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擁抱鮮花要穿越「亂象」

局限客觀存在，技術發展的車輪亦滾滾向前。

根據《2016—2021年中國基因測序行業市場前瞻與投資戰略規劃報告》顯示，近幾年我國基因測序市場火速發展，以華大基因為龍頭的測序類公司均實現100%以上的複合增長。

全球基因測序市場規模從2007年的800萬美元已增長至2013年約45億美元。有市場調研公司預計，未來幾年全球基因測序市場將保持超過20%的增速，至2018年達到約117億美元的規模。

「21世紀是基因的世紀」。隨著基因技術的不斷突破，個體通過檢測基因來預知自己未來的健康狀況，有針對性地進行保健和治療,顛覆了傳統的健康觀念，幫助人們從被動預防治療走向主動預知健康——基因技術相關產業儼然成為一項未來產業。

2016年全國兩會期間，精準醫療迎來多重政策催化，其中基因測序作為精準醫療的子行業，更是受到極大關注。

然而，投入這項「千億元級」行業洪流的，不僅有許多的高技術企業，更有數不清的「互聯網＋」基因檢測初創公司。

這些公司在社交平台的廣告鋪天蓋地。鮮亮的頁面產品說明中，有著各種新鮮而真假莫辨的聲稱，「蘋果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患癌時，就曾接受過基因測序；美國著名影星安吉麗娜·朱莉，曾接受基因檢測，並據此選擇手術切除了乳腺。」「通過基因檢測，可以了解孩子的智商、情商、特長、性格。」「男女配對基因檢測，能避免資源浪費，節省找對象談戀愛的時間，較大程度減少婚姻失敗的概率。」……

更有不少媽媽已經拿出孩子的基因檢測單，在社交平台曬出孩子不一般的天賦。「貝多芬一樣的音樂才華」、「運動天賦強，奧運冠軍指日可待」……

「人類關於行為和精神類性狀，特別是正常性狀的遺傳研究還非常膚淺。」但在生物科學系博士生張蘇詩看來，目前所謂天賦基因檢測，「就是騙人的」。「舉個簡單的例子，就說說最常見性狀——智商，遺傳度在0.5左右，還要考量成長環境等各方因素。這是一個符合常識的結果。」

然而一夜之間，基因檢測似乎已變成了「科學算命」，基因檢測結果也直指「生命說明書」。

不僅如此，它還成為各色保健品、化妝品傳銷公司攻破受眾、製造騙局的「高科技」利器。今年3月14日，江蘇江陰老人陳偉珊跳河自盡。壓垮老人的，就是一生積蓄換來的6本又厚又沉的「基因檢測報告」，近300頁全彩色印刷的報告中，除了用陳偉珊根本看不懂的表情符號標註各種癌症的易感性外，唯一「說人話」的地方就是建議她購買各種保健品。

亂象迷霧厚重，攪擾到眾人認識與觀察「基因檢測」的視線。

其實早在2014年2月，國家就曾緊急叫停包括產前基因檢測在內的基因測序。

亂象是一方面，據專業人士透露，基因測序還涉及倫理、隱私和人類遺傳資源保護、生物安全以及醫療機構開展基因診斷服務技術管理、價格、質量監管等一系列問題，之所以被叫停，是監管部門要對行業進行規範。

首都師範大學生命科學學院許興智教授曾表示，基因測序像一把雙刃劍。若全基因的檢測普及，含有基因缺陷的人的信息，一旦落入保險公司或者被測者僱主的手中，將對他的生活產生不良影響。

「而且基因測序並不是個性化治療的唯一基礎。」中國科學院北京基因組研究所教授甄二真認為，更重要的是，對於任何基因測序的設備來說，用於臨床前必須對其可靠性和可重複性做好完備的臨床試驗，並且取得相關權威認證。

在不少科學網站，也有專家對眾人進行「分辨基因靠譜與否」的科普與總結：凡是承諾太誇張、太美好的，基本都不太靠譜。防止上當也很簡單，收起貪婪的慾望，不要輕信高科技「萬能」。騙局的糖衣很多種，內里裝的都是人的劣根性。

「但不能因為騙子們打詐騙電話，我們就不用電話機了。不能因為騙子們搞了『安全賬戶』我們就不要銀行了。同樣也不能因為有騙子借用了高科技名詞，就不發展科技了。不過，也必須承認，基因檢測這個行業，離更規範、更成熟，還有很長的距離。這裡面，既有科學局限性的因素，也有商業環境的因素。」張蘇詩覺得，看待基因檢測，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與發展。

「但對於規範的高科技基因產業企業，創新更需要政策創新保駕護航。」尹燁在11月8日全國政協雙周協商座談會上，同時大力呼籲對於技術應用、行業發展「自上而下的支持」。

然而，如何讓技術應用真正實現如尹燁所言，「轉化為造福的力量」，如今看來，還有待技術發展進步、政策保障推動、商業環境規範，依靠未來效用、社會、市場多重檢驗。

（文中李願、張生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