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波：安倍為何要畫餅讓普京充饑？

16日清晨，山口縣長門市下了一場冬雪。

俄羅斯總統普京睡在安倍首相老家的旅館裡，撩開窗帘，看到了飄飄揚揚的白雪。他又鑽回了被窩裡。這一鑽，使得前往東京的時間，又被推遲了50分鐘。

後來，俄羅斯方面向日本的解釋是，總統1號專機壞了，飛不了，臨時決定改乘備用的2號機。偉大的俄羅斯總統專機，在訪問日本的山口宇部機場僅僅停留了一宿，就壞了，這讓普京萬分尷尬，不過這也讓他多了一份要求日本企業援助俄羅斯經濟的理由。

結果，普京在下午1時半才飛到東京羽田機場。安倍早早趕回東京，在首相官邸迎候普京，並請他檢閱了迷你儀仗隊——一支只有20多人的自衛隊。

15日在山口縣的大谷山莊溫泉酒店，遲到2個半小時的普京，從下車的那一刻起，來不及上一次洗手間，就與安倍舉行了會談。從18時08分開始，到23時30分結束，工作會談、私密會談加工作晚餐，全部加起來，足足談了5個半小時，最後只談定三句話：

第一，重啟中斷3年之久的外交與國防部長參加的「2+2」協商機制；

第二，日俄兩國首腦同意在北方四島領土上實施「共同經濟活動」開展協商；

第三，俄羅斯放寬簽證限制，為日本原島民返回四島掃墓訪問提供便捷。

俄羅斯總統特別助理深更半夜會見記者，特別補充了一句：「首腦會談根本就沒有提及領土主權問題」。

安倍三番五次邀請普京來日，最想談的就是北方四島領土問題。但是，普京來日，最想要的，是日本銀行的紙幣。所以，普京的隨員們對於安倍莫名其妙地把普京弄到只有幾萬人的鄉下小城來過夜，心裡憋了一肚子氣。據悉安倍原計劃想跟普京一起裸身泡溫泉，演繹一場「赤誠相待」。但是，俄羅斯似乎毫無此意，更擔心溫泉水「不潔」，根本沒讓普京下水。

其實，普京這一次到訪日本，帶了一支浩浩蕩蕩的企業家部隊，共有200多人。據說俄羅斯稍有名氣的企業家都來了。這一支部隊沒去山口縣，而是直接抵達東京，與日本400多家企業的老總們開會，拋出了一系列的合作項目與要求。

一位日本著名企業的社長對TBS電視台記者說，政府號召我們去俄羅斯投資，但是，政府無法給我們提供投資成功的保證，這就充滿風險。還有一位社長說，投資北方四島的意義當然重要，但是就那麼幾千人的市場，容量太小，投資回報無法估算。

雖然顧慮重重，但是畢竟也有「勇夫」。在安倍的積極遊說和鼓勵下，日本政府相關部門與企業，在醫療、觀光、能源開發、農業和產業合作等8個領域，與俄羅斯共簽署了80多個合作項目，日本方面承擔的投資資金和ODA資金總額，達到了3000億日元（約188億元人民幣）。

普京在進入日本首相官邸與安倍象徵性地會談20分鐘後，就來到大會場參加由兩國閣僚和經濟界領袖參加的懇談會，當著安倍的面向與會者說了一句重話：「沒有經濟合作，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日俄夥伴關係。」

拿了3000億日元回家，普京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興奮。因為他知道，除了日本政府援建醫院等幾個項目是新的除外，其他幾十個項目都是在過去幾年談了多次一直沒有兌現的「舊貨」，包括三井物產等企業主導的西伯利亞石油天然氣開發的項目。

深圳衛視直播港澳台節目問了我一個問題：「此次普京訪日，到底與安倍存在多大的溫度差？」我說，我們來瞧一瞧兩人在會談後舉行的記者會，就可以發現，什麼叫「各唱各的調」。

安倍首相在記者會上說，通過兩天的會談，與普京總統在一系列問題上達成了共識。過去71年，日俄兩國還沒有簽署和平條約，是一個異常的事，這個問題必須在我們的時代我們的手中解決。兩國必須尋求共存互惠互利，描繪出面向未來的兩國關係。所以兩國應該推進在特別制度下的北方四島領土上的「共同經濟活動」，在共通的共識之下，制定出只適合於日俄兩國的特別制度。我們期待通過實施「共同經濟活動」，為簽署兩國和平條約邁出重要一步，但是我們也很清楚，要實行這一目標並不容易，需要兩國釀造信賴關係。安倍的發言，自始自終沒有離開「北方四島」。

而普京在記者會上一開口，居然先聊2012年野田首相送給他的那一條秋田犬。他說：「這是一條值得尊重的狗」。普京說，日俄兩國在經濟領域有很大的合作空間，這次簽署的8個領域80餘個項目，將為擴大兩國的經貿合作，進一步發展兩國的關係，為締結和平條約創造條件。

普京在記者會上用大量的篇幅闡述了日俄開展經濟合作的重要性，並指出如果日俄擴大能源合作，將可以保證日本8%的石油天然氣的需求量。普京為此呼籲日本企業擴大對俄羅斯的投資，並希望在明年於俄羅斯舉行經濟論壇。

針對安倍不斷飄來的眼神，普京最後點了兩國的政治關係問題。他表示，已經指示外交部給原島民們的訪問提供簽證便利。兩國需要尋找問題解決的途徑，釀造簽署和平條約的環境。不過普京最後還是強調說，日俄關係必須整體考慮，率先發展經濟合作十分重要。普京的發言，自始自終沒有離開「經濟合作」。

那麼，我們應該如何來看待普京的此次訪日與兩國首腦的會談？

日本外務大臣岸田文雄在普京結束日本之行後對記者說，這一次的首腦會談取得了重大的成果，在原島民回島掃墓訪問、兩國建立特別制度在北方四島實施「共同經濟活動」，儘快締結和平條約等問題上，達成了共識。他顯然是自贊自畫。但是，日本執政的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對於安倍未能在北方四島領土問題上與普京達成協議表示了極大的不滿，他說，就一個簡化原島民們回到掃墓的事當成果顯然無法樂觀。「大多數國民都感到極大的氣憤，我們需要能夠銘記在心的東西。」

他說：「那怕花費3天4天，首相也應該關在房子里與普京榨出大家都能滿意的結果來。」二階作為安倍政權的第二號人物，他說的話也沒有錯。因為安倍與普京達成的幾點共識，都是預支支票，能否兌現？還需要今後的艱難談判。尤其是在俄羅斯拒絕談論主權的背景下，如何制定出符合日本利益的「特別制度」，讓日本企業和民眾在北方四島獲得「日本國民待遇」，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目前所謂的成果也只是「充饑」的「畫餅」。

對於普京來說，在北方四島領土主權問題上未作出任何讓步，卻能夠獲得3000億日元的投資與援助，應該是成果非凡。但是，這80多個項目最終能否全部兌現？也取決於俄羅斯在北方四島的「共同經濟活動」的「特別制度」制定上，是否有讓日本滿足的內容？

所以，普京帶回的訂單，依然充滿了諸多的未知數。其實，普京心裡是很清楚，北方四島的任何一島，都不能交到日本的手裡。因為在日美安保條約的框架下，一旦有其中的一個島成了美軍基地，那麼，美軍扔一枚手榴彈就可以炸到海參威的俄羅斯太平洋艦隊。

安倍心裡也很清楚，不可能從俄羅斯手中要回北方四島。但是必須將這一場戲演下去，不管有沒有結果，重要的是，要讓國民看到——我在努力！也是一場無望的苦肉計。

（本文經徐靜波先生授權在此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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