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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人上門提親我如願嫁他,可大婚夜他卻對我拔刀相向


心上人上門提親我如願嫁他,可大婚夜他卻對我拔刀相向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簫箬 | 禁止轉載


院子里月色涼得如同二月裡帶了冰碴的湖水,池塘里青蛙叫得彷彿誰欠了它的債。


一切與那一天我隔著蓋頭看到的、聽到的一樣,果然還是逃不過物是人非。


待到太陽升起之時,我嫁到明府就整整兩年了。我看著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明華年,不知怎麼,忽然心中生出幾分柔情來。

於是蹲下身問他:「華年,你我做夫妻已經整整兩年了,你可後悔當時娶我嗎?」


他哆嗦著雙唇沒有回答,臉因為腹中肝腸寸斷的疼痛而扭曲。


哦,我忘了,我方才剛剛給他喝下了「相思」。此時他五感漸漸麻痹,大約是說不出話的。


我想他現在一定很後悔。自己竟然娶回來一位最終會謀殺親夫的女子呢,換做哪個男人會不後悔呢?


那麼,我後悔嫁給他嗎?我認真地思考了好半天,終於還是不知道答案。

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像是要把目光變成利箭,將我萬箭穿心。那目光中強烈的恨意讓人脊背發涼。


明華年,當年掀開蓋頭的那一刻,你也是這樣看我的啊。怨恨我出現在你的面前,怨恨我竟然成了你的妻子,怨恨我變成了你逃不脫的枷鎖和束縛。


可是,明華年,你可想過嗎?這門親事是你允下的。


我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面頰。他抽搐著,強自忍著,面上的肌膚也汗涔涔的。


他現在吃的苦頭恐怕是他這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從未遇到過的,以至於他眼中的神色都變了樣子,充斥著恐懼和乞求。

其實,沒有必要繼續往下走一步吧?一日夫妻百日恩,真的就看著他這樣毒發身亡,到底心中還是不忍。


隔壁院子里一聲撕心裂肺的痛苦叫聲撕裂了這本該一直平靜下去的夜色,我突然站起身,像是被什麼驚著了一般。


我竟然在猶豫,竟然在念著所謂的夫妻之情,竟然在想著是不是放過他從此與他太平無事地繼續生活?


宮鳳樓啊宮鳳樓,從前的日子你難道沒有受夠嗎?那些痛苦,那些無助,還有……那小小的生命,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那痛不欲生的嘶叫越發強烈了,一聲接著一聲地踢開半掩著的門闖進來,徑直衝到我面前。耀武揚威地提醒我,這叫聲的主人正在努力使一個新的生命來到這世上。


她即將要生下明華年的孩子。那個明華年說的,他想要的孩子,他希望來到世上,喊他一聲「爹」,以後繼承明家的孩子。


心中忽然起了念頭,我從袖中取了一瓶葯放在明華年的面前。


「這是解藥。」


他驚訝地看著我,但也只是一瞬就轉了狐疑。


他了解我,甚至知道我心中積攢下來的怨恨。可是,他從前一定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對他動了殺心,甚至有了這份膽量。


畢竟,他在江湖上是第一快刀,而我不過是一個士紳家從小就軟弱的女兒。


「你猜的沒錯,這解藥可以給你,但卻有個條件。」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溫柔得體地笑了一笑,「怎麼樣,想聽聽嗎?」


他沒有拒絕,既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這曾經以為能夠掌控我一生的男人,也會有一天落到了今天的地步。


「那個孩子的命。」我雙唇之間吐出的話語冰冷無情,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想不到我也會這樣惡毒,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想放過。這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了,大概會痛心疾首地說他們看走了眼吧。


從宮家大小姐到明家少奶奶,溧水城中誰人不知宮鳳樓最是賢淑溫順,任勞任怨呢?


他們從不會關心這名頭之下有多少的血淚,只會覺得宮鳳樓就該是這樣,絕不能改變,他們也絕不允許改變。


我以為明華年要思考良久,用自己孩子的命來換自己的命,不需要想就知道這選擇究竟有多麼艱難。


於是,我從腰間拿出一顆藥丸來放在明華年的口中。這東西雖然不是解藥,卻也能夠暫時讓「相思」的毒稍稍退卻,讓他可以說話。


藥效很快,因為我立刻聽到了明華年嘶啞的聲音:「好,成交。」


我訝然瞪著明華年,幾乎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他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印象中那鮮衣怒馬、義薄雲天的男人真的是他嗎?


隔壁正在生產的女人像是知道了明華年的選擇一般,叫得更加凄厲了。


我冷笑出了聲音,他了解我,我又何嘗不了解他呢?


「明華年,你覺得我真的會把解藥給你嗎?你身體能動之後的第一件事,怕是就是用你那把人盡皆知的刀將我碎屍萬段吧?」


「不會,我可以發誓。只要你今日放了我,這事情我可以絕口不提,再不追究。你仍舊是我明家的少奶奶,沒有人可以取代。」他說得急切,信誓旦旦,生怕慢了一步虛偽一點我就會徹底下了決心。


但是明華年,這決心我早已經下過了,時至今日已然是遲了。


「你也曾對我許諾白頭偕老。你也曾說即便與我之間沒有了感情,你仍敬重我,以我為正室妻子。


「你還答應我,就算喜歡上別的女人也不會帶回來。明華年,這些你都還記得嗎?」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斯人斯言如在耳畔,可滄海桑田之後才發現唯有我一人當了真。


他張了張口,沒有了言語。是不記得了?還是沒有想過他隨口說出的話我會記得一清二楚?


寂靜中,隔壁院落的嘈雜聲漸起。


遠遠就聽見有人快步跑到了門口,立住之後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少奶奶。」


「什麼事?」我瞥了明華年一眼,發現他像是在想著什麼,竟痴住了。


「那個……呃……她……」


我不許他們以那個女人為主人,而明華年明令他們要稱那女人為少奶奶,是以他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稱呼。


「說吧,咱們家爺心上的那位嬌娘子怎麼了?」


「難產,穩婆也束手無策。」


我笑了一聲,回頭看著明華年:「幼子何辜?」


這算是天意嗎?那女人要死了,誰都救不回來,除了我。


畢竟我是御醫宮家的女兒。溧水城的人都知道,宮家的醫術是一絕,宮家的藥方也是一絕。



說起宮家,那些事情遠得就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我也真切地希望那就是上輩子的事,可以在喝下一碗孟婆湯之後忘得一乾二淨。


宮家的祖上是御醫,伺候了大殷的皇家一輩子,臨老了上書乞骸骨退隱。


奇怪的是,最終並非是衣錦還鄉,而是帶著我們這一支向南遷到了溧水城。做起了藥鋪生意,治病救人。


宮家是長女當家。這並非是我們家族的傳統,而是在我這一代被逼出來的無奈。


兄弟姊妹三人,妹妹嬌憨任性不諳世事,幼弟仗著父母溺愛整日聲色犬馬,似乎唯有我這個做長姐才能撐起宮家的生意。


「你是長姐,弟弟妹妹們都還小,不懂事。你就多擔待他們,多護著他們。等他們長大了就好了。」


這話我從小聽到大,漸漸竟也習慣了。每日早出晚歸,在南城的藥鋪後堂打理生意,迎來送往,總覺得自己一生下來便就命該如此。


佔了長姐的名頭,自然要盡長姐的責任。雖然每次晚歸之時見到弟弟妹妹正與父母一處,闔家吃飯其樂融融時,心中總不是滋味。


向後事情就越發奇怪了。原來一家人的關係遠近並非是由勤勞為家的程度決定的,而是由年齡、由陪伴的時間長短來決定的。


所以當幼弟理直氣壯站在我面前,指著鼻子說我每日不曾在父母面前盡孝,整日在外面不歸家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父母竟然認同了幼弟的說法,並且臉上一副支持他的神色。


我想,心冷莫過如此了吧?但細細想來也情有可原。


我十三歲被推上宮家掌家大小姐的位置時,幼弟才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如今十年過去,宮家成為溧水城首屈一指的商賈,他也年近弱冠。


作為我們這一輩唯一的男丁,他自然看不慣家中產業仍在我一個長女的手中。雖然我從不曾虧待他,但在他眼中我的確是動了他的東西。


「鳳樓啊,這些年的確是辛苦你了。」終於,父親用低沉的聲音開口了。


我坐在他側手的第一個位置上,偏過頭去平靜地看著他。


「父親要說什麼,鳳樓心中已經知道。」


說著,我從袖中取出藥鋪的信印。緩緩起身走到父親面前,雙手恭恭敬敬地將信印放在桌子上。


大概連幼弟都沒有想到,我竟然如此痛快地交出了辛苦經營了十年的生意,交出了日後在這家中的地位。


屋中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我,而我只是面無表情地回看著他們。


「鳳樓掌家初衷是為父母親分憂,既然幼弟已然長大,擔得起宮家的大梁,這是好事。鳳樓當從此不問外事,專心侍奉親長。」


十年生意場,宮鳳樓早已經學會說話滴水不漏,做事讓人無錯可挑。只有他們還以為我仍舊是那個怯懦認命的小丫頭。


父親是個讀書人,祖父還在時,便自命清高不肯插手經商之事,自十年前將我推上掌家人的位置後更是再沒有問過。


我是經了祖父點撥,費盡了心血才造就了宮家的今天。而父親卻覺得我不過是仗著宮家的名頭立了威嚴,每一個宮家的人都做得到。


交出信印不過百天光景,藥材鋪里便起了亂子。


這亂子的前因後果我並不知曉,只是知道宮家的生意因此折損了三四成。再向後兩個月,宮家的生意亂成一團,而且還鬧出了人命官司。


信印被帶回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在屋中看醫書。


書上說,醫者醫病不醫命。


「鳳樓啊,你去藥鋪看看,順便去把你弟弟帶回來。」父親將信印放在我的手裡,仍舊是一副命令的語氣。


他說得雲淡風輕,彷彿不過是幼弟貪玩,在別處流連忘返而已。但我知道,他現在人在官府大牢之中,罪名是毒殺他人。


他容不得我說半個不字,容不得我說我沒有辦法救他唯一的兒子。這一點在我幼年之時便已領教。


十歲時為著我醫術不精,不能讓幼弟立刻退燒,他以家法處置了我這個不稱職的長姐。


半指厚的板子落在身上,伸手去擋,頓時斷了骨頭。若非在外的祖父及時趕回來,怕是會被他打死。


後來他被祖父押著向我示好,這事情在他那裡就算翻了過去。可我心中卻知道,隨著骨頭一起斷了的,還有我對他最後的希望。


也是那一日,祖父對我說,我不可能永遠靠著他的保護,生在了宮家我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跟官府打交道已經不是第一次,他們也沒有刻意為難我。


事情倒是簡單得很,那人死之前,的確與我幼弟有過意氣之爭,甚至於動了手。


我幼弟當時放出話來,必要弄死對方。如今對方真的死了,他自然是第一個被懷疑的。


我去獄中看了看他,瘦了很多,一雙眼睛裡儘是惶恐。見了我立刻衝上來一把將我拉住,滿口裡喊的都是,「長姐救命,我是冤枉的。」


我自小到大因著他的緣故被打過很多回,心中當然怨他,但畢竟這是我的親弟弟,我沒有辦法看著他死。


我也知道以他的心性,必定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仍舊會跋扈起來,讓我日後不好過,可我還是決定救他。


擔了長姐的名,自然要盡長姐的責。


回了藥鋪里,人還沒下轎就聽見了喧喧嚷嚷的人聲。


打起轎簾才露了個面,就聽見有人尖叫:「宮家大小姐來了。」


叫聲未了,手臂早被人一把扯住。我掙扎卻無法逃脫,被他扯了一個趔趄,踉蹌著被拉到一具漆黑的棺材旁。


這棺材就放在藥鋪的門口,在正午的驕陽下發出腐爛屍體的臭味,讓人胃中一陣噁心。


我連忙後退,那人卻不允許。仗著自己力道大,用手肘抵著我的後背,將我壓在棺材上。


「臭娘們兒,今天你們宮家一定得給爺們一個交代。」


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混合了恐懼、驚訝和憤怒的表情,怎麼都不會好看。


但下一刻我的表情就變成了淺淺的笑意,甚至還帶了女兒家特有的桃花色的紅暈。


因為出現了一個人,將那粗魯的漢子制服,將我從那棺材解救出來,柔聲問:「沒事吧?」


英雄救美總是會讓人感動的,何況他是那樣一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出現在我那樣無助絕望的時候。



來的人是明華年,溧水城明家唯一的公子。來鬧事的人是他家門下的弟子,棺材裡裝著的是與我幼弟發生矛盾的一個明家弟子。


他為明家弟子的無禮向我道歉,溫柔地向我詢問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的五官長得極是好看,線條柔和又不失俊朗,眉宇之間總是帶著似水的柔情。說話時溫文爾雅,輕聲細語,彷彿是怕聲音大了驚著我一般。


心中的恐懼漸漸放下,我問他能不能讓我開棺驗屍。


他立刻便應允了,陪著我一起走到開了蓋的棺材旁。


那惡臭的味道讓我死死皺起眉頭來,他大約是看見了,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遞在我手中。


從未有人對我如此體貼入微,將那帶著他體溫的香囊覆在口鼻上的時候,我幾乎落下淚來。


於是,我如同一隻到處漂泊的鳥兒一般,落在了他的網中。我收起翅膀沒有掙扎,也不想逃走。因為落下那一瞬我心中就知道,自己心甘情願。


以我對藥材的了解,想要看出那人是中了什麼毒很容易。而明華年很快就查到了下毒的人是誰,還了我幼弟清白。


明華年成了我宮家的貴客。因為他查出了真兇,還了我幼弟清白,救了他的性命,比我這個長姐強了太多。


宮家的生意大廈將傾,在我還回信印時父親才會不允,幼弟更是指責我怎麼能將這麼一個爛攤子交給他。


所以,在過了不足半年的悠閑日子後,我再度成了那個早出晚歸的宮家掌家大小姐。


上一次,我被冠以不孝之名。而這一次,我錯失了自己的愛情。


明華年上門提親,對象並非是先遇到他的我,而是與他終日廝守玩耍的宮家二小姐,我的妹妹。


妹妹的得意我是看得出來的,她自小便是我有什麼她就奪什麼。長姐應該讓著她,所以我從未與她爭過什麼。


這一次,我不想讓。可我也毫無辦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父親眼中明家少爺是再好不過的良人,自然應該將需要照顧的妹妹許給他。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明華年的這一次提親竟然是背著自己寡母的。


明家夫人聞知此事勃然大怒後,親自來宮家道歉。我知道妹妹嫁給明華年無望了,我也一樣。


傍晚歸家,才到了院中便被衝過來的妹妹撞了正著。繼而臉上火辣辣地疼痛,早已經挨了一耳光。


她歇斯底里的吵嚷聲驚動了所有人,火光將整個院子照得透亮,連帶著我臉上顯眼的手指印也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妹妹極盡污穢的辱罵終於惹惱了向來以讀書人標榜自己的父親,他大聲呵斥著妹妹,讓人將她拖走軟禁在房中。


而後我才知道了真相,明家夫人要求父親將我許給明華年,半是請求半是威脅。


嫁過去之後我曾問過夫人,為何會如此要求。


她回答我:「我聽過你的名聲,也知道你掌家的本事。有你在,明家就不會倒,華年也不會辛苦。」


說到底,仍舊是看重了我的利用價值。


可我從未像那一日那般感激我曾經歷過的一切,感激我竟然還有無可取代的利用價值。


至少我最後嫁給了自己心儀的人,得到了一個好歸宿。可以從此琴瑟和諧,相夫教子。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愚蠢,竟然會指望一場以利用,和旁人的逼迫為開始的感情能夠修得正果,恩愛白頭。


我忘了去想明華年心裡是否願意,總以為日久生情,他會感動於我的一片痴心。我忘了我並不是真的了解明華年,所有的印象都不過是自己的想像。


就這樣帶著對以後的憧憬,我離開了宮家,嫁到了明府。從此成為明家的當家少奶奶,成了一個江湖人。


我還能清楚地記起大婚那一日的情景。


喜房之中燃著紅燭,桌上擺著用來喝交杯酒的金盞。身上是大紅的喜服,頭上是綉了鴛鴦的蓋頭。


我坐在屋子裡,安靜地等待著我的夫君歸來。掀起蓋頭,溫柔地喚我一聲,「娘子」。


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竟等來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冷白色,泛著寒光,將我的蓋頭從中間劈成兩半。


蓋頭滑落,我抬頭呆住。看著拿著刀的明華年雙眼通紅,殺機畢現。


「她死了,你為什麼還活著?是你,是你逼死了她!」明華年瘋了一樣地沖我嘶吼。


他說的人是我妹妹,在我出嫁的前一天在自己房中自盡了,宮家覺得丟臉並沒有聲張。


原來,這錯又變成了我的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不過是聽了他們的話罷了。


若與他成親的是我妹妹,是不是一切就順理成章地圓滿了?若為了這感情自殺的人是我,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覺得是我太看不開?


突然覺得這世上的人原來都是這般好笑。所以,我露出了冷笑的表情,也激怒了面前的明華年。


那把刀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三寸長的傷疤,兩年之中每逢風雨便會疼痛。


血在紅色的喜服上暈開,連痕迹都看不出。從喜服被割開的地方能看到鮮紅外翻的肉,在紅燭的光下清清楚楚。


「明華年,你不如今日便殺了我。」我站起身與他對視,坦然無畏。


一個了無牽掛,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怕什麼呢?


他的刀並未落下,而是被他丟在了一旁。就在我以為他會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身上的酒氣將我完全包裹住,整個人被他壓在了床上。


「宮鳳樓,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會讓你後悔。」他在我耳邊嘶吼著,像一頭受了傷的野獸。


可是,受傷的人不應該是我嗎?



新婚那天的事情,很快就被明華年忘在了腦後,我和他都很默契地沒有再提。


雖然明華年整日早出晚歸不見人影,但好歹偶爾與我碰面時,已經能夠做到相視一眼,然後各自漠然離開。


夫人待我尚好,大約是因為我能夠幫她一起打理明家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務。她著急想要讓明家後繼有人,故而晚上押著明華年在我房中過夜。


明華年不敢違抗自己母親,倒也每日晚上在我房中睡下。


其實除了新婚那夜,明華年再不曾碰過我。兩人在一張床上躺著,井水不犯河水。


那日夜裡他坐在窗口愣神,我夜半時分睜開眼睛時,他仍舊坐在那兒。


「你若是心中不自在,明日我去同母親說就是。你又何必如此作踐自己身子?」


明華年沒有回答我,沉默了片刻,起身走過來,坐在床邊問我:「宮鳳樓,你恨不恨我?」


我閉上眼睛不回答,外面大約要變天了,手臂上的那道傷疤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聽著他小心翼翼地脫了靴子放在床邊,然後躺在我的身側,輕輕地伸手將我攬在懷中。他的頭枕在我的枕頭上,呼吸就貼在我的耳畔。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柔聲問我,一如當年初見時候一般,連語調之中都帶了珍視。


「其實,是恨我的吧?你嫁給我的第一天我就用刀傷了你,向後這些日子更是對你不理不睬。」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仍舊沒有說話。


不知該說什麼,不怨嗎?怎麼可能?那一刀連我的心也跟著被劈成了兩半。將不屬於我的錯一股腦地栽在我頭上,全然不知我的委屈,我的心酸。


「鳳樓,對不起。」


可憐我竟信了這一句「對不起」,信了那天夜裡他在我耳畔的呢喃低語。我由著他親吻我手臂上的疤痕,由著自己的眼淚滴落在他帶著汗液的胸膛上。


可憐我竟以為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他從此就是我的良人,我的依靠。


只是,這溫柔繾綣與那日揮刀的怒火一樣,轉眼之間就消散得無影無蹤,被遺忘在了不知道什麼地方的角落裡。


有了身孕之後,明華年又開始不見蹤影。


原來,那些柔情蜜意的時候,也不過是哄著我與他在一起。唯有我這個夫人認可的少奶奶有了明家子嗣,夫人才不會約束他出去花天酒地。


那些風言風語漸漸傳到了明府之中。說明華年每天都只在煙花之地廝混,迷戀上了一個美若天仙的歌姬,所以才整日不肯回家面對毫無興緻的妻子。


夫人勸著我不要同他一般見識,孩子要緊,當心動了胎氣。我也只是笑著表示知道了。與他一般見識我又能如何呢?左不過是自己生氣一場罷了。


大約我日子過得如同往常,對這些事情也只做沒有聽聞,所以明華年漸漸竟長了氣焰。


那日當著他母親的面,提出要將那勾欄之中的歌姬娶進家門作為側室。


不是妾,而是側妻。


明家夫人溺愛自家兒子,納個側室而已又不是娶正妻,自然應該隨著兒子的心愿。


但又怕這事情刺激了我,傷了她的孫子,畢竟已經懷胎七月,大意不得。故而兩難之時,只好看向我。


我緩緩站起身來,對明華年道:「連這兩個月都等不得了,是那女子有了你的孩子吧?」


明家夫人震驚,明華年愕然瞪著我。


良久,明家夫人試探著道:「鳳樓啊,畢竟也是我們明家的骨血,流落在外面讓人恥笑。」


明華年仍自嘴硬道:「不管你應還是不應,她既然懷了我的孩子,我就定要娶了她方才是不負。」


「哦?我竟今日才知,原來在夫人與你的眼中,那女人的孩子才是明家的骨血,我的孩子便只是我的。很好。」


言至於此,已無需多言。


明家夫人當即給了明華年兩個耳光,讓他給我賠禮。


我向後躲開,對明華年道:「今日當著夫人的面,我宮鳳樓的話就放在這裡。明家之中,有我在一天,其他女人就別想進門。」


彼時這話不過是一時意氣而已,卻沒有想到明華年當了真,更沒有想到他竟那麼愛那個歌姬,甚至不惜親手將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推下冰冷湖水之中。


在床上醒來那一刻,我就知道,孩子沒有保住,連我的性命也都是撿回來的。明家夫人就坐在我的床邊,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十歲。


「華年說他叫你在外面等他一起出門,卻沒有想到你自己不小心掉進了湖水裡。」


我苦笑:「夫人,你信嗎?」


明家夫人看著我,那眼神似乎是悲憫又似乎是憐惜,可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我自己兒子的話,我只能相信。」


「所以,夫人會同意他將那個歌姬娶進明府,是嗎?」


明家夫人將目光移到了床邊擺著的尚未綉完的肚兜上,許久沒有回答我的話。


「好。那請明夫人代我向少爺要一紙休書吧。」


「鳳樓,你……」明家夫人驚訝地看著我,「你這又是何苦呢?宮家在一年前敗在了你弟弟手裡,離開明家,你能去哪兒呢?」


我不知道能去哪兒,但我清楚若我留下,就絕不會放過明華年。現在這樣說,不過是給明家一個選擇的機會。


「鳳樓,你嫁過來之後將明家上下內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莫說是府中,便是江湖上的人也都敬重明家當家的少奶奶。


「就算那女人入了明府,也不過是個側室罷了。你總歸還是明家當家的少奶奶,我們明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就是華年他也不敢輕易拿了你正室的位置去給旁人。」


所以,仍舊抓著我那可憐的唯有的利用價值不肯放手嗎?我低著頭,聽著自己心裡冷笑的聲音。


如此,便就仁至義盡了。



從我住的院子到那女人的院子並不需要走很久,可我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從前的樁樁件件湧上心頭,一時想讓那女人自生自滅,何必去管?一時又想著那未出世的孩子著實無辜。


最終還是去了那女人的屋子。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熱氣中帶著濃濃的血腥味。一眾穩婆圍在床邊,急得連連擦汗。


她們都是明華年叫來的,都接了明華年務必將大小二人都保住的死命令。


「少奶奶。」這些穩婆見了我如同見了救星一般,紛紛上來見禮。


那女人失了不少血,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張著嘴躺在床上,胸口劇烈的地起伏著。


我從未見過這女人,如今見了才恍然明白為何明華年會鐵了心要將她娶進門。


她眉眼之間與我那自盡的妹妹有五分像。


「你……」她掙扎著想要看清我,可終究頭還是跌回了床上。


「宮鳳樓。」我回她,同時已經將穿在外面的廣袖長袍脫下,將袖子挽在手肘。


「少奶奶。」她依然要掙扎,卻被我著了一個穩婆按在了床上。


平心靜氣給她號了脈,寫了藥方著人去煎藥,喂她服下,聽著她再度慘叫起來。


恍惚之中,忽然覺得自己是在救自己的妹妹。


那個嬌憨專橫的妹妹若也到了即將要為人母的時候,大約會叫得比她聲音更大,興許連從市井上學來的粗話也一併叫出來。


父親聽到自然是不悅的,可也沒什麼法子,只能陪著母親在一旁著急。幼弟卻絕不會消停,定是在外面著急地大喊,「長姐,現在怎麼樣了啊?」


可惜,這些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經歷了。


終於那孩子平安降生,哭得響亮。穩婆將孩子洗了包好放在那女人的身旁。


一眾人都退了出去,只有我還在。站在床邊看著已經無力去抱自己孩子的她,心中生出不忍來。


「是個男孩。」


她無力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少奶奶,我知道自己已經快死了,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我點了點頭。


「求你將這孩子留在身邊,撫養他長大成人,讓他日後陪著你、孝順你。」


「為什麼?」


「少奶奶,我知道你懷著孩子的時候,少爺因為我惹你生氣。那日,他真的只是想帶你出去走走,並沒有存要害你的心。自你出了事情之後,他沒一日不是在後悔自己當時不曾將你看好。」


我沒有打斷她的話,這些是真是假都已經不再重要。臨死之人的話,多半都是應該繼續聽下去的。


「少奶奶,我只是一個歌姬,遇上少爺才有了從良的可能。我也很清楚,少爺之所以在我身邊,並非是因為對我存了深情。」


是這樣嗎?他整日守在你身邊,為了娶你進門不惜做下那樣的事,原來這都不算深情嗎?若是這樣,他對我大概比無情更無情了。


「少爺忘不了宮二小姐,他一直覺得是自己的懦弱害死了她。可是少爺不想承認,所以將過錯一股腦地推給了少奶奶你。」


她的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大概已經無力繼續了。她的生命早已經隨著那些鮮紅的血液流逝得一乾二淨。


而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卻成為我心頭永遠的刺。(原標題:解怨書之舊人淚 作者:簫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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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媳懷孕我去提親,他爸寸步不讓,我說給六十萬就當你賣女兒了
男友牽手一年,不提親密事,我多方打聽,如熱鍋螞蟻
相戀5年的男友去我家提親受挫欲閃婚別人咋辦?
章太炎為人風趣,給女兒起名也不正經,導致無人敢上門提親
趙白石提親周瑩:我對你一往情深,嫁給我好嗎?引淚目!
妹子把自己化妝之後的照片放到了相親網站上,提親踩破了她家門!
什麼鬼,男票提著那玩意來向我提親!
故事:亡夫好友來提親,說是受他託夢之請,婆婆讓她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