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問者:你的教誨中有千萬個細節。我必須在我的生活中現在就能將它們全部融合為一個行動,滲透到我做的所有事情中,因為在我的生活中,我只有就在我眼前的這一刻,在這一刻中去行動。就像金字塔倒置在塔尖上一樣,在日常生活中把你教誨的所有細節凝聚成一個點的這個行動是什麼?
克:...這太危險了!
發問者:或者換句話說,把生活的全部智慧凝聚到現在這一刻的那個行動是什麼?
克:我想該問的問題是,如何過一種真正智慧、平衡和有活力的生活,與他人處於和諧的關係中,沒有困惑、順從和痛苦。讓這種智慧在你所有的行為中都運作的那個行動是什麼?世界上有這麼多不幸、貧窮和悲傷。作為一個人,面對所有這些人類的問題,你該怎麼辦?如果你利用幫助別人的機會來實現自己的成就感,那麼這就是剝削和傷害。所以我們從一開始就要把這些放在一邊。真正的問題是,我們要怎樣過一種高度智慧和有序的生活,而沒有任何形式的努力?我們似乎總是從外部來著手這個問題,我們問自己,「面對人類這麼多的問題,我該怎麼辦——經濟的,社會的,人性的問題?」我們想從外部解決這些問題。
發問者:不,我不是問你我要如何解決或者處理世界上的經濟、社會或政治問題。那就太荒唐了!我只是想知道如何在這個世界上按照世界本身的樣子正確地生活,因為現在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就在我面前,我不能靠意志力把它變成別的樣子。我現在必須如實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解決生活中的所有問題。我問的是怎樣把生活變得有德性,這美德不是從無德處強加的,不需遵從任何戒律,也不是由任何思想培養出來的。
克: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希望立刻、突然發現自己處於一種善美的狀態中,也就是巨大的智慧、赤誠和愛中——發現自己處於這種狀態中,沒有過去和未來,並從這狀態中行動?
發問者:是的!正是這樣。
克:這與成就、成功或者失敗無關。必然只能有一種生活方式:那是什麼方式?
發問者:這就是我的問題。
克:在你的內心擁有這無始無終的光,那光不是被你的慾望點亮的,不是你的也不是別人的。有了這內在的光,無論你做什麼都始終是正確的。
發問者:你要如何得到那光,現在就得到,而不需要任何掙扎、追尋、渴望和質疑?
克:只有當你真的對過去徹底死去時,這才可能,只有頭腦中有完全的秩序時,才能做到這點。大腦不能容忍任何失序。如果有失序,那麼它的所有行為都會是矛盾的,困惑的,痛苦的,會帶來自身及其周圍的不幸。這秩序不是思想的產物,不是來自對某個原則、權威或者想像出來的某種形式的良善的服從。是頭腦中的失序帶來了衝突;隨後就產生了由思想滋養的所有各式各樣的抗拒,以逃避這失序——以宗教的或者非宗教的方式。
發問者:對於一個本身就失序、矛盾的大腦,要怎樣帶來這種秩序?
克:要做到這點,需要整個白天都警覺,然後在睡前,把白天做的所有事情整理有序。這樣大腦就不會在失序中睡去。這並不意味著大腦把自己催眠到一個有序的狀態里,而實際上在大腦中及其周圍都是失序的。白天必須有秩序,到睡前把這秩序歸結到一起,一天就和諧地結束了。就像一個人每天晚上合理地保持賬戶收支平衡,這樣第二天他就可以重新開始,所以在入睡的時候,他的頭腦是安靜的,空無的,而不是著急的,困惑的,焦慮或者恐懼的。當他醒來時,就有一種並非思想或快感產物的光。這光就是智慧和愛。這就否定了我們在其中成長起來的道德上的失序。
發問者:我能即刻擁有這光嗎?這就是我一開始就問的問題,只是提法不同而已。
克:沒有了「我」,你就立刻能擁有它。「我」看到自己必須結束,「我」就結束了;這看到就是領悟的光。
選自《轉變的緊迫性》