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第一「人妖」，皇帝雖將其驅逐，禍亂還是發生了

在《現代漢語詞典》中，人妖是指生理變態的人，特指一些國家中男人經變性手術等，表現出女性形體的人。其實，人妖並非舶來之詞，在中國古代文獻中早就有人妖的記述和評論。

戰國時期的文學家、思想家、政治家荀子在其代表作《荀子·天論》中就提到了人襖（襖通妖），並指出了人妖禍亂朝政、民生、綱常和社會，危害不淺。不過，先秦時期所說的「人妖」並非變性人，而是指「人行妖事」的一類人，或男扮女，或女扮男，或先天生理畸形之人，並未點名道姓具體化。

「人妖」一詞，第一次真正出現在正史中，由史官紅唇白牙說出來，白紙黑字寫下來，當指南朝蕭齊的婁逞。當時的皇帝是齊明帝蕭鸞。

蕭鸞是齊高帝蕭道成的侄子，自幼被蕭道成收養。不過，蕭鸞是只喂不熟的狼，掌握實權後，狼子野心暴露，接連廢殺蕭昭業、蕭昭文兩位侄輩皇帝，自己以同宗支庶的身份稱帝，成為南齊第五任皇帝，是為齊明帝。

不可否認，蕭鸞在執政方面很有一套，「審有吏才，執法無所借；制御親幸，臣下肅清」，但「性猜忌多慮，故亟行誅戮」（《南齊書·明帝本紀》），是個既讓人敬畏又讓人膽寒的皇帝。沒辦法，蕭鸞是靠篡逆上位的，做賊心虛。為了保住皇位，蕭鸞對宗室成員大開殺戒，「太祖、世祖及世宗諸子皆盡矣」（《資治通鑒》）。在高壓統治下，天下臣民莫不驚恐，潛伏在水下的反對勢力也蠢蠢欲動。

蕭鸞有殘暴的一面，也有怡情的一面，比如他酷愛圍棋。不過，蕭鸞的棋藝很差，「帝好圍棋，甚拙，去格七八道，物議共欺為第三品」（《南齊書·虞願傳》），在國內勉強算是三流水平，而且這也是給了他很大面子。為了彰顯對圍棋的重視，蕭鸞「置圍棋州邑」，並任命了一批圍棋機構管理人員。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蕭鸞的倡導下，南齊湧現出了一大批圍棋愛好者，婁逞便是其中的一個。

婁逞，是東陽人，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子。據《南史·列傳第三十五》記載，婁逞自小喜歡圍棋，頗有文采，且個性比較要強。為了能跟男子一樣登堂入室、闖蕩事業，婁逞「變服詐為丈夫」，假扮成了男子模樣，「遍游公卿，仕至揚州議曹從事」。說婁逞棋藝和文采都不錯，經常跟達官貴人對弈交鋒，青梅煮酒，甚至經舉薦做了揚州議曹從事這樣一個小官，靠著棋藝和才學吃上了朝廷俸祿。

然而，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婁逞假冒男子為官的事情泄漏。蕭鸞聽說後，大發雷霆，「驅令還東」，下令將婁逞免職，並驅逐其回原籍。

蕭鸞此舉，從根本上還是因為他的猜忌。朗朗乾坤，一個女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官場，這不就是典型的「人行妖事」嗎？這不就是典型的擾亂綱常秩序嗎？對於婁逞，史官抒發感慨，「此人妖也。陰而欲為陽，事不果，故泄」，這段極含貶斥的評論，道出了蕭鸞和朝臣對婁逞事件的憤怒和恐慌心理。

在正史《南史》中，婁逞有籍貫，有事迹，有名，有姓，是第一個被官方稱作「人妖」的女子，堪稱中國古代第一「人妖」。其實，婁逞本意只是想施展自己的才華，無意於危害社會，但男權社會的傳統禮制不容她，她也只能穿上女裝悻悻而去，臨行前還發出了「如此之伎，還為老嫗，豈不惜哉」的感嘆。

蕭鸞驅逐婁逞，還在於他的做賊心虛，以及神經質和迷信，他認為婁逞身為女子，卻「陰而欲為陽」，是妖孽，是個不好的兆頭，是臣下陰謀造反的先征。以皇命讓婁逞穿上女裝，重新做回女人，老老實實地在老家待著，或許能破壞掉這股邪氣，蕭鸞應該是這樣想的。不過，禍亂還是發生了，是發生在蕭鸞死後。

蕭鸞死後，太子蕭寶卷即位。蕭寶卷為人也很猜忌，且荒淫殘暴，不少功勛顯赫的大臣死在他手裡，朝政更加黑暗。王敬則、蕭遙光、陳顯達、崔慧景等人接連造反，雖然均被鎮壓，但南齊王朝卻被內亂折騰得殘破不堪。

造反事件，再次與「人妖」婁逞聯繫了起來。對此，《南史》稱，婁逞「陰而欲為陽，事不果，故泄。敬則、遙光、顯達、慧景之應也」，明明是皇帝逼臣下造反，史官卻把謀反事件跟婁逞掛上了鉤，說是婁逞「人妖」事件就是王、蕭、陳、崔四人造反事件的先兆，想想真是可笑。後來，蕭寶卷毒殺輔臣蕭懿，蕭懿的弟弟蕭衍起兵，最終以梁代齊。王朝興亡，與「人妖」何干？（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