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研製渦噴6發動機，國民黨老軍工三天三夜手工拋光1枚葉片

筆者近日路過北京的藍靛廠南路，卻赫然發現新成立的中國航空發動機集團公司卻已經在原來的香青園商務會館掛牌了。儘管當時重度霧霾能見度不高，但白底黑字的衙門牌子卻仍然引人注目。中國航空發動機的短板，現在就是最初級的軍事愛好者都明白。不過和與世界先進航空發動機的差距相比，中國航空發動機集團的辦公地點卻是世界頂級的。藍靛廠南路所在的北京世紀城商圈的房價都在每平方米10萬人民幣。而美國著名的普惠發動機公司總部所在的康涅狄格州的East hartford，房價才相當與1-2萬人民幣/平米。真不知道普惠發動機公司這麼多年是怎麼乾的。

中國研製航空發動機的短板在哪裡？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的說是設計，有的說是材料，有的說是資金，等等。這些都有道理，但還有一個關鍵問題，就是發動機製造企業一線的領導者、管理者和職工的風氣和幹勁。因為發動機企業是技術密集型和人力密集型。如果一線生產企業的風氣不正，多巧妙的設計、多牛叉的材料、給多少錢，也未必拿得出可靠的發動機。反之，雖然環境艱苦，也能夠創造不菲的成績。

渦噴-6發動機

1958年株洲331廠（今中航工業南方公司）試製渦噴-6發動機，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渦噴-6是在蘇制Pд-9Б噴氣發動機基礎上仿製並發展而形成的一個發動機型號，屬於軸流式單轉子帶加力燃燒室的渦輪噴氣發動機，這在當時是一種比較先進的噴氣式發動機。1954年331廠成功試製出中國第一台M11型活塞式發動機，隨後331廠決定要參與試製渦噴-6發動機，以解決工廠當時任務不足的矛盾。當時趙爾陸部長在實地考察後，在1958年決定由331廠和410廠（今瀋陽黎明航空發動機（集團）有限公司）同時試製渦噴-6發動機。

當時410廠是全國重點建設的發動機廠，而331廠的技術力量還是比較薄弱的。但331廠認為他們的有利條件就是當時的廠領導班子對航空事業有強烈的事業心和責任感、有生產發動機的基礎、而且有嚴格的管理制度和團結奮戰的風氣。

渦噴-6發動機的葉片

在接受任務之後，331廠上下首先是認真學習，摸透渦噴-6發動機的特點，通過講課學習，大家認清渦噴發動機特點是「通體薄壁、滿身管子、一肚子葉片」。其中，葉片攻關是決定渦噴-6試製任務的關鍵。

為了保證發動機葉片質量，確保任務完成，廠長決定在全廠範圍內，特別是工具車間，重點抽調5級以上老工人50名，把最有名的高級工人技術尖子全部集中，主攻葉片型面拋光。與此同時，又分配大批青工學習拋光技術，使葉片工段的工人從初建時的30人 迅速增加到182人。

一台渦噴-6發動機共有壓氣機葉片860片，渦輪葉片218片，總共是1078個葉片，而當時331廠要試製3台發動機，因此葉片加工量就有3000多個，因此任務是極為艱巨的。當時一位來自原來國民黨軍工廠的樊開福，苦戰三天三夜，終於全靠手工拋光出了第一片壓氣機葉片，給全廠做出了表率。手工拋光就是在砂輪機上一點一點地磨，一點一點地摳，進行打磨。一般葉片的毛坯有1公斤重，最後的成品也就0.5公斤，工作強度非常大。在他的帶領下，車間開展了葉片拋光競賽。為了提高拋光的效率，車間採取流水作業或集體拋光法，讓學徒和低級工負責型面粗拋，一般工人負責型面半精拋，像樊開福這樣的老工人負責型面精拋光，以分散難點，同時集中熟練工人。在全廠的努力下，葉片精拋光任務只用半個月就完成了，比原計劃提前一個月，渦噴-6發動機的首批試製任務，在1959年4月份之前就全部完成，比原計劃提前4個月。

發動機葉片是典型的精密製造的產物

331廠當時能夠在基礎薄弱的條件下試製成功當時比較先進的渦噴-6發動機，主要體現的是全廠上下一股繩齊心協力的風氣。廠長、書記、工程師等層層合理分工負責，保證試製工作的順利進行，而且深入工廠一線，經常在試車台上堅持崗位到深夜。同時關心群眾生活、當工人的知心人，天冷時廠領導給工人生爐子，開餐時廠領導親自送飯到現場。更重要的是，331廠對於人才的使用是「人盡其才」。例如剛才提到的樊開福，是國民黨老軍工留用人員，曾一度受到另眼看待，但他手藝高明，積極肯干，能突破一些工藝技術上的難關，331廠就把他放在關鍵技術崗位上，對他作出的成績給予肯定和表彰，既調動了他一人的積極性，也激發了幾千個職工的鑽勁和拼搏精神。

雖然331廠試製渦噴-6發動機的時代距今已經過去了60年，但是其中蘊含道理還是值得今天思考的。今天中國的物質條件比60年前不知要高上多少，但製造業該怎麼發展，尤其是像高技術製造業該怎麼發展，仍然是一道難題。特別是像研發航空發動機這樣的資金、技術、人力高度密集的企業，既不同於谷歌這樣的智能公司，也不同於富士康這樣的血汗工廠，歸根結底是要靠人的主觀能動性。這就需要領導者能夠帶出一種「中國航發」的精氣神，一種精益製造、重視人才的風氣，否則我們只能看到飛翔的房價，而看不到飛翔的中國先進航空發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