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跟皇帝爭強：明朝第一權臣的宦海起伏

作者：李文昌

在人們眼中，明朝的權臣嚴嵩是一代奸相。無論是在正史中還是在野史小說中，嚴嵩都是一個勢焰熏天的奸臣。《明史》中說他：「無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竊權罔利。」許多古典小說中都以嚴嵩作為惡勢力的代表，從而演繹出一段段故事。事實上，在嚴嵩任內閣首輔期間，他的權勢的確超過了他以前的任何一位閣臣。就是這樣一個權臣，他是怎樣一步步得勢然後又盛極而衰的呢？這是一個有趣的話題。

嚴嵩（1480-1565），字惟中，號勉庵、介溪、分宜等，江西分宜人，出身於寒士家庭。少年聰慧，弘治十一年中鄉試，十八年中進士，列二甲第二名，選為庶吉士，入翰林院就讀。正德二年，授翰林院編修。不久，以病請歸，隱居九年左右。正德十一年復官。十六年升南京翰林侍讀。嘉靖四年，升國子監祭酒。七年，以禮部右侍郎步入上層官僚行列。後改任戶部、吏部侍郎。嘉靖二十一年，加少保、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少傅、太子太師、少師。獲得了文臣的最高榮譽地位。後嚴嵩除去政敵夏言、仇鸞，朝中一時無與匹敵。

以上便是嚴嵩逐步達到權力頂峰的經歷。他在位時，士大夫們有許多「號之為父」以結其歡。此後，外省官僚也有仿效的。有一件事很能說明當時官僚對嚴嵩的敬畏。

嘉靖三十二年，倭寇入侵江南，而嚴嵩卻上奏假說倭寇被平定了。那時，徐階是次輔，按說地位僅次於嚴嵩。徐階的兒子從南方來到北京，將要拜見嚴嵩，徐階唯恐兒子應答有差錯，接連商議了兩天兩夜才去謁見。而嚴嵩卻不問別的，只問了江南倭寇的情況，徐階的兒子回答說倭寇還很猖獗，嚴嵩有些不高興。徐階知道了以後，馬上帶兒子去請罪嚴嵩才「釋然」。由此可見，嚴嵩的權勢達到了怎樣的程度。由於他有如此大的權勢，以致他家的仆隸也成為士大夫們結交的對象，公卿們甚至以結識嚴嵩的管家為榮幸。

巨大的權勢自然使嚴嵩漸漸傲慢，且在嘉靖面前逐漸顯露。嘉靖四十年，吏部尚書吳鵬致仕，嚴嵩指使有關官員推舉他的親戚歐陽必進，但是皇上卻厭惡此人，見了名單大怒，擲之於地。嚴嵩秘密上奏說，歐陽必進其實是我的至親，想看見他執掌吏部，「以慰老境」。嘉靖皇帝此時還礙於情面，答應了他。但是嚴嵩密啟的內容卻傳了出去。許多官僚大為吃驚，說他與皇帝爭強。幾個月後，皇帝令歐陽必進致仕，這是對嚴嵩的嚴重警告。

這時（嘉靖四十年，1561年），嚴嵩已經八十二歲了，年齡使他對許多問題不能正常思考和判斷。如，十月，永壽宮火災，他請皇帝暫徙南城離宮。而南城是英宗在景泰年間被軟禁的地方，這當然使嘉靖很不高興。他的兒子嚴世蕃是他的得力助手，但自從嚴嵩的夫人去世，嚴世蕃就不能參政，從而使得嚴嵩在接到詔書後往往不知所云。嘉靖此時日益親信徐階，嚴嵩的地位在他心中自然下降。

終於，一次決定嚴嵩命運的事情發生了。嘉靖召徐階推薦的方士藍道行入禁中，經常讓他預卜吉凶。一天，嚴嵩有密札言事，徐階預先通知藍道行，藍道行便假借神仙降語，聲稱：「今日有奸臣奏事。」看到嚴嵩的密札，一生信奉道教禮拜神仙的嘉靖對他的忠奸發生了疑問。這時，御史鄒應龍聽到這個消息，認為是個好時機，立即上書論嚴嵩父子不法的種種事迹。結果嚴嵩被勒令致仕。其子嚴世蕃先是發配充軍，後來又以通倭罪被殺。嚴嵩被抄家，上報金三萬二千餘兩，銀二百餘萬兩，另珠玉珍玩數千件，但是以上的家產「不及十分之三」（《明世宗實錄》）。抄家牽涉面很廣，使得江右小民，瘡痍十年還未能恢復。

嚴嵩回到老家，晚景凄涼。八十六歲死的時候連棺材都沒有，也沒人去弔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