的數據顯示,從2014年到2015年,北方邦的強姦案數量增加了160%,從3467起增至9075起。進入2016年以來,已有11012起強姦案發生,另有4520起性騷擾事件記錄在案。

莎罕娜沒有灰心,她說:「在我的國家,針對女性的犯罪數量持續增加,我感到很難過。恐懼寫在我遇到的每個女性的臉上,我真心希望我們能解決這些問題。」

「我希望女性不再是一個容易受害的群體,她們能和男人一樣得到尊重。」她說,「就算我只剩一口氣兒,也會繼續保護女孩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