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世界上最會講情話的男人

學長按：青雨學姐又來賺大家的金豆豆了，這次分享的愛情故事，是如此的靜謐又深情：世間最深情的情話，肯定不是「我愛你」這句爛大街的話；真正的愛你，是因為愛你而變得溫柔的眼神，是愛你在心口難開的惆悵，還有今天這句：你不需要會了，以後我保護你。

1

「你去報個游泳班鍛煉一下吧，也算散散心。」

我不記得這是尹昭第幾次建議我去學游泳了。

我和尹昭認識了兩年多，他見證了我的異地戀，也見證了我放棄這段異地戀，倔強地單身到現在。兩年多他一直像個兄長一樣照顧我，去年我出了國，我們整整一年沒有見面。

這次回國，我變了很多，尹昭也變了很多。

我變得消沉、不愛說話，而尹昭呢，變成了一個話嘮，敦促我鍛煉身體，催促我找男朋友。

「研究生快畢業了吧？」

「嗯。」

「該找男朋友了。」

「找不到。」

「怎麼可能找不到呢，你身邊那麼多男孩子……」

「哎呀，我心裡有人了。」

尹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不再解釋。

2

我最終還是聽了尹昭的建議，去報了個游泳班。游泳館在J大旁邊，距離我的學校不是很遠，我每周去兩次就可以。

一個班十幾個女生，一個男教練。

我第一次去上課的時候，害羞到不行，至少有十年沒有穿過泳衣沒有下過水，在更衣室里磨磨蹭蹭，直到教練來敲我的門，「喂，裡面那個，換好了沒有？」

教練的聲音兇巴巴的，隔著一道門我都感受了滿滿的威力。

我躡躡地推開門，硬著頭皮迎上教練凶神惡煞的表情。他盯著我的腿看了好久，我猜他是在看那些傷疤，低下頭小聲說了一句：「是車禍。」

他把目光從我的腿移到我的臉上，表情比剛才溫柔了很多，「開始上課吧。」

我是插班進來的，零基礎，扔進水裡連撲騰都不會就直接淹死的那種。教練給了我一個游泳圈，「你先自己在淺水區玩著，待會過來教你。」

「嗯嗯。」

3

我像個木樁一樣泡在水裡，不敢亂動，看著泳池另一側，老學員們在教練的指令下一個一個跳下水。尹昭游泳很厲害，但是工作太忙沒時間，所以給我介紹了這個他在泳池裡認識的，算是泳友。

這個游泳班裡的女孩子，都是J大的學生，大一大二的年紀，休息的時間，幾個人圍到我身邊來，嘰嘰喳喳的：「你今天第一次來嗎？」

「是呀，什麼都不會。」

「你大幾了呀？」

「我……研三了。」

「啊，姐姐，你為什麼要來學游泳啊？」

「朋友介紹來的，為了鍛煉一下吧。」

「來這兒鍛煉？是為了尹帥哥嗎？」

「尹帥哥？是誰？」

「就是我們的教練啊，尹蘇航啊，大帥哥啊。」

我一下子笑了出來，還好，還好，她沒說是尹昭。

「姐姐你笑什麼啊？」

「沒，沒什麼，我不認識他，也沒聽說過他。」

「好吧，你竟然不知道尹帥哥，聽說他也是個研究生呢，兼職當游泳教練，好像有女朋友了，但沒人見過。」

……

4

「好了開始上課了，你們先去深水區自己練習今天的動作。」意思是他要單獨給我開鍋了，我好緊張。

他慢慢地走到我身邊，「一點都不會嗎？」

我搖搖頭。

他輕輕地抽走我的泳圈，「傷還疼不疼？」

「不疼了。」

「尹昭跟我說過你的事情，你不用緊張，我們慢慢來。」

……

我不記得那節課是怎麼結束的，只記得那天尹蘇航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太緊張了，游泳時需要放輕鬆。」

我苦笑了一下，「謝謝。」

5

我的生活漸漸豐富了起來。

我是尹蘇航班裡天賦最差的學生，卻是最勤奮的一個。每次上課我都到得很早，穿著自己的衣服，坐在泳池邊有陽光的靠椅上，背幾句西班牙語，等一個班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更衣室磨磨蹭蹭地換上我的泳衣。

下課了以後，我會黏著班裡那個話最多的叫小咪的小女生，跟她一起過馬路去公交站等車，她坐2站到J大，我坐12站回我的學校。

小咪會趁著這一點點跟我獨處的時間，把班裡所有的八卦新聞一股腦兒地跟我兜一遍，誰新交了個男朋友，誰跟男朋友吵架了，誰又分手了……當然也免不了花痴一下我們的尹教練，以及表達一下對他感情問題的好奇。

「你說，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啊？」

「你上次不是說他有嗎？」

「那也只是聽說的，誰都沒見過，他不會是彎的吧……」

我每次在灑滿落日餘暉的公交車上聽小咪的碎碎念，像是聽盡整個世界的繁華和熱鬧。這樣的感受，未嘗不是一種美好呢？

漸漸地，我在尹蘇航的游泳課上不再緊張，雖然進步依然緩慢，他總說我打擊了他金牌教練的自信。小咪的八卦故事永遠沒有大結局，我每周上兩次游泳課，聽她更新兩集。

6

尹昭去游泳館等我下課的那一次，小咪沒來上課。

我們一行人走到一樓大廳，我看見尹昭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尹蘇航也看到了他，上前去打招呼，我跟著上前。

「難得見你來看我啊。」尹蘇航擠著眼睛對尹昭說。

「很抱歉，不是來看你的。」尹昭故意麵無表情地說。

「哈哈哈，尹昭，你怎麼知道今天小咪沒來，沒人陪我過馬路。」

「還是不敢一個人過馬路？」尹昭乜著眼看著我，滿滿都是鄙視。

「這樣吧，我的學生我負責，你先回去吧。」尹蘇航抓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得特快。

我一邊被尹蘇航拽著跑，一邊回頭看尹昭，他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很大聲地喊了一句：「什麼情況？」

尹蘇航把我的胳膊舉起來，「就是這個情況！」

那天尹蘇航一直抓著我的胳膊，過馬路，等公交，送我回學校。走的時候說：「以後別跟小咪一起了，我帶你。」

回到宿舍後，收到了尹昭發過來的微信：「他把你送回去了？」

「嗯啊，剛回來。」

「他這個臭不要臉的，找揍呢。」

「挺好呀，人家說以後過馬路他都包了，夠仗義！」

「仗義他妹！」

7

從那以後，尹昭再也沒有來過，我每周兩次的小咪八卦頻道，換成了尹蘇航聽我講故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我又變回了話嘮，絮絮叨叨地跟他講我的各種事情，某些橋段還一遍一遍地重複。尹蘇航從來不嫌我煩，抓著我的胳膊安安靜靜地聽。

是的，他一直抓著我，像是一鬆手我就會丟了一樣。

有一天上課前，尹蘇航突然走到我身邊，「我覺得你可以放棄游泳了。」

「為什麼？」

「你真的太沒天賦了，看你學得這麼慢我也著急。」

我被羞辱得特別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心裡把尹蘇航三個字畫了無數個圈圈詛咒，但我強裝鎮定。

「你怎麼不說是你這個當老師的能力不行呢？」

「你不需要會了，以後我保護你。」突然湊近我的耳朵嘟囔了這麼一句。

我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跳進了泳池。

我其實不夠了解尹蘇航。他是J大的研究生，是游泳健將，是尹昭的朋友，是個過馬路時一直抓著我胳膊、在公交上讓我抓著他胳膊的笨蛋，是小咪她們嘴裡的感情狀況不明的大帥哥，是此刻讓我放棄游泳說要保護我的游泳老師……

8

尹蘇航給小咪她們上課的時候，我暈暈乎乎地在淺水區來來回回地游，腦海里一直在回蕩他剛才的那句話：

你不需要會了，以後我保護你。

那麼多年擺脫不了游泳圈的日子裡，我有過無數次的幻想。我幻想著和高大的他在泳池裡相遇，他溫柔地嘲笑我，溫柔地抽走我所有的緊張和防備，告訴我有他的地方，一定安全。

尹蘇航就這樣走進了我的幻想里，竟讓我突然覺得，學會了游泳，好遺憾。

可是幻想終究只是幻想，我不敢想太多。自從去了巴西，經歷了一堆爛事兒，然後輾轉回國，我覺得愛情已經離自己太遙遠，遙遠到完全想不起來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也幾乎忘了被一個人愛是什麼感覺。

尹昭對我是真心地好，我相信。但是我沒有感覺。在他面前，或者說在任何人面前，我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任憑你使多大的力氣，我也滾不到你的心裡；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已經亂成了什麼樣子，所以在心門上了一把重重的鎖，害怕別人看見，任憑我多努力，也沒辦法把你安放進來；我就這樣把自己囚禁在一個狹小密閉的空間里，靜靜地舔舐傷口。

9

我依然堅持不去深水區，除了因為那是小咪她們的上課區我不便打擾之外，還因為當水深超過了我的身高，我會沒有安全感，會恐懼到發慌，會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將我吞噬了。

尹蘇航游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沒有感覺到。當小咪在更衣室門口叫我：「姐姐，我們先走了啊。」我才意識到，整個泳池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給她們提前放學了。」尹蘇航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微微喘著氣兒。

我看著不遠處大片大片無人的深水區，水波一直蕩漾到我和尹蘇航身邊，突然間覺得很害怕。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怎麼了？」

「我想上去呆一會可以嗎？」

「可以。」

尹蘇航一定是以為我身體不舒服，所以跟著我一起出了泳池，一路扶著我走到向陽窗戶旁邊的躺椅上。

我半躺著，閉上了眼睛，他就坐在我旁邊，嘴裡一直念叨著：「你活動一下，讓肌肉舒展一下。」

我側過頭眯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我沒有抽筋，我就是心裡害怕。」

「有多害怕？」

「剛才在水裡的時候，感覺下一秒，水浪就會把我的呼吸淹沒掉。」

尹蘇航笑出了聲，我也跟著笑出了聲。

但我和他心裡都清楚，這不是一句玩笑。

10

「其實我已經單身兩年了。」

我被尹蘇航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了一跳，好像他知道我們在背後對他所有的猜測和討論，然後連疑問都沒有地突然就給了你一個清晰的解釋。

「但你還沒有走出來是嗎？」

「我也不知道，但這兩年我新認識的所有人問起我的感情狀況時，我都說我有女朋友，這樣就覺得她還依然在我身邊，還依然在這個世上。」

「在這個世上？」

「嗯，我們沒有分手，她是被車禍奪走了。」

他說到「車禍」的時候，是看著我的眼睛的。我的眼神里沒有太多驚訝，因為我太了解這句話背後的心疼和悲傷。如果我有男朋友，我一定也會得到這樣的心疼和悲傷，只不過她付出的代價，比我要大得多。

「我懂。」

我只說了這兩個字。

我不會問他車禍的具體情況，也不會好奇他們當時的狀況，更不想追問他現在的心理狀態，因為我真的懂。那一刻我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尹蘇航明明知道我的事情，但卻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絲的好奇和安慰，原因其實跟我的一樣，因為他真的懂。

11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不在她身邊，當消息傳來，我就已經沒有機會了。有那麼一瞬間突然感覺，自己真的沒有想像中強大，我有很多能力，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卻沒有保護好自己愛的人，就這一點，把我心裡所有強大的偽裝都撕開了，把我所有自認為擁有的能力都打敗了。」

「是的，所有的『我可以』，都會輸給『來不及』。」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尹蘇航在第一節課看到我身上傷疤的時候，眼神會突然間溫柔下來，從此再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狠話，因為他終於為自己的心疼和愧疚，找到了安放之處；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完全不顧及尹昭的面子，頭也不回地帶著我離開，任憑尹昭在身後各種疑惑費解和憤怒，因為他終於有機會去表達他沒有來得及付出的愛和保護，而且他知道他的表達會贏過任何一個人，他也真的做到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面對我不敢過馬路這個問題的時候，連一句開玩笑的調侃都沒有，只是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像是緊緊看著一個會隨時走失的孩子，讓我強烈地感受到他的手傳遞到我身體上的力量和決心，因為他真的失去過，來不及過，他真的懂這種失去的感覺和來不及的無力。

我真的懂，他也真的懂，這就足夠了。

12

「很長一段時間，甚至直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愛不動了，再也愛不上了。」尹蘇航的聲音里滿滿都是抹不開的憂愁和無奈。

愛不動，愛不上，這是我回國後跟尹昭說得最多的話，說到後來連這些話也說不動了，所以乾脆告訴他，我心裡有人了。

就像尹蘇航，愛不動，愛不上，所以乾脆告訴別人，他是有女朋友的，她還在這個世上，被他愛著，呵護著。

那天，我們什麼都沒問，但卻都心照不宣地，把自己所有藏在陰暗角落裡的經歷，一股腦兒地說給了對方聽。我想，這個世上一定有一種相遇，就是我和尹蘇航這樣的，讓我們覺得，很夠，很懂，很淋漓盡致，不需要任何開場白，一句話就可以戳到心裡去。

那天回去的路上，尹蘇航沒有抓我的胳膊，他換了位置，直接抓住了我的手。我沒有拒絕。

但我們什麼都沒說，一直沉默著。我相信，他心裡想的和我一樣。

13

他不是在想什麼時候要跟我表白，要怎麼跟我表白；我也不是在想要不要答應他的表白，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因為我們都清楚，愛一個人，是需要力氣的。我們在各自曾經的經歷中，變得很虛弱很虛弱，虛弱到都以為自己愛不動愛不上了。所以我在積攢力氣，我相信他也是。

至少我心裡的那把鎖，終於找到了開啟的鑰匙；至少他心裡的那些傷，終於見到了溫暖的陽光。

過去已過去，未來還未來，至少我們相遇了，並且，不算太晚。

總有一天，我們會告訴對方：我努力地攢夠力氣，就是為了好好愛你。

學長後記：找到一個相對靜止的愛人，是多麼的重要。

作者簡介：青雨

一個文藝隨性的江南姑娘。

熱衷講故事、寫故事。

永遠在路上，細膩婉轉。

寫最誠實的文字，做最真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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