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吃？胖了真的會變笨

當你的體重上漲的時候，承擔後果的可不僅僅是你的腰圍——研究人員發現，肥胖與記憶減退和痴呆之間也存在聯繫。

撰文 Mo Costandi

翻譯 撖靜宜

審校 丁家琦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了肥胖與腦炎、腦容量減少和記憶的衰退有關。圖片來源：Alamy

劍橋大學的露西·奇克（Lucy Cheke）和她的同事邀請了一群人來到他們的實驗室做 「尋寶遊戲」。

這些參與者進入了計算機技術營造的虛擬環境下，在這個環境中會有許多東西掉落在他們的周圍，之後他們通過回答一系列的問題來檢測他們的記憶力，例如他們把一個特定的東西藏在什麼地方。

在測試的時候什麼因素會影響他們的表現呢？你或許會認為智商是比較重要的因素，而非腰圍。但是奇克發現，體重指數（BMI，一種利用身高與體重的比例來衡量胖瘦的方法）和記憶衰退之間具有清晰的聯繫。在尋寶遊戲中，BMI更高的參加者表現得更加糟糕。

奇克的研究結果為肥胖與腦萎縮和記憶衰退之間的聯繫貢獻了一點微小的證據，在最近的研究中，這種證據正在變得越來越多。奇克的研究表明，肥胖症可能會引起神經退行性疾病，比如阿爾茨海默病（老年痴呆症）。

有趣的是，這個研究也顯示肥胖與記憶力之間的關係是雙向的：超重或是肥胖不僅僅會影響記憶的功能，也會通過改變我們對此前進食經歷的記憶，從而改變我們未來的進食行為。

奇克開始對這個領域感興趣是一個偶然。「當時我正在研究人們想像未來狀態的能力，特別是在決定食物方面，」她說道。「如果你處於飢餓狀態，你會想像你在未來也是飢餓的，但是肥胖人群做出這類決定就不是基於想像，而是基於對事實的判斷。」

一種可能性是肥胖會毀壞他們「心理時間旅行」（mental time travel，一種個體主觀地將自我定位到過去或未來的過程）的能力。科學研究表明，當我們將記憶碎片拼湊起來去預測未來事件是何種走向時，記憶和想像有著緊密的聯繫。

這種聯繫是合理的，她說，有一些現象表明肥胖影響了大腦用於記憶和想像的部分。例如在2010年，波士頓大學醫學院就報道，腹部脂肪含量較高的中年人腦容量，特別是海馬體的容量也較小。海馬體位於大腦深處，因為它負責學習和記憶的功能，因此也被人稱為「大腦的印表機」。肥胖的人的海馬體明顯要比纖瘦的人小。

動物的研究也暗示了這一結果。「在嚙齒類動物體重變化與進食行為的研究中，較胖的動物在『水迷宮』一類的學習環節中表現不佳，」奇克解釋道，「我研究得越深入，就越傾向於認為肥胖會導致記憶缺陷，但有關這個問題的研究依然十分缺乏。」

這就是她進行「尋寶遊戲」實驗的原因。毫無疑問，肥胖的參與者記住不同物品的位置更困難，這給她的假設提供了一個重要的證據，也支持了早前研究發現的肥胖與認知功能損傷之間存在聯繫。

最近，一個包括了500名參與者的腦掃描研究進一步證實，超重或是肥胖與年齡增長而造成的大腦退化有密切關係。這種影響在中年人中非常明顯，肥胖可以讓腦年齡大約增長10歲。

然而，肥胖是由很多影響因子造成的複雜狀態，因此，肥胖到底如何影響腦結構和功能，科學家仍然不清楚。

「體脂升高是肥胖的決定性特徵，但是同時也可能出現胰島素耐受、高血壓等癥狀，」奇克說，「這些癥狀可能同過度飲食、缺乏鍛煉等生活習慣因素聯繫起來，它們都可能潛在地造成腦的改變。」

「例如胰島素是一種重要的激素，有很多證據可以證明糖尿病（即胰島素分泌缺陷）與學習和記憶有密切聯繫，」她補充道，「同時也有證據證明，高體脂本身就可以導致大腦的炎症，這種炎症可能造成一些問題。」

炎症是另一個潛在的元兇。亞利桑那大學的心理學家分析了英國老齡化縱向研究的數據，此研究從1998年持續到2013年，每兩年會進行一次數據收集，包含了超過2萬人的數據。研究每次會測量參與者的記憶力、BMI，和可以反映血漿炎症水平的C反應蛋白。

他們發現，更高的體重與記憶功能下降和更高水平的炎症蛋白有一定關聯。雖然這種聯繫是間接的，但是這個研究證明，腦部炎症可能是解釋體重影響健康中老年人認知功能的一個合理機制。

動物實驗也支持這一理論。奧古斯塔大學的亞歷克西絲·斯特拉納漢（Alexis Stranahan）和她的同事們通過外科手術將肥胖小鼠的腹部脂肪移植入消瘦的小鼠中，然後發現這些脂肪造成了消瘦小鼠的腦部炎症，而且改變了突觸的功能，造成被移植小鼠的認知障礙。

他們還發現，肥胖會激活小膠質細胞，這是一種腦中的免疫細胞，被激活後可清除海馬體的突觸，這不僅將與肥胖有關的炎症和其他研究中發現的腦容量減少聯繫了起來，也揭示出了其潛在的細胞學機制。

雙向通道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現有的證據表明記憶與肥胖之間的影響可能是雙向的，因為注意力和記憶力反過來又會控制我們的食慾和進食行為。換句話說，記憶的缺陷反過來又會引起體重增長。

很早就有證據證明記憶在進食行為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1998年的一個研究發現，患有健忘症的患者會一頓接一頓的吃飯，因為他們並不記得他們剛剛吃過飯。

「這個研究證明，在我們決定要吃多少東西的時候，我們並不是基於胃裡有多少食物的生理信號來判斷，而是基於認知過程，比如記憶。」利物浦大學的實驗心理學家埃里克·羅賓森（Eric Robinson）如是說。

「如果你的記憶受損或不太好，你就有可能吃東西吃得太多，」他補充說。「我想知道這個過程能否可逆，比如如果提高一個人的記憶，能否讓他吃得少些。」

羅賓森和他的同事們招募了48名超重或是肥胖的人在他們的實驗室吃午餐。這些參與者被隨機分成兩組，在他們進食時會自動播放一段錄音，一個組聽到的內容讓他們關注於他們的食物，另一個組聽到的內容與食物無關。

研究者第二天再次邀請他們回來，給他們一些高熱量的零食並測量他們吃了多少。他們發現，這些在午飯時間被告知要關注於食物的人吃的幾乎比另一組被分心的人少三分之一。

之後更大規模的實驗也證明了這一結果。這次，羅賓森和同事們隨機將114名女性分為兩個組，嘗試測量她們對自己的進食行為有何種程度上的了解。

再一次，他們在同樣時間給所有參與者一樣的午餐，包括一個火腿三明治、小香腸卷、一包薯片、米餅、巧克力曲奇餅乾和少籽葡萄。

在坐下吃之前，一組參與者被告知她們正在參加一個對於進食行為的研究，她們吃的量會被測量。另一組被告知她們參與的實驗研究的是在這個時段的思維過程和情緒變化。

研究者們發現，兩組之間吃的食物並非完全不同。被告知是參加進食行為研究的一組比另一組吃的曲奇更少，但這顯然是因為他們更加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進食。

雖然注意力與記憶相互獨立，但是他們之間的聯繫很緊密。每個時刻都在同時發生很多事情，我們很難記住其中沒有過多注意的事情，但是那些被關注的事情就會鮮明地出現在我們的記憶里。

因此，對於午餐鮮明的記憶可以反映在生理狀態上，從而讓我們不會感到飢餓，可能晚餐就會吃得更少。另一方面，午餐時被分散注意力的人對於午餐的記憶比較模糊，因此在晚餐時他們會感到更飢餓而吃得更多。

2011年的研究也得出了類似的結果。一半的參與者在吃午飯時在電腦上玩紙牌遊戲。果真，他們對於午餐的記憶較為模糊，在之後吃的餅乾比沒有玩紙牌遊戲的人更多。

這些結果非常有趣，鑒於過度飲食可能會削弱記憶，同時過度飲食和記憶問題又會互相加強，這就把你推入了一個深淵。「我們的研究證明，如果你發生記憶缺陷，你就會吃得更多，」羅賓森說道，「所以你會陷入一個惡性循環：不健康的生活習慣造成記憶缺陷，之後這種缺陷又會造成過度進食。」

不過，他指出，在找出更有力的證據證明這個惡性循環的存在和對人類健康的影響之前，我們需要謹慎對待這個結果。「這個結果直觀上很容易理解，但是依然沒有直接的證據去證明它。」

後續研究

不過，對食物的記憶和認知會影響進食行為，這一研究結果至少給了人們一個減重和保持健康的BMI的新理由。因此，羅賓森和同事們開發了一款應用程序以鼓勵人們吃飯時更加專註。

「現在有令人信服的證據來證明注意力和記憶會影響人吃多少東西，但是這只是實驗室研究，」羅賓森說，「我們正在試圖將這個實驗室結果推廣到現實生活中。我們的APP鼓勵人們給食物拍照和回答有關食物的問題，這樣可以產生鮮明的記憶，從而減小他們一天中吃多的可能性。」

奇克和她的同事們正在堅持分析最初的結果，試圖分析出造成肥胖的複雜因素，然後得到究竟是什麼因素影響了腦的結構和功能。

他們現在用APP去收集人們生活習慣和行為信息，同時招募在劍橋及其周邊的志願者幫助他們收集所需的數據。

「形成肥胖的原因之一可能是由於缺乏運動和吃了過多垃圾食品，」奇克說，「另一個原因可能是遺傳因素，而且就算飲食健康、積極運動，胰島素異常也會導致發胖。」

「我們想要獲得導致肥胖的所有變數，所以我們讓人們在實驗室外佩戴活動監視器，並填寫食物記錄。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將所有互相關聯的因素分開。」

https://www.theguardian.com/science/neurophilosophy/2016/nov/23/obesity-alters-brain-structure-and-function

轉載請先聯繫newmedia@huanqiuke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