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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一個女兒,我會教她讀余秀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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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希望自己身體上長出樹

長出鳥巢和雲朵


或者長出一棵小小的草,藏一條蚯蚓


願我得到寬恕


在泥土裡得到安寧

——《若我死去》余秀華


女人尋求關係,男人追求佔有


藝術家們常說:女人是上帝對人類的恩賜。女人是美的化身。現代人更加坦白,直截了當地說:美女是上帝對人類的恩賜,對美女熟視無睹,是對上天最大的不敬。無論你是否承認,一個女人,只有獲得美,才能掌握生的武器。


是的,這條冷酷的法則令人感到屈辱。2015年,余秀華紅了。她用一個女人的血肉之軀,炸開了人們的痛點。


大半個中國,什麼都在發生:火山在噴,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關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槍口的麋鹿和丹頂鶴


我是穿過槍林彈雨去睡你


我是把無數的黑夜摁進一個黎明去睡你


我是無數個我奔跑成一個我去睡你

——《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


有人說嘩眾取眾,有人說惡俗,甚至余秀華自己也說,這不是她最好的詩。然而如果不是余秀華拿著屈辱的匕首劃開自己的身體,把「腦癱」「中年村婦」與「美」「詩」,赫赫然地糅在一起,砸向大眾和媒體,那麼我們屈辱和粉飾的生活可能還將平靜地繼續:清晨,女人們搽上厚厚的粉底,把肥肉藏進塑身衣里,在美容醫院門口排起長隊。


「身體」是女人的生命課題,女孩們從小就被禁忌和規訓:衣服穿好,把身體藏起來,留長頭髮,不許和男孩單獨相處,二十歲要開始穿高跟鞋,找一個疼你的男人當一位賢妻。然而卻沒有課本教女孩如何直面自己的身體,如何認識慾望,如果建立男性目光以外的美。


余秀華的詩里藏有一個女人的身體,她的痛苦和覺醒似乎都與此有關:

我看見每一個我在晚風裡搖晃/在遙遠的村莊里沉默地抒情,沒有人知道我/沒有人知道我腹腔的花朵,鳥鳴,一條蛇皮/沒有人知道我體貼每一棵草/也沒有人知道我的寶藏(《在黃昏》)


沒有人留意一個空酒瓶一樣的女人/也不知道一瓶酒/灑在了哪裡(《在湖邊散步的女人》)


懷抱雷霆的悲傷的女人/閃電在身體里生鏽,我不能掏出(《迎著北風一直走》)


一說到靈魂,我就想打自己兩耳光/這虛有之物,這肉身的宿敵(《在風裡》)


當我注意到我身體的時候,它已經老了,無力回天了/許多部位交換著疼:胃,胳膊,腿,手指/我懷疑我在這個世界作惡多端……我羞於啟齒:我真的對他們/愛得不夠(《我以疼痛取悅這個人世》)

如果我有一個女兒,我會教她讀余秀華



Sem ti?tulo Menez·1975


詩歌節選


我身體里的火車,油漆已經斑駁


它不慌不忙,允許醉鬼,乞丐,賣藝的,或什麼領袖


上上下下


我身體里的火車從來不會錯軌


所以允許大雪、風暴、泥石流,和荒謬


——《我身體里也有一列火車》


如果愛,就看著我,一刻不停地看著我


我首先坦露了眼角的皺紋


當然還有一塊核桃般的心


在春天過後的一棵樹上,你多跳幾次就夠著了


——《不要讚美我》


如同悖論,它往黃昏里飛,在越來越弱的光線里打轉


那些山脊又一次面臨時間埋沒的假象


或者也可以這樣:山脊里埋沒時間的假象


那麼,被一隻烏鴉居住過的身體是不是一隻烏鴉的假象?


所有的懷疑,不能阻擋身體里一隻飛出的烏鴉


它知道怎麼飛,如同知道來龍去脈


它要飛得更美,讓人在無可挑剔里恐懼


一隻烏鴉首先屬於天空,其次屬於田野


然後是看著它飛過的一個人


——《一隻烏鴉正從身體里飛出》


一條河和大地一樣遼闊


我不停戰慄


生怕辜負這來之不易又微不足道的情誼


哦,我是說我的哀愁,絕望,甚至撕心裂肺


因為寬容了一條河


竟有了金黃的反光


——《源》

如果我有一個女兒,我會教她讀余秀華



我看見每一個我在晚風裡搖晃


在遙遠的村莊里沉默地抒情,沒有人知道我


沒有知道我腹腔的花朵,鳥鳴,一條蛇皮


沒有知道我體貼每一棵草


也沒有人知道我的寶藏


——《在黃昏》


在五月之末,萬物蔥蘢也不能覆蓋


山水退讓,而你若來,依舊被一個幻景溺滅


但是無法阻擋它被月光狠狠地照耀,越照越白


你看,我不打算以容貌取悅你了


也沒有需要被你憐憫的部分:我愛我身體里塊塊銹斑


勝過愛你


——《我想要的愛情》


我們走了多少岔路


於這晚秋的凄清里,才巧遇


我已準備好了炭火,酒,簡單的日子


和你想要的一兒半女


——《岔路鎮》


身體里沒有就被,裝不住風


這些年,她不再搖擺。不再把昨夜的雨


夾在裙褶里


走著走著,就走進一棵樹里,被樹梢掛起來


而人群搖晃


沒有人留意一個空酒瓶一樣的女人


也不知道一瓶酒


灑在了哪裡


——《在湖邊散步的女人》


村莊不停地黃。無邊無際地黃,不知死活地黃


一些人黃著黃著就沒有 了


我跟在他們身後,土不停捲來


月亮那麼白。除了白,它無事可做


多少人被白到骨頭裡


多少人被白的窮途里


但是九月,總是讓人眼淚汪汪


田野一如既往地長出莊稼


野草一直綿延到墳頭,繁茂蒼翠


不知道這枚月亮被多少人吞咽過了


到我這裡,布滿血跡


但是我還是會吞下去


——《九月,月正高》


我幻想塵世里一百個男人都是你的分身


一個棄我而去


我僅有百分之一的疼


我有耐心疼一百次


直到所有的疼驕傲地站進夜晚,把月光返回半空


你看,我對這虛妄都極盡熱愛


對你的愛,何須多言


——《何須多言》


詩的對談

如果我有一個女兒,我會教她讀余秀華



Black Mountain Grace Cossington Smith· 1931


徒有愛


雨水跟著青蛙一起回湖北,漢江水位上升


生鏽的舟楫,零散的浮萍


卸下方言長久不語的人,扣緊袖口的西風


哥哥,你我都是漂泊之人啊


有時候故鄉的月亮也讓我不敢相認


此刻,我只想捧上新酒


喊一聲:能飲一杯否?


如何送你遠行,就有怎樣的霧靄飄來


在重慶歇歇腳吧,去霧裡看一個憂傷的妹妹


哥哥,替我抱抱她


我一個女兒體始終愛不過來另一個女人


她每疼一次,我也會叫一次


這喊聲也是漂浮著的


不系石頭,不能下沉


哥哥,你抱她的時候要忍住哽咽


我想在一條山路上一個人走走


去一個銀杏樹看一個叫李敢的男人


他若給我水,我就喝下


給我果實,我也吃下


他不會問及我姓名,我就不說了


一個越來越老的人啊,往事越少越好


走的時候,我會深深鞠躬


他若哭泣,我就把這眼淚當做相認


2014年9月29日


木桶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曾經裝下了一條河流


水草,幾條魚,幾場大風製造的漩渦


還有一條船,和那個妖女晝夜不息的歌聲


中午,在河邊捶衣服的時候


他不再看河水裡的倒影。也不再猜想幾千年前


河流上源那個腰肢纖細的女人


怎樣把兩個王朝裝在她的左右口袋裡


在這麼熱的中午,她如何讓自己袖口生香呢


最初,她也以楊柳的風姿搖擺人生的河岸


被折,被製成桶,小小巧巧的,開始裝風月


桃花,兒女情長,和一個帶著酒意的承諾


兒女裝進來,哭聲裝進來,葯裝進來


她的腰身漸漸粗了,漆一天天掉落


斑駁呈現


而生活,依然滴水不漏


她是唯一被生活選中的那一隻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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