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外天樓》漫評

本文首發知乎專欄：日中ACG聯盟亞洲分盟，作者灰原米蘭，橙心社已經獲得授權發表

真奇怪！

太奇怪了！

這說的是什麼鬼？

第一眼看到《外天樓》，你是不是發出了這樣的感嘆呢？

的確，無論畫風還是劇情，這部作品都與「正常」二字無緣。但正是蘊藏在這「奇葩」之中的主題，僅以其深刻程度，就能令一大批讀者折服。

（不正常的人物形象）

一般來說，看漫畫自然會先看標題。這年頭，名字起不好可是會直接失去一大批潛在讀者的。這就是為什麼名字極長和動不動就有片假名（外來詞）插入的漫畫大行其道（比如《俺の彼女と幼なじみが修羅場すぎる》（當然原作是輕小說）和《お兄ちゃんのことが好きすぎてにゃんにゃんしたいブラコン妹だげど素直になれないの》）。雖說「看臉」不是一個褒義短語，但幾乎沒人願意忍受一個平庸至極的漫畫名。本作《外天樓》之名可謂普普通通，但它又和常規作品不同，你無法僅從標題就猜出它的內容。誒！這就讓你有看下去的動力了。所以，優秀的標題要麼優雅、美妙得讓人慾罷不能，要麼在不是太難聽的前提下讓人摸不著頭腦。至於本作，如果看過《黑虎》這類作品，你也許會由其標題聯想到外星人或者外來勢力入侵的故事。

然而，本作和《黑虎》什麼的毫無關聯。

（你們都不知道的《對哥哥喜歡到不行》）

漫畫嘛，讀完標題自然就要看畫面了。除去封面無圖的奇葩類和「用心做封面，用腳畫漫畫」的騙子類，讀者往往無需翻開書本就能一窺某部作品的畫風。為什麼說「作品」，而不說「作者」呢？因為同一作者可能會創作多種類型的畫風相異的作品。《外天樓》的作者石黑正數就是這樣。

先說本作。本作畫風（主要指人物）詭異得讓尷尬症患者們反覆犯病。以作品中的姐弟組為例，這兩人就像幾個清晰的長方形加上幾條曲線；五官簡單至極，作者只是在他們臉上畫了幾個實心黑圓圈或黑點。結果就是，這二人就和《獵人》里的尼祿加一樣雙目無神，略似機器人（這其實是個隱喻哦！）。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作品中胖子很多而且個個長相猥瑣（這不太好吧）。其他人也是個個面容粗獷，好像都飽經滄桑（龍套機器看不到臉，當然不算在這裡面）。這種設計當然是有目的的：絕望是該作的感情基調，使用這種被歲月洗禮過的面容和無神無心的表情正合適。

（胖子的噩夢）

說回作者。石黑正數是一位以性或青春戀愛或推理為主題的漫畫家。他的另一部人氣大作名為《女僕咖啡館》（或曰《即使如此小鎮依然在轉動》）。看名字就知道，這不可能和弔詭的《外天樓》是同一畫風。由此可得：石黑在《外天樓》中的畫風不是作者一貫的選擇而是為傳達絕望這一主題而精心設計的。

（人臉還是有點像的）

背景畫面上，本作採用了寫實風格，雖稱不上非常細膩，但對真實場景的還原度很高。不過，作者一直力求使背景邊緣化。這一方面體現在背景的少（再少點兒就成情景劇了），另一方面表現在背景的簡單：寥寥幾筆有點誇張，但作者真的是「可省略的細節一律不畫，必畫之處一切從簡」。這些特點自然會使觀眾的注意力回到人物或者說故事上——這正是作者的目的。

和畫風一樣，《外天樓》的劇情也很奇怪：初看以為這是部以青少年感興趣的不太和諧的話題切入的青春片。後來看到人物們傻傻的行動，發現這是一部搞笑片（復活吧！鱷沼君；三小孩是天真的非法入侵者）。哎呀！不對呀！警察怎麼來了？發生殺人事件了？天哪！你別到現在才告訴我這是推理片（真相只有一個！）。最後真相大白，我們先是一愣，然後恍然大悟：竟然是部反科幻片（反思科技給人類帶來的悲劇，重審人與科技的關係）（米蘭稱之為「片」只因想少打一個字）。這部漫畫中偶爾會出現用於交代主線故事來龍去脈的插敘。雖有跳躍性，但因果明確，不像《雲圖》《盜夢空間》那麼難理解。而包括支線劇情，整部漫畫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揭露人性中的陰暗面。普通少年變身弗蘭肯斯坦並非無緣無故。

本作人物的性格是背景外最合情合理也最正常的部分。無論幸福還是憤怒都有明確的誘因。

這部作品的表現方式也很有意義。某些話的標題與插畫預示了後續的劇情，而讀者只有看過全篇，認真思考，才能識破每話封面的「詭計」。結局時，作者將同一畫面以不同視角呈現給讀者（畫面先逆時針再順時針旋轉），畫中人物每過一頁就縮小一些——鏡頭漸漸拉遠的效果。這種以靜「制」動和與之類似的無對白「PPT」（《獵人》）都是非常高明的增強靜態漫畫表現力的手法。因為直觀的信息量少，讀者就等去想，去揣測；想出的東西也許比作者原先設計的多得多。

也許看完這篇文章，你依舊一頭霧水。那就對了！知道的越少，《外天樓》能帶給你的就越多。你一定能從中讀到和其他人不同的東西。敬請享受吧！

作品信息：《外天樓》

作者：石黑正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